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穆淮仿佛忙碌了许多。
姜宁灵猜着,穆淮布了这般久的这张网, 是时候收了。
姜宁灵被变相禁足在永安宫,若说心中最得意的, 便只有唐才人了。
虽说她位份仍只是小小才人,但论吃穿用度, 比起与她同一屋檐下的那位陆婕妤, 要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宫中众人见了她,无不毕恭毕敬地称她一声“唐才人”。唐才人每每听了, 不觉他们称的只是“才人”,那语气神态, 倒像是在称“贵妃娘娘似的”。
而眼下皇后因唐才人而禁足,各宫更是多敬唐才人三分。
一时间,唐才人好不风光。
这日里, 穆淮又赏了一批稀奇物件儿去了毓秀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由九山领头, 捧着锦盒穿行了大半个皇宫。
路上的宫人都露出羡艳之色,又不敢当着九山的面议论,待九山走远后,一些宫婢才凑在一处嘀嘀咕咕起来。
“毓秀宫那位当真是好福气,从前先帝的敏贵妃最风光时,也没见先帝日日往她那儿送东西,这唐才人可真是好手段!”
“嘘!敏贵妃如今是个罪人,也是能乱提的?若传进陛下和唐才人耳朵里,有你好果子吃!”
先头那说起敏贵妃的宫女悻悻闭了嘴,又听得另一人道:“我倒是咂摸出了旁的味道来,你们说说,陛下把唐才人捧在手心里,半分委屈都舍不得让她受,而永安宫里那位,仗着身份为难了唐才人一回,便又是抄书又是禁足的,你们想想,这莫不是预示着什么?”
其他几人略一思索:“你是说……唐才人这会儿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了?”
方才说话的那宫女露出一副“你们可真是笨”的神色,嫌弃地睨了众人一眼,又凑近来低声道:“皇后如今空有个名头,行事都得顾及唐才人,而陛下前几日里责罚皇后,说罚便罚了,这不是说明往后这后宫里,都是唐才人说了算?”
见其他几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那宫女接着道:“从前敏贵妃都没这么风光,那是不是便说明,唐才人日后的位子,要比敏贵妃还要高?”
先帝的敏贵妃是何人?自打先皇后薨逝,凤印便被敏贵妃牢牢握在手里,虽是贵妃,却如同皇后。
要是唐才人能爬得比敏贵妃还高,那便只有让永安宫里的那位下去,给她腾位子了。
小宫女们对视一眼,皆觉得这猜想虽大胆,却不无道理。
一时间,宫中莫名起了“唐才人谷欠将皇后取而代之”的流言,各宫之人对唐才人更是小心敬着。
而收到新一批赏赐的唐才人,却不甚关心这些言论。
九山带着一众小太监将许多珍奇玩意儿送入毓秀宫里,一面听小太监唱着礼单,一面站在唐才人身旁细细解释。
“这是蜀地最好的二十位绣娘花了整整一月的功夫,一针一针紧赶慢赶出来的,就为了能让才人在入秋时能批上这件披风。”
“这是北州的海里边儿新捞上来的虾子,个个儿有奴才拳头那么大,八百里加急紧赶慢赶地送了过来,就为了让才人您尝一口鲜。”
“这支烧蓝九凤步摇,虽说算不得顶顶名贵,却是前朝那位玉瑶夫人带过的,如今辗转到了您手上,表的是陛下对您的一片心意。”
“这是……”
九山滔滔不绝,每呈上一个物件,他都能说出两三句吉祥话来,还不带重样儿的。
唐才人起先还认真听着,带听了十来件珍宝之后,觉得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全然记不清什么是什么。
九山还在那儿口若悬河,面色极其认真地为唐才人解说着这面前一件一件。
没人知道他现编有多辛苦。
穆淮不过随意从库房里拨了一批东西出来,还特地吩咐九山要说得天花乱坠才好。
九山一本正经地编了十来二十个宠妃轶事,心道还好自个儿跟在穆淮身边见多识广,否则编都编不出。
九山心里苦。
待编故事编到一个镶红玛瑙缠枝发冠时,唐才人听到一半,出言打断道:“公公方才说,这发冠是从哪儿来的?”
九山一顿,面不红心不跳地重复了一遍:“这是上回晋国进贡来的,说是花费了数十位能工巧匠的心血,原是做来当他们晋国公主的生辰礼物,可晋国皇帝见此物太过精美,便忍痛割爱,奉给了咱们燕国的娘娘,如今来看,也就是才人您了。”
唐才人“唔”了一声,并未再言语。
九山便继续编其他的珍宝去了。
好容易编完那二十来个物件儿,九山松了一口气,而后朝唐才人笑道:“奴才已奉命将这些宝贝送来,便不打搅才人了,奴才告退。”
秋萤忙捧上一袋金瓜子,九山也不推拒,笑眯眯接了,而后便退了出去。
待出了毓秀宫,九山便随手将那袋金瓜子抛去了一旁的小太监手上,不甚在意道:“你们拿去吃茶吧。”
那小太监捧着沉甸甸的钱袋,面上惊讶,想将那钱袋塞回九山手中:“不敢不敢,公公您留着,我们拿几颗去便够了。”
九山摆摆手:“说了让你们拿去吃茶,你们便拿着,莫要推来推去了。”
跟着来的几个小太监互相对视一眼,而后捧着钱袋道:“多谢九山公公。”
想必九山公公作为陛下近前的人,不便和哪位娘娘太过亲近,将一袋金瓜子全给他们,应当是在避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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