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助理说李寺遇导演有急事走了,把“奖励”转交给丁嘉莉。
她查看微信消息,发现“老王子”早晨五点过便发来消息,说他后辈,那位青年导演孟屹的拍摄出了点问题,事情解决了便回来。
再看前面的对话,原来李寺遇说的是正儿八经的“奖励”。是她低俗了,后知后觉有些羞赧。
礼物是一个老款的iPod,播放列表上的曲目名字全是数字,好像是日期。
丁嘉莉塞上耳机,点开第一首。
海浪拍岸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在下雨。渐渐的,有篝火燃烧的声音,好似身临其境,让人放松。
丁嘉莉明白了,这是李寺遇录的环境音。他从很早前便有一个习惯,随身带一个便携的录音设备,她近来没看见,还以为他已经不这么做了。
曲目跨度好几年,翻到末页,还有前两天的录音。那会儿在医院。
丁嘉莉是那种一旦被剧透结局就要立马跳到结尾的类型,于是当下点开了这条录音。
不似方才那条,这条音质很低,细流之中有颗粒感。接着传来浅浅的呼吸声,极细微。如果不是熟悉录音工作,她不一定听得出来。
没一会儿响起被单摩擦的声音,应该是睡觉的人翻了身。
“莉莉。”
即使这声音轻缓,但冷不丁冒出李寺遇的声音,让丁嘉莉愣住了。
显然,当时丁嘉莉睡着了,李寺遇悄然用手机录的。
“丁嘉莉。”每当他说要紧的话总是喊她大名,她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我非常非常想你。”
低沉的清晰的音节撞击在她心上。
第39章 占有欲
晌午阳光灼人,片场的人热得汗溻衣衫,帽子压着的头发黏在鬓边,闷燥。可没有人敢吱声。
至于蝉鸣都教人听不见了,因为李寺遇正在训他们的导演。
“……你要这样要那样,百万的机器到你手头都能坏,且不说机器,大不了赔么。那位斯坦尼康摄影老师跟你说怎么做那个镜头,你倒行,一点也不考虑人家为什么建议,觉着自己是导演了,好大的官威,给人老师气得要走。孟屹,你是要拍片子还是过把导演瘾啊?”
二十五六岁的男人绷紧唇角,跟个倔强的小孩儿似的,明知有错心虚,偏不愿承认。
“您拍片的时候不也固执己见……”
李寺遇冷笑,“我和摄影师闹翻了自己扛机器拍,你倒是拍出来我看看?”
是有这样的存在,美术风格、画分镜、掌镜、剪辑到指导演员,事无巨细全都能胜任。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如此天资和旺盛的生命力。
同样年纪,李寺遇已经独自拍出入围欧洲电影节的处女作。
孟屹说不出话,只想着李寺遇真是不给他留一点颜面。他不是片场实习生或者场工了,是导演,这么多人看着。
气氛僵持不下,李寺遇问:“现在工作全部停摆,我上哪儿给你再找个斯坦尼康摄影师?”
斯坦尼康是一种摄影机稳定器,一般情况下,在电影运用运动和长镜头时,为了保证更好的视觉效果和叙事节奏,会使用斯坦尼康来拍摄。
虽然说这是一种轻便的机器,但加上摄影设备至少也有七十斤。摄影师必须有扎实的基础,且会熟练使用斯坦尼康,保持平衡、避免故障,在此之上还要想办法实现导演设计的镜头。
专业的斯坦尼康摄影师本就少,甭说孟屹需要很好的那种。
李寺遇手头拿着孟屹画的分镜,和李寺遇那只可意会的写意图稿相比,孟屹的图稿可谓漫画,也如漫画那般天马行空。每一个怀揣电影梦想,初出茅庐的导演几乎都想拍出“厉害”的镜头,以此证明自己的才华。
先前李寺遇反复同他说,不要急于“炫技”——也不过是捡大师的牙慧,往后慢慢摸索你自己的逻辑体系;也不要堆砌符号,并非意识流的、虚的就是诗意。
可电影刚开机没多久,李寺遇离开了一会儿,现场就出了状况。要换一个人,他是来都不会来的,难免一时没按捺住火气。这会儿觉得孟屹年纪也不小了,后辈和工作人员都瞧着,也就给了个台阶。
哪知孟屹愣头青似的说:“您不是来了……”
李寺遇笑出声,旋即彻底冷下脸来,“什么都指望我,你自己还做什么导演?要么你把问题解决了,要么收拾收拾回去混吃等死。”
孟屹紧握拳头,忽然迸发出一声喊:“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李寺遇略觉诧异,然而没再理会,朝程果所在的方向走去。程果也是李寺遇叫来帮忙的,从剧组开机一直在这边。
程果招呼众人先休息,把李寺遇送到车上,关切道:“先去吃饭吧?您忙一上午了。”
李寺遇想着事情,习惯性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消息提示也没太注意。他拿手机角敲了敲手心,说:“Frank最近在做什么,你知道么?”
此人是大摄影师唐宪倬带出来的徒弟,讲究工业技术的类型,前一阵参与了一部好莱坞电影的拍摄。
“昨天才看他IG发了照片,好像在休假。”程果说。
“你把联系方式给孟屹,让他自己去说。”
“明白了,我一会儿回来跟他说。”程果把车开了出去,“你看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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