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她利落侧首,对岳枫说:“走吧,我真的饿了。”
二人随后往大门里走去。
这时,李炎突然叫住她。
“殿下,我们就住在隔壁院中,您若是可以……”
随着叠叠步脚与木门关阖的声音,连李炎最后讲出的那几个字,也被寒风无情吞噬。
*
那夜沈青青随便洗漱了一番,沾头就睡,翌日被赤月叫醒时,溥洪在正厅等候多时。
她没拖延,换了身端庄的夹袄长裙去了正厅。
溥洪正在抿茶,听到门口步脚,便赶忙起身相迎,待人缓步进来,他留意到她眼底的血丝,显然是没睡好。
守在一旁的侍从眸色一亮,窃笑不语。
他追随溥洪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主子这般上心一个人,连夜从神庙赶回,第一件事便直奔梨园。
这一刻,在他身上真是半分都寻不到往日那个不苟言笑,冷漠寡情的刑官身影了。
“去叫些温补的茶水来。”溥洪对自己的侍从道。
沈青青见他面色带着些许乏累,便也吩咐赤月去端些点心来。
一时间,屋里没了旁人,沈青青在另一头的座位上落座,转而笑吟吟道:“溥大人辛劳,神庙的事如何了?”
溥洪今日来,本是有话说的,可听了九殿下温温和和的话,方才准备的言辞,竟都抛之脑后了。
“还请殿下放心,除了一名神官受伤之外,其他的都已处理妥当。”
“裘飞如何了?”
溥洪压低眉尾,“本以为只是拿钱的主儿,却不想是个硬骨头。”
“溥大人刑官出身,这些事不在话下。”话音刚落,赤月遣人端着茶水点心走来,沈青青将点心推到他面前,“溥大人尝尝,这是出发前现烤的小奶酥,不知道合不合溥大人的胃口。”
溥洪把视线从九殿下那对儿朱色的珊瑚耳坠儿上挪开,他并未碰点心,只滚了滚喉头,低声道:“殿下,今日溥洪是为了那个假尉迟敬来的。”
沈青青圆眸微微一颤,倒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就好像,她早就知道溥洪会知道似的。
至少在溥洪眼中,坐在对面的九殿下,已经同他儿时认识的那个小疯丫头,完全不同了。
他刻意避开贺兰卿那双清澈明亮美眸,顿了顿道:“殿下和他是旧识?”
“溥大人这是在审我?”
沈青青字正腔圆,明眸睨向他。
男人侧颜如刻,放在人堆里,绝对是个出众的。
溥洪听她忽而这般强势,唇角漾起抹轻松的笑意,“我只想搞清楚,一个南璃人为何会不顾生死的去帮金元破了昨日那个局。”
溥洪是个聪明人,他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现存的那些默契又或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又不想让这件事稀里糊涂的过了。
“昨日五万南璃大军压境耀云,才迫得左将军苏邛带兵离开。”
溥洪不动声色的看向她,贺兰卿那双既清纯又妩媚的双眸毫不避讳的同他对上,并无异常,男人的眸色不由得深了几分。
“他是南璃太子孟西洲,往日的西北大将军。”沈青青给了他答案。
昨日不止是她要认下孟西洲尉迟敬的身份,溥洪也是一样。
当时绝处逢生,再加上敌军奇袭,他没有理由去拒绝这样一位实力雄厚的“金元”援军,更别说他披的是鲜少在人前出现的金尉将军尉迟敬的身份。
他的出现无异于将低迷的士气猛地拉扯起来。
“西北大将军……”溥洪只觉得这个字眼过于熟悉,思忖片刻,才想到,这位西北大将军,便是九殿下两年前的和亲对象。
溥洪呼吸一滞,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沈青青默然,也没有解释。
就好像,她是故意让他多想一般。
她清楚位高权重的溥洪为何这段时间会听她暗中吩咐,自己这副皮相有多招人,从郭兴又或是孟棠嬴的身上就能看出来了。
她不主动,也不拒绝,更不会去承诺什么。
沈青青给自己周围设了一圈看不见的墙,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沈青青知道自己在跟明白人说话,便不再拐弯抹角,“溥大人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就好,不管他是不是尉迟敬,如今只要他还在,图尔苏部就不会有外敌入侵,百姓就还能过一段平安的日子。”
面对大是大非,溥洪自是清楚如何是对金元最好的选择,否则他也不会认了这个假将军。
“我已去书大君,禀明近日之事,关于裘飞,他叛国通敌,事关重大,自会被押送回普尔图木发落。”
“至于尉迟敬……”溥洪存了半分犹豫,脑子里匆匆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他用这件事去胁迫贺兰卿,他会不会能有一个机会。
他不是圣人,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不曾碰过一个女人,甚至都没有过半分半刻,容他有时间去想什么女人。
可是同贺兰卿重逢的这段时日,因她惊人姝色也好,玲珑缜密的手段也罢,他动心了。
他二十有四,自命不凡,若得一人心,便倾慕于贺兰卿这般聪慧温柔的女子,同她身份绝无半点关系。
或许溥姓在外人看来是光鲜亮丽,可只有溥洪自己清楚,他不过是大家族里不受宠的幺子,若不是勤勤恳恳混至如今高位,怕是连个高门贵女都娶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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