陆摄感觉自己血液都沸腾了。
    他的创作欲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陆摄兴致勃勃地转了一下镜头。
    就在转镜头的瞬间，外界的光被相机吸入透镜，最终投射到取景框上面。
    在陆摄目光所及的画面区域，他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楚云渊的目光的角落出现了一位少年，少年低着头，似乎是在摆弄手机，对这一切都不知情。
    一盏非常昏暗的小灯在少年头上亮着，照进他衬衫后领露的白皙后颈的一截凸起的骨头上。
    照片上唯一亮光的就是少年和楚云渊两处，中间是全黑的，但是楚云渊温柔的眼神给这张照片定了调，让人感觉中间的黑暗不值一提。
    充满了不可多得的故事感。
    陆摄按下了快门，然后转身，一把抄起自己的手机，裹挟着相机，利索地直接冲出了门。
    ？？？？
    这又是什么剧情？？
    赵思梦整个儿都懵了和陆摄的合作生涯中，体验过他脾气大，不好处，但还从来没体验过直接丢下拍摄者跑了的情况啊？？？
    刚才楚云渊惹到他了？？弃拍了？？？不至于吧？？
    赵思梦和小美来不及思考，马上跟着跑了出去。
    夏怀星抬头，正好看见赵思梦和小美的背影，茫然地看着台上的楚云渊。
    夏怀星：？？怎么了？
    不是很清楚。
    楚云渊并不关心陆摄为什么跑，他把大提琴靠着座位放好，从容站起来，去饮水机边接了一杯水。
    端到夏怀星面前，递给他：喝点水，嘴起皮了。
    楚云渊这个行为漫不经心又很十分郑重，漫不经心是他根本不在意跑出去的摄影师。
    而郑重，是对喝水这件事情，仿佛全天底下，他只关心夏怀星好像有点渴了这事儿。
    噢。夏怀星茫然地接过水杯，咬了咬杯口，喝了口才感觉自己确实有点缺水。
    夏怀星连喝几口，把嘴唇喝润了，这才说：你不要再当着陆摄把镜子拿出来了！
    嗯？楚云渊瞥着夏怀星咬出来的牙齿印，为什么？
    因为那是陆摄给我的未发售的赠品！夏怀星马上说，他给我的，马上出现在你手里，那我们不认识这个前提，不就不成立了吗！
    但是拿给自己，不就是拍摄时候用的吗？
    那个时候没想过穿帮吗？
    楚云渊思绪卷过，最终却只是一笑，答：知道了。
    知道了？
    就是好的意思。
    好？
    就是答应了，同意了？
    自己哥哥答应得这么爽快的吗？
    事出有必有妖。
    夏怀星不信任地看了看楚云渊，问：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要和你假装不认识，不是昨晚约好的吗？楚云渊问。
    但是
    夏怀星总觉得有点奇怪。
    但是你还记得我家的家训么？
    哪一条啊？
    楚家并不是他家这种新晋富商。
    楚家祖上多年经营，家训多得能写成一本字典，夏怀星有幸阅读过，最后把家训揣进了兜里防身。
    扉页那条。
    扉页
    这个夏怀星好像知道。
    好像是人无信而不立，商无信而无行
    这则前半段抄袭孔夫子的话，就是告诫楚家人，做生意要诚实守信，一分钱一分货。
    但是这个和我们刚刚在说的有什么关系？夏怀星问。
    怎么没有？
    楚云渊指指自己的脸颊：报酬我都拿了，当然不会言而无信。
    夏怀星咬住纸杯边沿，把那个地方狠狠咬出一个凹陷。
    楚云渊笑着，把微信提示划掉避轻就重，答应了会不用镜子，可没答应不逗弟弟。
    夏怀星通红着脸，还准备说点什么，陆摄却再一次冲了进来。
    夏怀星吓了一跳，来不及和楚云渊拉开距离。
    好在陆摄也根本没在意他们的距离。
    不用感谢我。陆摄摆摆手，气都没喘匀，还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骄傲挺直了胸膛。
    不用感谢我。陆摄说。
    感谢什么？
    夏怀星何止没看懂，简直莫名其妙。
    我替你们争取到了一组营销号宣传机会。
    夏怀星有些惊喜：真的？
    所谓营销号宣传，就是不会用官博发的物料，但是会用营销号以路透之类的形式发出来。
    这种东西不会太官方，但是很有趣，也可以在前期吸一波粉。
    相当于在节目开始前，给他们一小波关注度。
    但是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安排给关系户的，陆摄能主动帮他们争取，说明真的很看重他他们。
    夏怀星眼睛亮了：真的？
    骗你我有好处费没？陆摄胸膛挺直，笑着说，所以，这组双人照供图你们想拍什么方向，相爱，还是相杀？
    第13章 13
    双人合照？
    相爱相杀？
    夏怀星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喉结滚动。
    自己和楚云渊也没表现出来什么吧？
    剧情怎么就相爱相杀了呢？？
    但是夏怀星说，我和楚老师，还不是很熟。
    啊？陆恒冬迷茫了，不熟？
    对。
    不熟不熟和拍照有什么关系？陆恒冬茫然摸摸头，就是拍两张照片，不是真的要让你们现在就相爱。
    就像男女演员拍感情戏，不等于他们真的有感情。
    就像男女演员要拍某种戏，也不是要他们真刀实枪地上。
    陆恒冬又说：哦，当然，当然也不是让你们现在就要相杀的意思。
    你们下来之后，还是可以和谐共处，成为，好朋友的。
    陆恒冬举起双手食指，把他们越并越拢，最后甚至靠在了一起。
    这手势，看上去不像是成为好朋友，倒像是成为好恋人。
    总之，充满了歧义。
    夏怀星：
    陆恒冬：而且，你们不是挺熟的吗？刚才楚老师拍照的时候，你们互相看的表情就很好。
    夏怀星：
    别墨迹了，直接选一个吧，想要相爱还是相杀。陆恒冬点了根烟，指点江山般一挥，顺便一提，我其实更倾向于相爱。
    夏怀星：
    什么鬼啊？！
    谁和楚云渊相爱啊？！
    夏怀星扶额，说：那老师，我要拍相杀。
    嗯。陆恒冬不置可否，抬头看了一眼夏怀星背后的人，那你呢？
    糟了。
    夏怀星听到陆恒冬这么问，暗道一声糟糕。
    夏怀星和楚云渊出去吃饭喝水睡觉，一般都是听自己的。
    现在也忘记了和楚云渊商量。
    但是如果他们真的不熟的话，多少都得和对方商量一句的。
    夏怀星也不敢回头看楚云渊，只能暗自祈祷他不要乱讲话。
    只听楚云渊笑了笑。
    然后说
    我听他的。
    哦
    噢
    赵思梦和陈凌美站在门口，两个脸上俱是一种，我嗑到了的表情。
    这俩玩意儿，拍相杀？
    没事儿吧？
    夏怀星不敢随便转头，眼睛转来转去。
    只听楚云渊又是一声笑，不紧不慢道：我的意思是，无论是哪种，我都能驾驭所以听夏先生的就好。
    陆恒冬拿烟的手抖了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出来。
    最后,陆恒冬只是点了点头：行，那就相杀吧那我先给你们讲讲，这个照片，还得有点故事剧情，没这个东西的话，和把你们两个单人照直接拼起来，差异性不大。
    夏怀星乖乖点了点头。
    你们现在这套衣服也挺像高中制服的，所以我们就安排点校园相杀剧情就行了。陆恒冬把烟夹在手指中间，一扬，指了指楚云渊，你是个学霸，顺便还得是个学生会会长，风云人物。
    夏怀星面无表情陆摄，你是做过背调吗？这完全就是楚云渊这个人的真实情况啊？
    陆恒冬用看了一眼夏怀星，说：然后你呢，就是个学渣也不对头，算了，你也个学霸吧。
    你，和他，常年争年级第一第二，谁都看不惯谁，明白这个意思了吧。
    哇呜。
    好棒棒。
    这不就是他们现在的状态码？
    简直就是现实照进照片，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陆恒冬把戏讲清楚了，便喊了两个人过来布景。
    课桌椅都是现成的道具，黑板和窗户安装都不在话下，只是把刚才照明的白灯调了下色温，变成橘色灯光。
    一共有六排课桌椅，夏怀星在靠窗第三排，而楚云渊坐在离他两行距离的最后一排。
    陆恒冬让夏怀星坐在课桌上，抬头看最后一排收拾一叠卷子，或者是学生会文件的楚云渊。
    夏怀星坐在桌上，晃着自己细长的腿。
    为了补充气氛，现场放了首五月天的《好好》。
    假窗户外打过来的橘色灯光照亮夏怀星侧脸，并为他的侧脸叠上窗户分隔的竖条阴影。
    想要回到每个场景，拨慢每只表。
    刹那之间，夏怀星恍惚觉得，好像时间倒转，自己和楚云渊真的回到了过去学校的时候。
    是在他哥出去留学前。
    他哥确实是学生会会长，申请学校，准备雅思和英国高考，处理校务，还有很多额外的加分活动要参加。
    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有时候放学很久都不能离开教室。
    夏怀星就会买上一根烤肠，横跨整个校园，跑到楚云渊的教室里面。
    夏怀星不会管教室里面是空荡荡或者零星有几个人，
    他会大喇喇地跑到楚云渊座位前面坐下，小口吃烤肠，拿烤肠的味道馋楚云渊。
    馋得楚云渊忍无可忍，只能无可奈何地收拾东西。
    然后夏怀星如愿以偿和楚云渊并肩下楼。
    楚云渊到小卖部给夏怀星买楚家夏家都明令禁止的零食，等他躲着吃完，一起坐楚家的车去舞蹈室练舞蹈。
    他真的很想念那个时候。
    夏怀星低头，眼睛微微一松，他似乎闻到空气中有烤肠的味道。
    但实际上，现场没有什么过多的味道，只有陆恒冬咔嚓的声音。
    陆恒冬快门狂按，按完又跑去电脑上面看预览。
    这照片绝了陆恒冬按着键盘上下键，忍不住赞叹，然后又叹了口气，笑了起来，不过就是，根本一点都不像相杀。
    小夏这眼神太温柔了。陆恒冬抬起头，补充，像看情人。
    像！看！情！人！
    胡！说！八！道！
    夏怀星连耳朵尖都红起来了。
    他慌乱地看了一眼楚云渊，什么都没看清楚，又把脸转过来了。
    简直就是个大写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凌美简直快把赵思梦的手都给掐肿了。
    夏怀星努力半天，只憋出一句：我并没有。
    嗯哼。陆恒冬不置可否。
    不管夏怀星有没有，但是刚才他的片子他满意，这就行了。
    夏怀星看着陆恒冬这种表情，咬了咬牙，道：我会努力的！
    夏怀星说会努力，那就是真的会努力。
    其实这个也不是很难，只要从刚才那种感觉里面跳出来就行了。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矫枉过正。
    夏怀星这下确实是相杀了，但完全不是什么年级第一第二之仇，说是杀父之仇，估计都有人信。
    陆恒冬拍了两张，看了看成品，简直哭笑不得。
    怎么样，陆摄？夏怀星眼睛亮亮，追问，够相杀了吗？
    那确实是够了。
    打个tag，都能做校园悬疑剧的海报了。
    说实话，双人合照是很困难的，单人照只是人和镜头对话，但是双人照是既要和对方对话，又要和镜头对话。
    夏怀星毕竟是爱豆不是麻豆，一时之间，要让他掌握一些技巧是不太可能了。
    只能依靠真实的情感。
    而他们真实的情感
    陆恒冬把照片滑到刚才那张，他特别满意的照片上面。
    要不。陆恒冬皱着眉说，还是相爱吧，这个你们把握得好一些。
    夏怀星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
    他是感觉有点挫败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可能是觉得拍相爱不行了。
    只是觉得，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命题，为什么都拍不好？
    夏怀星看着温和，其实还挺要强的，挫败感几乎是铺天盖地向他涌来。
    离他不远的地方，楚云渊抬起眼皮，就能看见夏怀星的表情。
    楚云渊看了夏怀星几秒，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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