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乙脑袋放空,找到刘公,与他言明几句,他脸色一变,跑向大帐。
一月二十日晚,刘桢病故。
四日后,韩琌带着物资回到驻地,听闻刘桢死讯,人见癫狂。
他抓来一匹马,单枪匹马冲到天京城门脚下,怒吼一声:“肖宗镜——!”
深更半夜,战场空无一日,荒芒四野,一排冰冻的尸墙上,无数狰狞的眼睛看着他。
“你躲什么!来啊!与我一决胜负!”他的怒吼饱含天罡真气,声传数里。
肖宗镜正在城楼中打坐浅眠,听到此声,纹丝不动。
韩琌悠悠道:“师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师父他老人家死了!”
肖宗镜依然没有动,韩琌又道:“他死在我手里!”说完便猖狂地笑了起来。
肖宗镜终于睁开眼。
周寅和李临在城墙上执勤,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并不知晓韩琌与肖宗镜的这层关系,李临疑惑道:“这人大晚上发什么疯呢?……师兄?谁是他师兄?”
周寅:“不知道,不过欺师灭祖之徒,该遭报应。”
李临哼笑一声,又道:“他可不好对付,此人真气之精华充沛,实是过硬。”
韩琌还在下方叫阵,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师父不想我下山,他知道我若下山,你我必有一战!你我之间必有一人要死!你猜他是舍不得谁死?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到最后,甚至出了哭腔,那有些邪性的真气钻入人耳,听得人浑身发冷。
李临皱眉道:“此人功夫了得,只可惜是个疯子。”
“是我——!”韩琌拉长着声音道,“他是舍不得我!所以才手下留情,死在了我的手里!你在他眼中算什么?你屁也不是!不然他为什么把你放回这必败的朝廷?!他拦过你吗?哈哈哈!”
李临咬牙:“这人……”
他话音未落,身旁走来一人,李临与周寅侧目一看,顿时打了个寒颤。
他们已经很少见到,肖宗镜如此愤怒的时刻。
他一字一句道:“拿一把强弓给我。”
这个距离,非是弓箭能够射到,但是李临和周寅谁也不敢提。他们取来一把最大力的弓,箭身犹如钢条,常人手脚并用都拉不开。肖宗镜脚下扎马,深吸一口气,浑圆开弓。他非是对准人,而是对准天空,铮的一声,长箭破空而上!
肖宗镜三人皆站在暗处,韩琌看不到他开弓,但他听到了箭射出的声音。可是很快,箭身就淹没在黑暗的天际,划了一道缓缓的弧线,垂直下落。长箭重新加速,声音就没有那么容易辨认了。
肖宗镜望着下方模糊的人影,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
“猜猜我的箭落在哪吧,师弟。”
韩琌仰头看天,这箭射得太高,到现在还没落下,他什么都看不清。
往后退?还是往旁边躲?肖宗镜会怎么预判自己的行动……
他心口绷紧,努力辨别声音,却听到后方传来脚步声。
姜小乙一溜烟跑过来,拉住韩琌,给他扯了下来。
“别发疯!刘公叫你回去,快点走!”
她远远就听到韩琌的狂笑,此时把人扯下来一看,这人脸上哪来的笑?哭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活像村口打架输了气不过的小孩,哪里还有往日重明鸟的威风?
韩琌似乎也没料到会被人拉下来,一愣之下马上抹了一把脸,训斥道:“你做什么!离远点,这有危险!”
姜小乙:“你知道有危险还——”
话音未落,身后一声哨音,一根长箭宛如天降霹雳,正中马背,穿过马鞍马腹,钉在地下!
马匹惨叫一声,瞬间栽倒,姜小乙倒吸一口凉气。
“这——!”
韩琌瞪大眼睛,抓住姜小乙,道:“走!”退入黑暗之中。
城墙上,李临懊恼地一拍墙。
“狗运!”他骂道,“没人拉他,早就钉死了!”
肖宗镜看着那黑漆漆的远方,道了一句:“罢了。”他将弓箭扔给李临,转身离去。
第101章 彻底玩完!
刘桢的葬礼异常简洁。
姜小乙在葬礼上把刘桢交代她的话转述给韩琌, 他默默听完,与她道了谢。
当时他的情绪已完全平静,之后的几日也不见过多波动, 只是变得比从前更加内敛沉默了。
战争还在继续。
韩琌从庆县运来的过冬物资解决了刘公军的燃眉之急, 他们做好休整,再次组织攻城, 双方来来回回,互有伤亡。
不知不觉,已到了年关。
往年的披红戴绿,悬灯结彩早已不复存在, 漫长的战争为这座城池涂上了苍白而压抑的底色。
残破的城墙,疲惫的守军,一轮进攻结束,双方都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肖宗镜再一次进宫面圣。
这是他近一个月来第三次进宫, 他骑着马穿越空无一人的街道, 骑到一半,天开始下雪。他勒住缰绳, 仰头望去,灰色的天空下, 雪粒星星点点坠落。马匹原地打了个圈,口中吐出白色的雾气。
冰冷的冬日,死寂的朱雀大道, 飘舞的雪花……这众多的意象, 都与那一日太过相近了。
武王也在看着吗?肖宗镜心想,他是否也在天上,冷眼瞧着这一切?
千秋殿后,是菩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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