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那个姓贾的都比对我好!你吩咐厨房给他煮汤,你教他读书,罚他练字,给他讲如何处理政事,困了还让他在你身边午睡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他不听话的时候,你拿鸡毛掸子满地抽他,而我呢?你只会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我!
梁王殿下您误会了,刘总管忍不住开口道:皇上他对您其实
话未说完就被乾帝打断,冷冷道:我疼他,自有我疼他的道理,至于你,朕确实对你关注不够,但这不是你反叛的理由。赵辅,把父子交谈当做君前奏对的人,始终是你,不是朕。
赵辅恍惚了一下,往日种种仿佛又浮现脑海,他咬咬牙,又仰头冷笑道:那二哥呢?你敢说你对得起他?你到底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还是平衡朝政、拉拢张家的工具?你明明知道张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不闻不问,由着二哥被他们摆布,最后走上绝路
乾帝按住额角,没有说话。
无论张氏如何,赵轩,都是他唯一的嫡子,他不至于因为张氏,而对自己的儿子存了偏见。
他让他早早开蒙,为他延请名师,对他严加要求、时时考教,阻止他与张家的联姻只是这些,到了赵轩眼里,都成了他对他的刁难和防备。
或许是他错了,若他不顾天下动荡,早些处置了张家,或者赵轩会更恨他,但最起码,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还有大哥,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对他很好,好到把自己都感动了?赵辅见乾帝神情恍惚,心中一阵痛快,嘲讽道:那你知不知道,他过得是什么日子?
乾帝猛地一惊,锐利的目光看过来。
赵辅嗤笑一声,道:你明明知道他母亲是怎么死的,你明明知道他被人出卖,足足三个月过得生不如死,还差点被卖去做那千人枕万人骑的男1妓,你却依旧把他交到皇后手里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把他的安危交给皇后,皇后反而不敢对他怎么样可是你想过他的感受吗?仰仇人的鼻息过活,很快活吗?
不,你没想过,对你来说,只要他活着就够了不是吗?
你见过他满身秽物的摔在净房里,站又站不起来,喊又喊不出声,只能用两只手拖着身子,一点点向外爬的样子吗?没有吧?我见过啊!
我,还有好多下人就趴在窗户外面看着他,等他终于爬出来,就捂着鼻子围上去,说啊呀殿下,您怎么这么不小心,都说了我们来服侍您如厕了
还记得有一次他宫里着火吗?都说是他夜里不肯留人服侍,不小心打翻烛火烧了帐子,其实不是啊!是服侍他的下人趁他睡着,悄悄点着了他的被子,想看他在情急之下,能不能站起来,逃出去
还有那次掉荷花池差点淹死,也是啊!
这些事,连我都知道,但号称最疼他的父皇您,却看不见听不见。每次出事,处置几个下人,不疼不痒的斥责皇后几句就罢了。
都说他性子孤拐,脾气暴躁脾气暴躁算什么,他现在都还没被逼疯,已经是奇迹了。
上次知道他中毒数年,父皇好像觉得很震惊?哈!你将他交到仇人手里,别说给他吃毒药,就是喂他吃屎他都得吃啊!哈哈哈哈哈哈
啪的一声脆响,乾帝手里的茶盏在赵辅脚下炸开:住口!住口!住口
乾帝剧烈咳嗽,手脚都在发颤。
刘总管忙奔过去,替他平顺呼吸,乾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刘总管会意,叹道:潜王殿下性情孤傲,一开始说过两次,见就不说了。
朕、朕明明他明明放了亲信在赵轶身边,让好生照看,若有不妥直接向他禀告的。
您让皇后负责潜王殿下的起居安危,皇后她处置潜王身边的人,就名正言顺您安置的那些人,不是被她收买,就是随便找个错处打发出去陛下,潜王殿下虽受了些委屈,最起码平平安安长大了不是?若是不如此,只怕
刘总管摇头,不敢继续说下去。
一个断了腿的半哑皇子,还被皇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能活到现在,已然是乾帝处置得当了。
刘总管安慰道:皇上,您也是为了大乾江山着想,这已是最好的法子了。
皇后之所以在后宫大权独揽,还不是因为张家在朝堂上分量太重?张氏一族盘根错节,又在太上皇和皇上之间左右逢源,连皇上也不敢擅动啊!
乾帝自嘲一笑,心中苦涩难言。
不久之前,赵轶说这世上,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
他以为那只是他的长子在激愤之下的偏激之言,原来不是。
八年前,是那个八岁的孩子陪着他度过了三个月暗无天日的日子,又将他救出火海,八年后,又是那个已经长成少年的孩子,伸手将他拉出地狱
而他作为父亲,却振振有词的说当初他假扮刺客陷害皇后,就够他满门抄斩!
他的儿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怕早已对他失望透顶,是以只化作一句是,诸多皇子中,父皇最疼我,但父皇心里装着天下,其余种种,都微不足道
最疼他
这句话,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好笑。
难怪他说:这世上,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
他还说:这个世界只要有他,不管多糟,我都愿意活下去
可如果那个人,不在了呢?
头痛欲裂。
刘总管见他神色不对,忙搀扶住:皇上,是不是头风又犯了?老奴这就去请太医!
乾帝摇头。
刘总管也想起这里放着什么,不敢坚持,只能替乾帝按揉穴位,努力让他舒服些,片刻后,乾帝将他推开,道:可以了,你又不是逸之,再怎么按也就这样了。
看一眼赵辅,手指一挥,疲惫道:带回去吧!
刘总管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若是贾大人在就好了,他内力有奇效,给皇上按上一次,若不受刺激,好些日子都不会发作有他在的时候,皇上睡的都香甜些。
再次走到赵辅面前,态度便不似方才那般客气了,淡淡道:梁王殿下,请吧。
被拖出殿门,冷风袭来,赵辅忽然打了个寒颤,外面是漆黑的夜,天空无星无月,押送他来的一行禁卫手持刀剑,冷冷站在道旁,在他们身后,是看不见前路的一片黑暗,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华贵的宫室内灯火通明。
忽然之间,后怕从脊背无穷无尽的蔓延开来
刘总管淡淡吩咐:带梁王殿下回去。
转身就走,却被赵辅死死拉住,颤声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刘公公,我不想死
刘总管叹了口气,撕开他的手,将他推到一边。
赵辅倒在地上,呆愣了片刻,疯了似的爬起来冲回殿内:父皇,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刘总管抬手阻止侍卫们靠近,跟在赵辅身后进殿,关上门。
赵辅扑上前,紧紧抱住乾帝的腿,崩溃大哭:父皇,我不想死,我错了,你饶了我!我还不到二十岁,我还没有娶妻生子我不想死啊父皇
眼泪打湿乾帝的衣襟。
刘总管见乾帝并无表示,安静站在一边。
赵辅哭了许久才听到乾帝的声音:你不想死?
赵辅一个激灵,拼命点头。
乾帝道:屏风后面有一把匕首,你拿起来,就不必死。
赵辅想也不想便道:好,好,我拿,我拿!
这才注意到,旁边很突兀的放着一个屏风,离座位很近,挡在一根柱子前。
他起身,慢慢转过屏风,下一瞬仓皇后退,将屏风撞倒在地上,自己跌坐在倒下的屏风上,惊得魂飞魄散:皇、皇爷爷
赵辅目光落在太上皇脖子上的淤痕、胸前的伤口,还有地上染血的匕首上,过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慢慢抬头看向乾帝,艰难道:你杀了皇爷爷?
这里除了他,只有刘总管和乾帝两人,若人是刘总管杀的,他不可能还好生生的在这里。
不等乾帝回答,赵辅自己摇头否定:不是,不是你,现在大局已定,杀皇爷爷百害而无一利,你不会做这种事我知道了!
他眼睛亮起来:是赵轶!是赵轶那个蠢货!除了他,谁会作出这种事,除了他,谁能让你替他遮掩
继而神色骤变:你,你想让我帮他顶罪?
怒火将好容易回归的理智冲的一干二净,赵辅面色狰狞,一字一句道:你休想!我不仅不会替他顶罪,我还要告诉天下所有人,是他赵轶,带人杀了五千禁卫,平了太上皇的别宫!是他赵轶,亲手杀了太上皇,杀了自己的祖父!
你想让我替他顶罪?我偏要让他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他胸口剧烈起伏,挑衅的看着乾帝,却听乾帝平静道:不是他,是朕。
赵辅顿时愣住。
乾帝语气平静如水:是朕和太上皇发生争执,不慎刺伤太上皇回京之后朕便会告罪天下,禅位于赵轶。
朕这些日子头风发作的越发频繁,处理政事也力不从心。轶儿虽性情偏执,但根子却是好的,而且逸之是个好孩子,有他看着,朕相信轶儿会是一个好皇帝。
赵辅愣愣看着他,忽然又笑起来,手指乾帝道:你骗我!你休想骗我!如果你早就有此打算,又何必让我来给他顶罪?分明就是你舍不得帝位!你对赵轶,也不过如此!
乾帝道:轶儿不想做皇帝,朕不忍逼他。
逼他?赵辅难以置信的看着乾帝:你把这个叫逼他?都是你的儿子,你替他顶罪,你把皇位让给他都怕委屈了他可你,却要杀我?
乾帝不再看他,淡淡道:匕首就在那里,不捡,轶儿登基,朕退位做太上皇;捡,朕继续做皇帝,何人继位日后再论。你选吧!
愣愣看了乾帝好一阵,赵辅一把捡起匕首,双手握住朝太上皇的胸口拼命刺去,口中发出似哭似笑的吼声。
乾帝起身想要阻止,却又缓缓坐了下去,看了眼刘总管。
刘总管冲出去推开殿门,向外大喊:来人啦!不好了!梁王殿下疯了!快来人啊
许久之后,殿内重又清净下来,刘总管替乾帝轻轻按着太阳穴,问道:陛下,您为何不告诉梁王殿下,您从来没想过要杀他?
何必多说,让他有个人恨着,也能活得心安理得些。
又道:再给他多备一万两银子。
假死离京,此生再不复见。
温泉池边,烟雾袅绕,没有花瓣飘香,却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赵轶低头,将最后一口药汁渡入少年口中,抱着他迈入温泉挨着池沿慢慢坐下,让少年将头靠在他肩上,蜷缩在水中。
睡够了,就快点醒过来吧,他笑了笑,低头捋了捋少年脸颊上的乱发,又低声道:不醒其实也没关系
第110章
周凯从梦中骤然惊醒, 还没松口气,悠长的钟声再一次传来,他悚然一惊:方才的噩梦, 竟不全然只是梦!
一跃而起,匆匆穿了鞋子,胡乱披件外衣出门, 伺候他的小厮也正冲进来, 慌慌张张:爷
周凯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小厮茫然摇头,周凯又问:钟响了几声了?
小厮被他问的慌了, 挠头道:七声还是八声来着,也许是九声?
周凯气的不轻,将他一把推开, 冲了出去。
出门不远就看见跑步而来的禁卫军队伍, 周凯一把揪住领队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世子爷?领队认出他,道:上头下令搜寻刺客
可知是谁出事了?
领队摇头, 问刺客有几个,是男是女 , 也一无所知。
周凯放开他继续跑, 一路上又遇见好几个搜寻的队伍,却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直到到了乾帝的院子,才被侍卫拦下,道:世子, 皇上歇下了。
歇了?周凯皱眉,宫里都响了丧钟了,皇上怎么会还歇着?
文涛!侍卫营多是熟人, 周凯一眼瞅见一个,揪住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常文涛左右看了眼,见周围不见什么人来,才拉他到一边,低声道:太上皇遇刺,驾崩了!
周凯懵了好一阵,又略松了口气,好在最坏的情形没有发生。
问道:太上皇住的地方被围的水泄不通,怎么会有刺客?而且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太上皇如今还有什么刺杀的价值?谁会闲着没事杀他?
常文涛迟疑了下,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道:是梁王。
周凯失声惊呼:什么?
常文涛忙道:你小声些!
他因和周凯同为侍卫,知道这事儿迟早瞒不过他,才爽快说出来,但要大声四处宣扬,可就是找死了。
周凯还未回过神来:不可能吧?
赵辅失心疯了,去杀太上皇?他要有这个胆识,也不至于将一场逼宫大戏,唱成这个鬼样子而且他自己都是阶下囚呢!
常文涛叹道:谁不这样想呢!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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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爷我是个粗人——duoduo(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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