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还站着一个和大胖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只是比方喻同更矮一些的小孩,大概是小胖。
他附和着点点头,“俺爹被俺娘打的时候,脸上就是这样哩!”
“你们小孩懂什么?”方喻同不屑地摆摆手,“打是亲骂是爱,这是打的,就是亲的!”
阿桂:…………就你歪理多。
大胖和小胖也听得瞠目结舌,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方喻同。
方喻同炫耀完毕,还不过瘾,又回头朝阿桂问道:“媳妇儿,能吃了吗?”
阿桂直起腰,将烤得焦脆泛着油光的泥鳅不经意晃了晃,弯起唇角道:“你叫我什么?”
方喻同明显抿了一下口水,然后偏开头,又开始别扭起来。
大胖小胖挤过来,眼巴巴地打招呼“你……你是小同的媳妇儿吗?”
阿桂淡声道:“我不是,你们不要听他瞎说。”
“我知道,你是小同的后娘!”声音稚嫩的女娃娃咽着口水说道,“我听我娘说的。”
“就你嘴多!”方喻同忽然跳了脚,推搡着女娃娃,连带着大胖小胖还有另一个女娃娃也被他赶走,“起开起开,别在这儿看着我们吃东西!你们老子娘叫你们都回去喝粥!!“
过了会儿,方喻同一个人走了回来。
他似是松了一口气,抬起双手垫着后脑勺,故作松快地解释道:“方才那是大胖小胖和他们的媳妇儿大花小花。”
阿桂:……你们村的小孩真会玩,小小年纪居然都有了媳妇儿。
方喻同又郁闷地撇撇嘴角,“大胖小胖经常有吃的塞给她们,所以她们愿意给大胖小胖做媳妇儿,村里其他小孩也都有媳妇儿,就我没有。“
因为太穷,穷到他自己都吃不饱,哪还有好吃的给其他人。
阿桂瞧着他漆黑的眸子垂下,颇为可怜。
心中也是不忍,便将泥鳅树枝递给他,“好了,吃吧。”
“谢谢媳妇儿。”方喻同顿时眉开眼笑,伸手就要接过来。
可阿桂忽然将手一缩,又眯起眸子,“你叫我什么?”
方喻同搓了搓手,语塞。
阿桂挤出一丝笑容,耐心道:“退回银子后,我们便两不相欠,所以我不算你的后娘,但你还是该正经些,不许再乱喊。”
方喻同低低应了一声,“那我叫你什么?”
阿桂眼珠转了一圈,眼底有了浅浅的笑意,“叫我阿姐。”
她知道这小孩肯定不愿意。
但也得给他点教训,让他不要太没头没脑。
什么后娘,什么妹妹,什么媳妇儿。
都不行。
方喻同果然不愿意。
扭开头,腮帮子微微鼓起。
阿桂也不急,自个儿捻了一小块泥鳅肉,放到唇边咬着。
她很久都没吃过肉了,虽然这是放在平时都没人愿意吃的东西,但对于阿桂来说,已是难得。
更遑论这种逃难的时候。
唇齿之间,绽着清甜的肉香。
阿桂极珍惜的慢条斯理撕完泥鳅树枝上的泥鳅肉,而后看向方喻同。
他耸了耸鼻子,情不自禁地咽着口水。
却不肯回头,也不愿唤她。
唇瓣无奈地抿成一条线,阿桂叹道:“既然你不愿意,那这些我就都吃完了。”
她又拿起一根泥鳅树枝,正要撕上头的泥鳅肉。
方喻同忽然猛地转过身来,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阿姐……”
喊完,他的耳根子憋得有些红,似乎有些委屈。
阿桂不知道方喻同虽然家里穷,但在村子里却是孩子王,爬树打架掏鸟蛋,他都是顶厉害的那一个。
从不屈于人下。
若不是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也不至于这么委屈他自己唤她阿姐。
阿桂没打算和这小孩计较太多,小小欺负一下就行了。
她弯起唇角递给他一根泥鳅树枝,“吃吧。”
方喻同没敢再乱说话,接过来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咬进了嘴里。
不过刚咬一口,他就愣住,惊讶地看向阿桂。
从前他又不是没有吃过泥鳅。
这玩意儿土腥土腥的,全是泥巴土,难吃又磕牙。
可现在吃的……肉质细腻清甜,一点儿腥味都没有,而且特别干净!
若不是亲眼看到阿桂将泥鳅串在树枝上,自己又亲手放进了嘴里,他都要怀疑这吃的是不是泥鳅了。
泥鳅能有这么好吃???
阿桂看出他的疑惑,轻笑道:“你没弄错,这就是泥鳅。”
她掏出方才剥开的烤橘子,因为一直坐在“灶火”旁,所以橘子肉瓣还算温热,她撕开几瓣留下来,剩下的递给方喻同,“我滴了些橘子汁液上去,可以去泥鳅的腥味。而且将泥鳅在竹筒清水里养了大半日,路上换了好几次水,可以让它们吐去身体里的泥沙。”
原来是这样。
方喻同有些讶异地看着阿桂,没想到她懂这么多。
“能……能让我们也尝尝吗?”
大小胖和大小花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在后边怯生生地开口,整整齐齐地吸溜着口水。
大小胖是兄弟,能看出来家中算是比较宽裕,不然也不会养得他们两个白白胖胖的。
大胖端着一小碗鱼丝粥,小胖则拿着一小块烤馅饼,闻着有点儿果香,也不知是什么果馅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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