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微微眯了眼,由她挂在自己身上,顿了一瞬后才道:“还有呢?”
姜宁灵这回当真犯了难,方才那两下,已经让她使出浑身解数了,她实在是不明白,这要如何才能跳到小册子上的那番情形了。
她想了半晌,见穆淮仍靠在池壁上,一双手随意舒展开,并未有半分来解围的意思。
姜宁灵只得干巴巴道:“还有些事,臣妾也没大学明白。”
说话间,不知是紧张还是旁的原故,勾着穆淮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不知不觉间与他更近了。
穆淮这回是真被逗笑了,自打他掌权以来,还从未有人在他面前敢将“我不知道”这个意思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姜宁灵是真不知道。
不过——
她勾住穆淮脖颈的手往上抬了抬,将自己更同他拉近了几分,一双明澈的桃花眼对上他的眸子,轻缓道:“陛下来教臣妾,可好?”
穆淮一时间有些怀疑她究竟知不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
姜家子弟个个风姿卓绝,男子若芝兰玉树,女子如林下之风;含章 素质,冰絜渊清[1]。姜宁灵作为姜老太爷捧在手心里悉心教导的嫡孙女,自然更是其中佼佼者。
世人说起姜家女子,总会赞一句“知书达理、温婉娴雅”,可姜宁灵这般言语,这般投怀送抱的姿态,同烟花柳巷里眉眼生媚的女子又有何分别?
穆淮顿了一瞬,忽地又想起他还未拟定后位人选时,那位无心仕途的姜翰林是如何求到了他面前。
姜家老太爷三朝元老,官拜丞相,门生遍天下。先帝还在位时,便有意削弱姜家势力,老丞相心中有数,姜翰林也看得清清楚楚,便志不在仕,一心做一个闲散文人。
谁知姜氏不入仕,在文人中的声名反倒愈发显赫了起来。
穆淮麾下不缺武将,有号召力的文臣却寥寥无几,他需要姜翰林这般德高望重的文士,替他引导名士间的蜚语流言。
姜翰林罕见地主动求上前来,而他正需要这样的人,几番试探下来,后位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姜家女身上。
他不是没听说过姜家女心悦于他的传言,姜翰林的举动也恰好印证了这一点,可穆淮从来只当个笑话听。毕竟,姜家女究竟是心悦他,还是心悦后宫之主这个位子,谁也说不清。
可方才姜宁灵这番举动,倒叫他不自觉信了几分。
姜宁灵大着胆子说了这些话,顿了半晌,却仍没等到穆淮有何举动,一张芙蓉面已然红了个透,再没勇气往前,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声,正要抬手往后退去时,却被人忽地扣住了后腰。
一阵天旋地转间,倚在池壁上的人变成了她。
穆淮右手撑在她身侧,垂眸俯视着她,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朕来教你,也可。”
说着,不知从哪儿抽出来一个软垫,提着她的月要将人放了上去。
姜宁灵不知不觉间脑中一片空白,恍惚中隐隐约约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怎的对这浴池这般熟悉?
九山知晓皇帝不是个好言语的主儿,于是便候在门边,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儿,想着在皇上对那位娘娘发难时,能立刻进前将人请出来。谁知他竖着耳朵听了又听,预想之中的场面并未出现,反倒还听出了些旁的细碎响动。
九山心中疑惑,身子不自觉往前倾了倾,想将里面的声音听得更仔细些,却冷不丁听得一声压不住的呜咽,九山登时一个激灵,不敢再听,忙退了出来。
九山站在门口,手中揣着拂尘,抬眼望着天上一轮弯月,待望得他两眼都有些迷瞪了时,才听得里边唤他。
九山忙进了去,带着穆淮吩咐拿来的衣袍,一双眼也也不敢乱瞟,紧紧盯着地上,似是要盯出一个洞来。
待穆淮大步走了出去,九山心中还有些不忍,可怜皇后天仙一般地人物,也得不到陛下半点儿怜惜,你瞧瞧,陛下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九山这般想着,略略抬了头,正要先去唤皇后身边那大宫女进来侍奉时,目光刚巧落在了穆淮背影之上,待看清眼前情态,又蓦地瞪大了眼。
陛下怀中那个被衣袍裹得严严实实、一寸肌肤都不得让人窥见的——是皇后?
九山手中一抖,差点儿连拂尘都甩了出去,待好容易稳住了身子,便立刻在心里将这位皇后的地位往上抬了一抬。
姜宁灵脑中昏昏沉沉,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待到天边破晓,心中那些不宁才渐渐消了下去,便由着自己沉进了梦中。
以至于连穆淮何时起身都不知晓。
穆淮醒来时,就见这小姑娘身子蜷作一团,眉头紧皱,就连在睡梦中也很是难受的模样,心中没由来一软,起身的动作也轻了几分。
寝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直在外边儿候着的九山显然有些意外,不过立刻便正了神色,请示道:“陛下,那步撵……”
话到一半便被穆淮打断:“不必,走回勤政殿。”
姜宁灵在梦中浮沉许久,忽地觉察有人在唤她。费力地睁开眼,就见若竹站在榻边,见她醒了,便说了一连串的话。
姜宁灵还未完全醒过来,脑中也钝钝的,待若竹说完话好一会儿,才捋清她方才说了些什么。
却更有些意外了:“过来请安?”
若竹一面将她扶起来,为她更衣梳妆,一面回话道:“是呀娘娘,您忘了?除了陛下原本院子里带来的那几位,还有两位也同您一道入了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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