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有些微地僵硬,穆淮明知故问道:“怎的了?”
姜宁灵恼他这没脸没皮地模样,却也并不真的生气,只转了话头道:“有些冷。”
天气并不凉,且汤池里蒸腾着热气,屋内暖融融的,何来冷一说?
穆淮却只顺着她的话道:“去汤池里便不冷了。”
姜宁灵沿着池壁坐下,热水浸没身子,只觉周身的乏意都缓解了不少,不由舒服得喟叹一声。
穆淮没再故意做着什么动作,姜宁灵便也不理会他那么多,倚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却总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个儿身上。
姜宁灵抬眼看去,果然同穆淮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穆淮却不躲不避,见她望过来,反倒挪了位置,同她更近几分。
“月儿可知朕在想什么?”
姜宁灵睨他一眼,摆明了懒得猜他心思。
穆淮也不甚在意,继续道:“朕想起你入宫第一日时的模样。”
入宫第一日,自然是他二人大婚那日。
姜宁灵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心中怀揣着许多不安,却义无反顾地入了宫门。
眼下想来,她竟不知当年孤注一掷的勇气是从何而来。
见她显然被勾起了往事,穆淮笑道:“月儿在想什么?”
姜宁灵微微叹了一口气,并不打算同他隐瞒心思,直言道:“臣妾在想,若是能重来一回,臣妾定不会踏入宫门了。”
“姜家即便落没,百年基业也仍余威望,臣妾挑一个本分的青年才俊,同他相敬如宾,他若是对臣妾不好,臣妾有父兄护着,大不了一纸和离书,落得自在逍遥。”
姜宁灵原是感慨如今入了宫门,想回头都无退路,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穆淮听得她这番话,却是沉了脸色。
姜宁灵话音一落,便觉被环住了腰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天旋地转一阵,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跨.坐在了穆淮身上。
穆淮低头在她月匈前丰腴上咬了一口,隐隐带着惩罚的意味。
“月儿还想嫁旁人?”
姜宁灵吃痛,拍了他一巴掌将人给推开:“都说了若是重新来过,那时陛下与臣妾许多年未见,陛下也并不知臣妾年少时同陛下的渊源,于陛下而言,臣妾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再者,最来时时臣妾并未在陛下拟定的宫妃名单当中,若是臣妾不去央求父母兄长,便也没有往后种种了,为何嫁不得旁人?”
姜宁灵越说自个儿便越明白,若非她一开始的“死缠烂打”,她同穆淮极有可能毫无交集,而眼下她却是被穆淮扣在身边,走也走不得。
想来还真是奇怪。
穆淮听得姜宁灵话语,心中不由得泛上些许酸楚,又泛出许多怜惜,将人拥入怀中道:“月儿说得对,从前是朕混蛋。”
往后……
穆淮很想说些承诺的话,又觉随口道来听着并不令人信服,良久才缓缓道:“往后,朕将你放在心里。”
简简单单一句话,语气却再认真不过。
姜宁灵听出其中郑重的意味,却不想将他这句话认真记在心里。
她不敢了。
若是不要求太多,平平淡淡做一个皇后,倒也使得。
见姜宁灵神色,穆淮便知她并未听进心里去,不过一句情话能表述的实在太浅,穆淮也并不指望姜宁灵能因一两句表面的话而改观,便并不纠结于此。
二人之间一时安静下来。
穆淮垂首在她颈侧,一只手在她背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好似在给猫儿顺毛似的。这羽毛似的力道让姜宁灵有些痒,却又莫名放松下来,热气蒸腾间,浑身都松懈了不少。
又过了一阵,姜宁灵忽地想到一事,有些不解地问道:“陛下既然已经知晓臣妾小字,为何从来不唤臣妾疏月?”
穆淮将当年之事捋了个明明白白,却在明晰她身份之后,依然唤她“月儿”,至于“疏月”这个名字,从未在他口中出现过。
姜宁灵属实有些好奇。
穆淮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半晌才沉声道:“你先前告诉朕你小字唤做月儿,朕唤习惯了,便不改口了。”
这话听着倒像是借口。
姜宁灵挑了眉,并不相信他这番说辞。
见她鬼精灵似的,穆淮无奈一笑,知晓糊弄不过去,只得向她剖明他那隐秘的私心。
“你父母唤你疏月,你兄长唤你疏月,你的好友也唤你疏月。”
“可是只有朕唤你月儿。”
“这天下里有许多人唤你疏月,但你是朕一个人的月儿。”
“你是朕的月儿,朕也想让你只做朕的月儿。”
几句话下来仿佛绕口令似的,可其中的独占欲却不言而喻。
姜宁灵一怔,显然没想到这简简单单一个称呼下竟然藏着穆淮这样的心思。
而她并不反感。
待从浴池中出来,窗外已暮色沉沉。
姜宁灵虽能拿太医的话挡着穆淮,却在今日才明白,穆淮的法子实在是多得很。
躺在榻上没多久,姜宁灵便睡意来袭,可穆淮却好像半点儿也不困似的,非得同她说些话。
姜宁灵含含糊糊的应了,却并未往耳朵里去。
见她一副累极了的模样,穆淮无奈一笑,便不再多言,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拉过锦被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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