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以这般回护的姿态将锦嫣纳入宫中,封妃甚至是封皇贵妃,那她姜宁灵当真便是一个笑话。
姜宁灵不知晓的是,穆淮也自有许多思量,只是不曾一一说与她听。
二人各怀心事,相拥而眠。
千秋节很快便到来,晋国那些使臣也正如穆淮所料,以赵恒弥为首的几人打着锦嫣和亲的名号,向燕国讨要了不少好处。
穆淮自然不可能全盘应下,但也做出了不少让步,使得赵恒弥尝到不少甜头,而后行事便愈发不顾忌起来。
穆淮见姜宁灵这几日一直有些恹恹地,仿佛精神头不大好的样子,便特地命林青黛日日入宫陪她,一是确认姜宁灵身体无恙,二是能她二人自幼便相熟,也能聊天解闷。
林青黛日日都来,有时只坐一炷香的功夫,有时能说一两个时辰,但有她陪着,姜宁灵觉得自个儿心中的确舒缓不少。
至于出宫一事,姜宁灵原不想牵扯进太多人来,但思来想去,觉得林青黛既是可靠之人,又能帮上不少,便模棱两可地说了两句,看看林青黛态度。
若林青黛不想淌这趟浑水,只需做个没听懂的便可。
让姜宁灵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是,林青黛不过讶异一瞬,便直言会站在她这一侧。
姜宁灵感动之余,心中又翻涌起一阵酸涩来,林青黛明知帮她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她身后。
而穆淮,明知她的喜好与厌恶,却只将她的意愿推得往后、再往后。
姜宁灵知晓自个儿生出这样的念头有些任性和自私,但又无可抑制地想从穆淮身边离开。
她怕再这样下去,她会变得更任性、更自私,变成一个贪婪而善妒的人。
千秋节如期而至,晋国、陈国与西北之地的游牧部落皆送来了贺礼。
陈国与游牧部落献上的贺礼与往年大同小异,无非是一些名贵珍宝,又编了些寓意两国安好的故事在里边儿。
晋国却有所不同,从一开始,赵恒弥便高调地称,他准备了一件稀世珍宝,价值连城,世间仅此唯一,可待旁人再往下细问时,他又神神秘秘地不肯多说了。
姜宁灵也听了一耳朵,在赵恒弥说“世间仅此唯一”“陛下定会欢喜”云云时,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若不出所料,赵恒弥口中的稀世珍宝,应当并非是件“宝物”,而是——一个人。
待赵恒弥献礼时,他环视一周,见殿内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顿觉自个儿仿佛是这天下的中心,便故弄玄虚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掌拍了拍。
一时间,众人纷纷又往门口看去。
殿外缓步走来一名女子。
一身火红的衣裙衬得肌肤如雪,眉间一点朱砂更添妩媚,轻纱遮盖住面颊,不仅无损于美貌,反倒叫人更想一探究竟。
赵恒弥见众人或惊奇或讶异,顿觉自个儿这先声夺人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不禁沾沾自喜,而后对立在殿中的女子使了个眼色。
女子会意,向穆淮行礼道:“望陛下允锦嫣为您献舞。”
姜宁灵侧身向穆淮看去,只见他眸中虽无甚波澜,目光却一直落在锦嫣身上,未移开分毫,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瞧他。
锦嫣翩翩起舞,舞姿与燕国寻常的动作不大一样,想来是晋国独有的风情。
那衣裳显然也是被精心打理过的,不仅能很好地勾勒出锦嫣柔软的舞姿,衣袂翻飞间,一双手臂若隐若现,红衣雪肤,引人无限遐想。
这支舞一看便是下了一番狠功夫,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只不过令姜宁灵想不明白的是,锦嫣怎的会在大殿之上当着各国使臣的面献舞。
这样能让穆淮眼前一亮是没错,可此举倒也同乐坊里的那些舞姬无异了。
大殿之中,有姜宁灵这样疑虑的,不止一人。
但赵恒弥却丝毫不觉不妥,楚妃护他护得紧,他年幼时装病装痛便能不去读书,享乐十天半月,渐渐的,教习他的夫子便不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任由他偷懒,赵恒弥又资质平平,以至于诗书礼易都只学了个浅显的皮毛,能糊弄过楚妃便可。且楚妃又惯宠着他,教了他不少明争暗斗的妇人手段,赵恒弥又是个男子,只顾着考虑锦嫣勾不勾得住穆淮,一时间倒把面子不面子的早抛去脑后了。
一曲舞毕,赵恒弥很是满意地勾唇笑问穆淮:“锦嫣公主这支舞,不知陛下可满意?”
穆淮见他神色掩不住的得意,似笑非笑到:“不知晋国献的礼,究竟是舞,还是人?”
穆淮这话语气平和,可听在耳中,莫名有些怪异。
赵恒弥皱了皱眉,没料想穆淮会这么直白地挑明问他。
他原想着,让锦嫣进来跳一支舞,穆淮自然会顺水推舟笑纳美人,不必让他挑明晋国的贺礼便是一位公主。
可穆淮偏生这般问了。
虽说赵恒弥本就打算将锦嫣当做礼物,可在大殿之上这般说出来,莫名又觉得有些谄媚。
赵恒弥皱着眉,心中对穆淮又添一笔记恨:“早便听闻陛下与锦嫣公主两情相悦,如今公主的父皇不在跟前,孤这个做皇弟的便替皇姐做主,还望陛下莫辜负佳人期盼。”
他这话说得不伦不类的,却将穆淮架到了一个没有退路的地方,若穆淮说不,便是明摆着不领晋国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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