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寒低声笑了一声，终于心满意足：坐好，我跟你说说那个小孩儿的事。
    四年前，文初寒在横店拍一部古装戏。
    有一回拍群演戏，剧组招进来一个十岁出头、瘦瘦小小的男孩。跟同龄十岁的男生相比，他的个头显得发育不良。
    文初寒一见到他还惊奇，当时要拍的是战乱饥荒群戏，他以为剧组故意让孩子饿了好几天才饿出这个身形，结果当时的一个老演员跟他说，这孩子是片场的常客。
    因为天生就不会说话，他被父母残忍地抛弃了，这么多年是爷爷把他拉扯大。只是爷爷身体每况愈下，他没办法，只得小小年纪就出来找活干。幸好家就住在横店，离片场近，只要混了个熟脸，大多导演都愿意给他一个跑龙套的角色。
    虽然年纪小，但好几部影视作品里都能看见他小小的身影。
    孩子本身长得不差，但毕竟年龄在这，碰上一些无良演员难免会受欺负。比如在这个剧组，拍这一场戏时，就因为导演给了他一个特写镜头，现场的一个群演不乐意了，拍完就故意把孩子那份盒饭抢了。
    这事恰巧就被经过的文初寒看见了，他脾气一向不好，当即就朝着那个群演开骂：连小孩的饭都抢，着急吃上路前最后一顿呢？
    那会儿的文初寒已经有了热播剧，主演了电影，还上过春晚，片场谁不认识他？那群演当即赔礼道歉，把盒饭还给了小孩，还附送了一瓶饮料。
    小孩不会说话，只一个劲儿地跟他鞠躬，眼睛里湿润润的。不知道为什么，文初寒从他身上，想到了四年未见的另一个小孩儿。
    当晚，他把决定告诉吴轩时，吴轩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这是开始做慈善了？
    文初寒笑：别人我管不了，但眼前的救济一下没问题。
    吴轩看他表面上不近人情，没想到内里也有柔软的一面，最后同意了，只说：就说是我弟弟算了，别到时候出来个新闻，说你文初寒有私生子，那就麻烦了。
    文初寒笑出了声：十二岁我就有孩子，轩哥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当晚，吴轩联系到了那小孩，把他叫了过来，跟他详细地说了一下情况。小孩才十岁，现在去上学还来得及，文初寒会负责他每年的学杂费以及爷爷的医药费，他只需要每个学期把成绩单发给文初寒过目就行。
    *
    林间听完他说，问：他成绩怎么样？
    还行，今年升高中了，在班上前五名左右。文初寒感叹，没想到还挺聪明。
    林间点点头，孩子挺争气。
    文初寒说完了，这才回味过来林间那句微信是什么意思，他在林间身边坐下，笑问：你不会是连一个十五岁孩子的醋都吃吧？
    林间一哽。
    没等他说话，文初寒又补充：忘了，你当年也就十六岁。
    林间低着头没说话。
    文初寒忍不住逗他：要不现在问问那孩子，对我有没有想法？
    林间知道他是开玩笑，但当看到文初寒真的拿起了手机，他想都没想，快速地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背，小声提醒他：你那时候才十七，现在都
    他没说完，文初寒自己主动报出了年纪：二十五。
    林间仿佛被烫着了般，要把手缩回来，但却被文初寒抓住了。
    人是会变的对不对，不止年纪。文初寒看着他的侧脸，轻声说，可是好像有些东西，一直都没变过。
    林间看向他，很快又垂下目光。
    年少时期因为纯洁的喜欢，那颗见到他就忍不住雀跃的心脏，到现在还鲜活地为他跳动着。
    *
    邱浩和易宇戏份少，在组里待半个月就离开了。这半个月为了在片场抽时间练舞，文初寒是彻底没了娱乐时间，要么就在拍戏，要么就在跳。
    林间原本在文初寒等戏的时候还能跟他聊聊天，这么一来文初寒的休息时间完全被两个弟弟占据了，林间无聊，没事的时候只能跟吴轩聊聊天。
    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弟弟离组了，文初寒总算发现了林间这段时间的不积极，当晚下戏之后，他在林间面前完整地把那段舞蹈跳了一遍，接着问他：怎么样？
    林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两分多钟，当年在台下想为他欢呼的感觉又来了，他用力点头：好看。
    文初寒看他双眼都在放光，相信他是说实话。
    节目组提供了几套衣服，你要不要来帮忙选一下？文初寒盘腿坐在地毯上，把手机图片展示给他看。
    林间跟着坐在他身边，低着头看了过去。节目组大概是考虑到了歌曲的风格，选的服装都是偏性感类型，要么是深V领开到腹肌，要么是透明网格全身都看得见，看来看去也就一套黑色背带装也看得过去。
    林间抬起头问文初寒：你喜欢哪套？
    看你啊。文初寒看着他说，你是我的造型师。
    林间心虚地指了指自己看上的最中规中矩的那套，听到文初寒轻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会选这个。
    林间不想听理由，但文初寒还是嘴欠地要说：不喜欢我在别人面前露太多？
    林间没说话，只轻轻地用肩膀撞了撞他，提醒他给自己一点面子。
    文初寒果然放过了他，说：他们问现场的效果是要地板水花还是要空中淋雨。
    会湿身吗？林间问。
    会，所以到时候表演完了可能需要再选一套服装，改一下妆面。文初寒说。
    林间点点头：没问题。
    讨论完造型，文初寒收起手机，状似随意地问他：这两周都在练舞，没顾得上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林间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怔了一下才摇头：没有。
    真没有？文初寒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
    林间受不了跟他这么近距离地对视，两人靠得近，几乎再往前凑一点鼻尖就要碰上了。他不动声色地往后让了让，稳了稳心神说：真没有。
    哦。文初寒没揭穿他，说，月底可能要请几天假，要提前彩排，跟我一起？
    林间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那我得提前跟你说了。文初寒憋着坏，继续朝他靠近，到时候伴舞可能又要抱我又要摸我的，你吃不吃醋？
    林间心说你也把我想得太小心眼了，他明知道文初寒就是故意想看他笑话，但又忍不住想知道，要是他吃醋，文初寒会怎么说。
    他想，小心眼就小心眼吧，反正他在文初寒心里也没什么好印象，重逢之后努力讨好他，反而却更暴露自己占有欲强烈的弱点。
    林间没看他，伸手揪着地毯上的毛毛，试探地问：要是吃醋呢？
    好办。文初寒知道他想知道自己的态度，他伸手托住林间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自己，说，你直接跟他们说，这个人我在追，你们别跟他有肢体接触，我不乐意，就行。
    林间诧异地张着嘴，难以想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脸皮终究没文初寒那么厚，摇头拒绝：不要了。
    又不要？文初寒脸上挂着得逞的笑，看他渐渐染上薄红的脸，问，那你要什么？提前给你先抱一下，要不要？
    林间在他的注视下难捱了十几秒，最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要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文初寒当即伸手，揽着他的后背把人揉进怀里，久违的拥抱让他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充实和满足，文初寒忍不住做出小动作，偏头在他发梢上亲吻。
    他笑着感叹：到底是你追我，还是我追你啊。
    第25章
    这一句轻叹，让林间酸胀的心脏砰砰砰地失去了控制，他伸手环住文初寒的腰，乞求般地说：不要你追我，我来追你。
    那怎么也不知道主动一些？文初寒在他耳边低声说，没追过人？
    没有。林间闷闷地说，只会暗恋人。
    这话太真实了，当年种种还历历在目。文初寒的手缓缓上移，轻轻摸到林间的后脑勺，蛊惑般地说：我追过，我教你。
    林间抓着他衣料的手指收紧，耳朵里的痒意像过电般传到了全身，让他一阵酥麻。
    要追人，得在乎他的感受，时时关注他的状况，关键是满足他的任何需求，多跟他有身体接触。文初寒一股脑把自己的愿望说出来，还要强人所难，故意逼他实践，做得到吗？
    林间连忙点头：当然。
    好。文初寒心说反正自己也不做人了，干脆禽兽到底。他微微松开一点林间，问：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班去聚餐，我亲了你。
    这事不知道在林间脑子里循环播放了多少遍，就连当初的轻柔触感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被文初寒说出口，林间感觉到一阵燥意，他轻声回答：记得。
    那会儿我在追你。文初寒看着他的脸，引诱般说，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林间猛地转过头来，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他唇上。但他觉得自己冒犯，很快又把目光移开，落在了侧脸上。
    他像是个初入陌生地方的探路者，小心翼翼地靠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心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他仰起头，嘴唇在文初寒侧脸敬畏地印了一下。
    是个讨好的、纯洁的、喜欢的轻吻。
    这一次没有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也没有朋友们不怀好意的调侃，但文初寒还是跟八年前一样，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得意。
    *
    五月末，文初寒好不容易有了个三天的假期，刚一放假就飞到了《梦想青春》的录制会馆。他的舞蹈虽然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没有跟伴舞磨合过，因此需要提前排练几遍。
    训练室排练不会剪辑到节目里，文初寒也就图省事没化妆，一到现场就直接过去了。
    他的动作已经到位，跟伴舞排练了几次就差不多。紧接着编导带着他前往彩排舞台，看一下现场的效果。
    总决赛是直播形式，为了能够迅速切换场地，导演组准备了三个舞台，文初寒作为开场舞，需要在主舞台出场。
    当时跟林间商量时，文初寒考虑到如果是空中降雨，在现场或者直播的视觉效果可能会打折扣，加上降雨量太大，他很有可能在跳完之后要重新做全部的妆造，因为太麻烦所以还是选择了地板水花。
    舞台中央有一个部分是一个五厘米深的浅水池，文初寒在后半段需要站到水池中央。林间看了场地之后有些担心太滑会摔倒，特意跟节目组商量了一下，鞋子换成防滑底。
    第二天准备彩排，嘉宾们基本上都到位了，因为文初寒是头一个出场，两人在六点钟就起床开始准备妆造。
    林间这几天睡觉之前找了好几个目前热度居高不下的男团选秀节目，参考了一下他们的妆容，再加上文初寒的造型，总算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文初寒的长相英挺，如果一味地往浓妆的方向靠，反而会显得人特别妖艳俗气。林间对他的脸太熟了，闭着眼睛都知道从哪里下手能最大程度地放大他五官的优点。
    六点半到化妆间，林间先给文初寒做了个眼部按摩，紧接着帮他做深度的补水。今天的彩排很有可能要持续到很晚，虽然不上镜，但因为关系到明天晚上的正式播出，他需要知道文初寒的脸带妆能挺几个小时。
    基础保湿做完后，林间帮他先涂了一下唇膏，接着在粉底液里调和了定妆喷雾，海绵蛋用力拍开，力气大得文初寒的脸都被他摁得往后仰。
    吴轩在一边给在他们准备早餐，听到声音看了一眼，惊讶地说：看起来好暴力，这不疼吗？
    还好。文初寒承受着拍打，这会儿不惯化妆师的臭脾气忽然又消失了。
    林间帮他把底妆拍进皮肤里，紧接着喷了定妆喷雾。文初寒开始在低着头玩手机，一没注意喷雾有些喷进了眼睛里，林间吓了一跳，赶紧停了下来，问他：眼睛疼不疼？
    还好。文初寒眨眨眼，没感觉什么，继续吧。
    这次的眼影林间选了浅棕色打底，在保持低调的情况下，又在贴近睫毛根部的眼尾位置，用暗红色的眼影帮他做了眼线的晕染，睁开眼睛时正好能看见那一抹点缀。
    阴影部分完成，林间抽了张纸过来，轻轻地把他唇上的唇膏给擦了。他正要去拿口红，文初寒抿了抿唇，说：还有。
    林间回头没看他：留一点不碍事。
    他挑了一只裸色唇膏，文初寒唇色不深，不补点颜色的话看上去有些精神不足。他现在手背上试了一下颜色，接着在他唇缝中央划了一道。
    他刚划完那一道，忽然意识到他还没吃早餐，于是先放下了口红，朝吴轩说：哥，你让他先吃早餐，我先弄头发。
    吴轩过来说：你也一起吧，不耽误这几分钟。
    行。林间在文初寒面前不敢不听话。
    他刚要站直，文初寒出声提醒他：口红，吃了也没关系吗？
    林间反应慢两秒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已经在他嘴上涂了，连忙转过身来，伸手用食指指腹把那点颜色擦干净。
    刚要收回手，文初寒却猝不及防地张开了嘴，牙齿轻轻地咬在了他食指上。
    林间浑身一麻，感觉指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注意到文初寒还在低头看手机新闻，似乎只是无意识地咬着玩。
    咬了几秒才放开，装作无事人似的起身问吴轩：今天吃什么。
    林间跟在他身后，做了个自己都意外的动作
    他偷偷地抬起食指，趁着文初寒看不见，在他刚刚咬过的地方亲了一下。
    吃过早餐之后，林间帮他做的发型。文初寒进剧组之后接了头发，这会儿头发已经长过了耳朵，看起来有些不良少年那味。林间很喜欢他这个发型，因此在这的基础上，帮他把发尾稍微卷了卷，两鬓的长发编了两条非常细的辫子，跟脑后的头发绑在了一起，更添一丝斯文气息。
    造型做完之后，文初寒起身去换衣服。服装搭配好之后，整个人气质提升了不少，吴轩眼露惊艳道：我觉得要不你明天直接跟那些弟弟去抢出道名额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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