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大段话,足够理智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破绽百出。
夏砚却是相信了,看完消息,顾不上打字回复,直接给程晨橙打了电话。
接通的第一秒,先是一句安慰:你别怕,我到时候会陪着你的,这几天你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尽量别和他单独接触。
程晨橙明显在那边一愣,沉默好久,才发出一声有些奇怪的嗯。
夏砚没发觉对方的情绪太过镇定,根本不像是个受了惊吓的人,又安抚了一阵,才挂断电话。
临时出现这种状况,贺程要把自己介绍给围棋社社员的事情,明显就没那么重要了。
贺程现在没在宿舍,夏砚也养成了有事情直接打电话的习惯,刚跟程晨橙聊完,转手就给他打了过去。
简单跟他说明了一下原因,等着对方回答的时候,明显能听出电话那端的人,一下子变得沉重的呼吸声。
贺程整张脸在路灯的照射下,黑得可怕。
对面正要往烤串上刷辣酱的老板问他一声:同学,你选好要点些什么了吗?
不买了。
老板刚想问,看见他阴郁的脸色,被吓得瞬间不敢再开口。
胸膛还在因妒意而不受控制地起伏着,贺程平复了下心情,终于压住情绪,冷静地回复一句:嗯,我知道了。
不等夏砚回答,当即就把电话摁了。
火气开始往上窜,他往前走了几步,最后转身进了一家奶茶店。
店员小姐姐微笑着问他要点什么,他看也没看单子,黑脸沉声问:什么最去火?
喝了两口凉得牙酸的饮料,体内的燥意方才降下一些。
铃声又响起,贺程低头一看,正是让他现在如此不爽的另一当事人。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比他还要不知所措。
咋回事啊!你不是说夏砚和你关系越来越好了吗?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啊!我刚才随便编了个理由,跟他说最近有个变/态在追我,结果呢,他信了!他还马上就给我打电话安慰我了,我那时候正在看剧你知道吗,正好是最好笑的部分,我又不敢笑,憋得那叫一个痛苦!要不是我对夏砚真没那意思,我觉得面对这样的夏砚,我可能还真的没法把持住。求求你了,加把劲好不好?别让他那么喜欢我了,我不想再当小绿茶了啊!你知道我多累吗,最近我逛知乎刷b站,推送的都是教我怎么做一个明纯暗婊的小绿茶,明明我只是个单单纯纯的女大学生啊!
贺程冷声回应:你知道我那天有个社团聚会吗?
程晨橙一愣:啊?
听这语气,自己这次助攻的时机好像不太对?
他原本答应了到时候要和我一起去,结果现在,谢谢你啊,让我又一次知道,夏砚有多喜欢你。
程晨橙要哭了:你别这样啊,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们那天也有聚会啊。要不我现在跟他说,聚会改时间了?都怪我都怪我,刚学了个绿茶套路,正好部门要聚会,就拿来用了。我本来是想着,让他体验一下被喜欢的人以工具人的方式假装交往,再残忍地在他心上划一刀的心痛滋味,到时候你出现给他安慰,加加你的好感分嘛,谁知道你们也挑周六聚会啊。
贺程冷着脸挂了电话,他现在不想跟程晨橙有任何交流。
夏砚以为他是情敌,事实上,程晨橙才应该是自己的情敌!
程晨橙又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贺程心烦气躁,干脆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怒气没消反涨,连带着夏砚也被他一并怨上,本来是要给人带烧烤的,贺程不打算买了,抬脚就往校门的方向走。
刚进入校园,电话又来了。
这次是夏砚。
根本不用犹豫,虽然心里气得要命,手已经先把接通键按下了。
夏砚在那头软声道歉。
贺程,真的对不起,我给你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放你鸽子了,你是不是要回来了,我去接你,好不好?
贺程沉默两秒,把电话挂了。
接着转身,走回烧烤店。
老板,我又来了。
贺程刚洗完餐具,程晨橙的电话突然来了。
他朝屋内其他几人眼神示意了下,去了走廊外,才按下接通键。
夏砚被灌醉了!我、我不知道他酒量这么差,你那边结束了吗?我这里还没结束,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啊,夏砚,酱油不能喝!别碰我先挂了,地址我微信发定位给你,你如果快好的话,来接一下行不?
贺程捏着手机走回包厢,倒酒的人朝他招招手:酒给你倒好了,先干一杯,快来,就等你了。
他拿起进屋时脱下的外套,边走边往身上套,对方察觉出不对劲,急忙问:打着暖气呢,你咋还又把外套穿上了?
临时有点事,对不起啊,今天实在没办法,我得先走了,帐我结了,你们好好吃,下次我再请一回。
你站住!谁贪这一顿饭钱啊!好不容易找个时间大家聚一次,你这一下就放我们鸽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
贺程面上似笑非笑,侧过一半的脸隐在头顶灯光照下来的阴影里,叫人看不透他此刻眼中的情绪。
快到手的对象刚才跟人跑了,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门啪一声又被关上。
贺程有女朋友?不对,快到手的?是不是就之前他在台上喊的那人?贺程居然还没把人追到手?
哪个女的啊,我怎么没见贺程身边有哪个女的一直出现过?
欸,说到这个,经常过来给贺程送东西的那个学弟,叫夏什么的,哦,夏砚,就长得乖乖巧巧的那个,你们谁有他微信啊?我想加他跟他聊聊。
夏砚?别想了,贺程把人藏得跟那金屋藏娇一样,就前不久刚退社的那个胡学姐,不是有次找贺程要夏砚联系方式吗,贺程那脸,当场就黑了,不然的话,为啥夏砚每次来,都没人敢找他讲话?
贺程这占有欲也太强了吧?不就是个朋友吗,还怕我们吃了他?那以后他有了女朋友,还不得把人全身上下裹得跟阿拉伯妇女一样?
不知道啊,说到这个,上次不还有人向贺程要林泉微信吗,我咋记得贺程还大方地把电话都直接给人家了?为啥到夏砚这儿,连讲句话都不行?
林泉和夏砚能比的?一个浪得跟只狐狸精一样,夏砚一看就乖,嗯,这么一想,难不成贺程是怕夏砚被带坏了?
算了算了,怎么你们几个男的还这么八卦,吃饭吧吃饭吧,到时候找个机会,问问夏砚贺程在追谁就好了。
问夏砚?咋问?贺程看那么牢,你敢问?
你傻啊,不要在贺程眼皮底下问,哪天路上碰到只有夏砚一个人了,当场问一句就好了嘛。
聪明聪明,我现在可对贺程那没追到手的女朋友感兴趣得很,夏砚和他关系好,一定知道点什么内幕。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程晨橙帮他把后车门打开,在月光下看见他后颈处的细汗,了然道:你一路跑过来的?
贺程没解释,把人塞进车里后,叮嘱她一声:别喝太多酒,记得和其他人一起回去,到宿舍了给我发条信息,你回去吧,我们走了。
两人闹归闹,该给的关心,贺程也从未落下过。
程晨橙笑着点点头:知道了,会给你发消息的。
等车子离开,她刚要回身重新上楼,门里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人。
对方一副明显被灌得烂醉的样子,尽管不太喜欢与男性朋友有太亲密的肢体交流,一想到对方平日里的照顾,程晨橙还是走去扶住了他。
社长?
男生长相老实,一米七五的个头,重量却不小,大半个身子靠在程晨橙身上,登时让她粗喘了几口气。
你是要回去了吗?
问出一声,她抬眼看了看四周,这时候一辆路过的车也没有,满身酒气的人说话也不利索,嘟囔声中,只能听清酒、满上几个字。
程晨橙有些头疼,她没想过一向沉稳的社长喝了酒会是这副模样。
和社团里的人相处这么久,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亲近了些,所以就这么把人扔在这,显然是不实际的。
搬上楼也不太可能,程晨橙苦恼了一会儿,只能掏出手机开始叫车。
叫完车,手机都还没放下,身边的人突然侧身,一把抱住了她。
第12章 十二
程晨橙怔住,身子因对方毫无预兆的贴近而僵硬得忘了反应,过了数秒,才开始挣扎。
念及着对方可能是喝醉酒认错了人,动作并未太用力。
但社长显然不是无心之举,双手紧紧揽着怀里人的细腰,酒气弥漫的嘴巴得寸进尺地往她脖颈间凑,一边神经质地吸鼻闻着,一边粗着声道:晨橙,你知道吗,我可喜欢你了,打你一进社团,我就喜欢你了。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每次一想到你,啊,真香,宝贝,帮帮我
说着,粗壮的手猛地扣住程晨橙细瘦的手腕,刚要往下探去,才拽到半空,被人猛地擒住往后一压,硬生生被人弯成了一种夸张扭曲的姿势。
啊!痛痛痛!操他妈谁啊!
来人也不说话,继续抬脚朝他背上踹去,把人撂倒后,一脚踩上他那只刚受过伤的手,重重碾压几下,等人的咒骂声转化为狼狈的抽气声时,终于开口。
有你这种渣滓,真是给我们男人丢脸。
说完,一把拽住一旁似是被吓到了、站着一动不动的程晨橙。
刚拉上人要走,被对方一把挣脱开,他明显一愣,看见程晨橙朝着地上正哀叫的人走去,紧接着缓缓半蹲下/身。
猜到对方或许是想做什么,男生眼中闪过一阵自嘲。
转身想走,横空一阵啪声跟着响起,他抬脚的动作顿住,回头的同时,正好看见揪着对方衣领的程晨橙,冷着脸又狠狠朝着对方扇下一巴掌。
发泄完,她满是嫌弃地扔掉对方,不顾对方因后脑勺撞地而痛苦呻/吟的惨状,站直身,扭头看向还望着地上的人。
程晨橙刚想开口,余光瞥见斜前方正好停下的车,看了眼车牌,下一秒,抬脚往前。
车里坐着的人,眼皮微掀,姣好的面容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映出一点惑乱人心的阴影。
她望着窗外定定站着的人,夜色为掩,两人之间似是隔了一层薄薄的东西。
虚无缥缈,无影无形。
一起吗?于念易。
你认识我?
问出这句话,于念易扭头看向对方。
自己刚才的注意力大多都在那个趁人之危的渣男身上,并未认真看过对方,现在如此近距离地打量,他连对方脸上的毛孔都能清楚地观察到。
纯色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他交往过的众多女友中,脱了妆还有八分以上颜值的,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
眼前这个,妆容很淡,但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就算是素颜,也绝对是个上品。
程晨橙任他打量,略显冷淡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嘲:谁能不认识你啊。
于念易倒不在意,自己的作风,多的是人看不过去。
眼前这张让人只看一眼就能感到心痒痒的脸,引起他很大的兴趣,他勾唇,话里透着点暧昧:你长得和一个人很像。
她未置声,等着他的后话。
我的下一任女朋友。
程晨橙并未因他的轻佻而皱眉,反而笑得灿烂了些:哦?如果你未来就一任女朋友了,或许我还真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听出程晨橙话里的意思,于念易嘴角的弧度变浅,捕捉到她未达眼底的笑意,随手拽了把副驾驶座套枕上的流苏挂饰:你叫什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程晨橙的眼尾弯下一分,原本清冽的嗓音,这一刻夹着点缱绻的味道。
确定是第一次见吗?于念易。
贺程的狐朋狗友们,都是能喝的。
有时候啤的不过瘾,开了白的继续灌的也有。
当然也不乏有人实在没撑过去,当场撒酒疯的。
记忆中最为夸张的一个,曾经直接脱了裤子就要在包厢里放水,要不是有人拦着,那一晚估计要成为场内所有人一段时间的阴影。
贺程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么多朋友里,还真没有一个像夏砚这样发酒疯的。
也不能叫发酒疯,或者可以说,撒酒娇。
夏砚的体质很特殊,正如程晨橙所说,他一旦觉得不好意思了,先红的地方一定是锁骨那一片。
那个画面,贺程记得很清楚,开学第一天的时候他就见过,要不是自制力还在,估计当场就能不顾脸面地凑上去啃它个干干净净。
后来他也小心机地明里暗里地撩拨过,可惜梅花只会染红锁骨那一片,再往上,就没有了。
贺程一直想着什么样的情况下,这人能和别人一样,害羞的时候,耳朵根和脸蛋通通能红上一片,结果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有幸亲眼目睹。
今天也不例外。
要不是闻见了这人呼吸时嘴中吐出的酒气,和视线触及到的锁骨上那片过分扎眼的红,单看那张与平日无异的干净白皙的脸,贺程是没法将此时的夏砚和醉酒二字联系在一起的。
软绵绵窝在他怀里的人,像是梦到了什么,口中小声地发出一阵不太舒服的低喃,绵软含糊的声音像刚出生的小猫在叫,奶得一塌糊涂,脑袋还不安分地在他颈窝里蹭,贺程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整个人登时如石化一般僵硬着,再也不敢动弹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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