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因为闹鬼。人失踪和闹鬼有关。”
乱步喜欢故弄玄虚,但是首领也吃这一套。
“没错。”乱步没办法打响指,他习惯性拍起掌,当做醒木震神用。
他绕到首领背后,首领的视线也自然而然地追到后面,乱步借着空档的时间,挥着手让夏油杰先从这屋子里面离开。夏油杰犹豫了一下,也知道在这里要是与首领发生争执就没有意思了。
走出来的时候,夏油杰突然想到五条悟说除了第一次和首领见面,乱步有带人进出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乱步一个人单独面对那个性格古怪的老头。
夏油杰站在玻璃窗口前,俯视着楼底下细小如蚁的人群,陷入了沉思之中。不仅仅是五条悟,连和乱步之间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远。
“越相处越发现,乱步君是一个叫人意想不到的人。”
夏油杰回过头时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着他面朝微笑。刚才那一瞬间,夏油杰还以为是自己的心声被他说出来,结果那个人是来跟他搭讪的。
“你是乱步说的妹妹头大叔?”
夏油杰盯了一眼森鸥外的发型,森鸥外当即嘴角抽搐,但他很快做好了表情管理,说道:“乱步真是爱开玩笑。”
夏油杰觉得乱步是认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森鸥外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乱步君是少见的稳得下来的人,看起来性格跳脱,但是对写作这件事意外地有韧性。他现在不是当季销量第一的日本小说家吗?但是乱步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积极地在找素材找灵感,还建了一个推理小说家俱乐部。”
“乱步是一个有理想的人。”
夏油杰发现,自己能够理解五条悟羡慕乱步的想法了。
当自己没有理想,而乱步在一步步往前走的时候,会羡慕他这种无畏往前进的性格,也会羡慕他通过努力实现愿望的过程。那时候,五条悟说要帮他乱步实现理想,夏油杰有想过是不是乱步耽误五条悟了。
可是,自己选择做咒术师的工作,还真的能够像乱步这样投入全身心吗?
“听起来,你好像很羡慕他。”森鸥外望着夏油杰狐狸般的长眼,笑道:“还是,你现在对自己的未来表示迷茫?你现在还是学生吗?”
夏油杰见森鸥外走到自己面前,自觉地保留距离,表情上没有过多的变化,说道:“你在打探我的事情?还是想要打探乱步的事情?”
森鸥外笑道:“这么明显的吗?”
夏油杰不置可否,说道:“你很讨厌这里的首领吧?”
他刚才在那个首领身上看到了咒灵。那咒灵在他胸口处若隐若现,这种咒灵因为和生长在水果里面的虫子习性很像,又叫「食心虫」。咒灵是在宿主心口上孵化成虫,这种咒灵要祓除很难,因为要发现很难,其次要从身体里面抓出来也很难,强行在宿主身体里面进行祓除,恐怕会伤害到宿主的心脏,危险的话恐怕会让宿主活不下去。
“你这个问题问整个港口黑手党,怕是没有人能回答。”森鸥外耸耸肩说道,“而且「喜欢」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肤浅的。如果你喜欢一个人,无论对方做了多天理难容的事,你也会喜欢。反之亦然。不喜欢的话,无论给多少理由,也还都是不喜欢。再来,只用「喜欢」来评定对一个人的感情,也显得狭隘了。”
森鸥外笑道:“你让我想到一件事,人一开始学会的感情大概就是「喜欢」。因为父母在孩子小的时候就会说「你喜不喜欢这个东西」,「你喜不喜欢这个老师」,「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灌输「喜欢」这种概念。于是,到了长大的时候,孩子多了另一种想法,那就是「不喜欢」。”
“所以,你这是在说,问那种问题的我像小孩子吗?”
用长篇大论拐着弯子说自己孩子气的人倒是第一次见。
“不是你问的问题,而是你的行为。在什么环境里面该说什么话,这是要具备的基本常识。乱步虽然大部分时间很胡闹,但他比你想象中的要懂分寸。你有没有发现这件事?”
夏油杰能够发现这个人如果要骂人的话,是可以拐十八个弯,感觉像是夸别人,其实还是再继续说自己没有分寸。这样的人走在大街上的话,会觉得是个矜持有礼的人,但是这种人确实在黑手党里面,恐怕不只是个斯文败类。
夏油杰原本想要反唇相讥,但是感觉自己又会被说「毫无分寸和常识感」,莫名张不开口。于是,夏油杰换了个问题:“听说乱步是为了让你写文才来港口黑手党的?你写了多少了?”
这句话成功地让森鸥外停住了话头。
最近乱步把首领迷得鬼迷心窍的,还让首领叫森鸥外开始动笔写点故事。森鸥外现在正事都不用做,一到首领面前就是写字,因为想短篇的话太耗费灵感了,森鸥外干脆写了长篇《舞姬》。
太宰治把夏油杰和乱步谈话的内容转述给森鸥外,森鸥外对他们关于「长大的想法/判断」的话获取了一些灵感,也有一些新的观点,所以才过来单独和夏油杰对话,想让这些想法成型。
现在仔细想想,他是不是花太多心思在写书上了?
“……”
看见刚才口若悬河的人突然没话讲,夏油杰感到莫名有点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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