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粉丝爱你这几个月,转眼又会去爱别人。他们像被伤害了一样臆测他的想法,播洒得到处都是战争。
丁嘉莉也觉得蛮可怕,网络上这些愤怒、谩骂的情绪体,到头来在现实中,也是谁的亲友,谁的爱人,也会去爱谁,会在某一瞬和他人产生共鸣、温情理解。
一个人,加入一个集体,开始盲目捍卫一件事的时候,就变得可怖、可憎了。冷冰冰的没有生气。
有的CP粉听说了这件事情,自我蒙骗,埋冤私生和毒唯,觉得“姐姐姐夫”的恋爱成了命途多舛、冲破世俗枷锁的宏伟戏剧。CP美帝之路已然开启。
一个集体,总是热衷讨伐,或者狂欢。
*
《茧》入围金马的消息传遍,傅旸入围最佳男主角和最佳新演员奖,和丁嘉莉当年一致。
“小旸,你要好起来。”
在丁嘉莉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傅旸做康复训练,周身的阴霾渐渐散去。
又是一年十一月,台北没下雨,在一片萧瑟之中。
丁嘉莉在酒店楼下吸烟,呵出薄荷烟雾,已是成熟女人的模样,“李寺遇,我十九岁见你,二十岁出道,拿最佳新人奖,到今天已经五年了。”
夜幕降临前,街市沉浸在一片郁蓝色之中。李寺遇穿体恤和手工西装外套,手上戴那块广东作坊产的杂牌表。
他已然是知名的导演,被誉为鬼才。可他一点都没变。
“你要说什么?”李寺遇笑,眼神是漠然的,好像她要说什么都伤不了他。
“你用曼神的例子哄我,说她不被认可,直到二十五岁开始拿奖,四座金马,五座金像,还是柏林、戛纳影后。我也二十五岁了,到今天你还认为我可以拿奖吗?”
“当然。”他好似真的笃定。
丁嘉莉笑了下,烟灰从之间掉落,被风吹开了,“李寺遇,你愿不愿意再同我赌一回?”
“你讲。”
“我没拿奖,你就实现我一个愿望。”
“为什么不信你能拿奖?”
“不是你认为我拿奖的概率更高吗?”丁嘉莉说,“我不像你淡泊名利,我是俗人,需要虚名认可。”
“莉莉……”李寺遇微微蹙眉,却欲言又止。
丁嘉莉又说:“公平起见,《茧》或者你要是没拿奖,我也会实现你一个愿望。我想,这是不可能的。”
颁奖典礼上,《茧》几乎包揽奖项,最佳摄影、最佳剪辑、最佳女配角和傅旸的最佳新演员。
傅旸在镜头下和丁嘉莉拥抱,获奖感言说感谢的话,最后说特别要感谢念念。
“其实戏开拍的时候我就感到难过,因为太短暂。”
台上台下的人笑了起来,丁嘉莉眉眼弯弯。就只有导演席上的人好似出了神。
然后《茧》夺得金马,满堂华彩。
丁嘉莉敲开了那个放着奖杯的房间,李寺遇佯作镇定地问,我们莉莉想要什么。
“李寺遇,我们分手吧。”她说。
沉默半晌,李寺遇说:“你知道这种话是不可以轻易讲的。”
房间里没开灯,窗外霓虹渐渐洇成红的蓝的光斑。还是下雨了啊,她想。他们结束都要结束得这么戏剧、诗意。
“我不要做女演员了,我讨厌这一切。”
李寺遇好似这时候才终于退却一步,说:“也不是一定要——”
“我就像你说的,脆弱、易折、天真、空洞,我就是这样子不入流。是我自作主张要爱你,可一个AI程序也会学习模仿,给予反应,你吝啬到不愿给我一点点爱。”
“丁嘉莉,你真的觉得我不爱你?”
“是,是我的错,我索取太多,让你太疲倦……”丁嘉莉胸口起伏,慢慢缓和下来,垂眸瞧着地毯上的花纹,寂寂地说,“翻来覆去车轱辘,我们都累了。分手吧。”
“你确定,你确定你想好了?”
“对,我想了很久了,我要去过平凡的生活,永远离开你的世界。李寺遇,没有电影,我们应该是不会有交集的,你见过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吗?他们只会短暂地同存一会儿,然后人们感叹,好神奇啊,但不会有人相信这个现象是恒久的,因为是事实。”
李寺遇垂在身侧,握紧的手逐渐松开,“讲完了?”
“讲完了。”
“就这样罢。”他似有叹息。
丁嘉莉定定地看着李寺遇,欲言又止,片刻后果决地转身离去。
门砰地关拢,屋子里忽然发出摔落东西的声音。
奖杯掉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泛银的香槟色戒指盒。
雷声轰鸣,窗玻璃外雨倾盆而下。
第38章 真公主
傅旸还记得那个雨夜,丁嘉莉拖着行李箱来跟他告别。
她说,小旸,我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所以我要走了。
“你……去哪?”傅旸预感到丁嘉莉要消失了。
“去我应该去的地方。”
“小旸,祝好。”
应了她的话,傅旸的影视资源与商务代言接踵而至,只一年时间便跻身顶流小生。去年因那部仙侠剧,是彻底大红大紫,问鼎 Top。
那场事故犹如戏文中的渡劫,傅旸历劫飞升,什么都得到了。
可是有一样,他得不到,也不想让别人得到。
*
“祝念念早日康复。”医院走廊椅子上的花束里有张贺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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