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阵已成。
燕煊的身体彻底化为烟尘,消失在云清山无穷尽的蔼蔼云雾中。
任凭羿宁如何去抓,去留,都无法触碰到对方。
你凭什么,羿宁深吸一口气,胸腔鼓动,如同破败的风箱拉扯着内脏,发出悲鸣,险些窒息,你凭什么
原来如此,你蒙住我的眼,捆住我的手,却只为了替我去死?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羿宁嗓子哑得发不出声,身体却被充盈的灵力灌满,浑身轻如飞羽,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似乎要溺死在被燕煊的血打造出来的飞升大道上。
若这就是你想要的,好,我偏不会如你的意。羿宁从身侧拔出剑来,横在颈间,声音冷如沉冰,你救不了我。
你死了,我便同你一起死。
然而下一刻,阵法红光大盛,丝丝缕缕的魔气如同一双双有生命的手,轻柔的攀附在羿宁的剑上,指尖,似乎在告诉他,羿宁,不要死。
羿宁怔怔地看着那魔气,半晌,温热自眼角滑落,他苦笑了声,道:连陪你一起死,你都不肯?
可你让我活在这世上做什么,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以后会听你的话,再也不管束你了,我跟你结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燕煊,我心悦你,我真的心悦你,很早之前就心悦你,我该怎么办?
羿宁无助地揽住燕煊的魔雾,收拢在手心,想要让燕煊最后留给他的东西不要走。声音微微哽咽道:我不想飞升,我不想成仙,我不想做什么拯救苍生的人,我只是想陪着你。
从前他常会想,神仙也会艳羡凡人吗?
粗茶淡饭也好,平淡无奇也罢,他想在那个算不得漂亮的小屋,和他的燕煊好好生活下去。
每天吵架,每天生气,每天打闹,每天躺在一处发呆。
他想要的明明这么简单,为什么偏偏最难做到?
若天下苍生要拿他的燕煊来换,他不想换。
他不想换。羿宁俯下身去,吻住了燕煊已然冰冷的唇瓣。
眼泪滴落在燕煊的眼角,就像他也哭了一样。
该走了。一道淡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羿宁没有回头,对方的声音平静无波:勾陈神君,恭喜你,历尽此生的劫,终于得道飞升。
羿宁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燕煊身边,紧紧地抱着他。
温度,快要消失了。
该走了。对方又重复一遍,似乎有些疑惑道:不过是个魔修,神君何必如此挂念,飞升后只消几百个年头,你连他的脸都会记不清的。
羿宁的身形终于动了动,回过头来,几乎瞬间便用剑尖抵住了那人的颈子。
半晌,羿宁哑着声音道:是你,把他还给我。
对方并不害怕,只是伸出手指,极轻极缓地抵住了他的剑尖,淡淡道:与我无关,天道轮回,自由运转,并非什么人什么事所能决定的。顿了顿,那人又自言自语似的道:亦或许,什么人什么事都能决定天道轮回,所以,同样与我无关。
羿宁冷冷地看着他,艰难开口:你不就是天道么。
我只是天道规则凝聚出来的虚无,你杀了我,还会有无穷无尽的虚无。但是,她并没有否认自己是天道,也没有否认自己会被杀。
羿宁闭了闭眼,又重复一遍说道:把他还给我。
对方似乎有些讶异,复又追问道:你真如此在意那个魔修?那你死去的徒弟呢?
我没有徒弟。羿宁在掌心运送灵力,眸光划过一丝决绝,要么你死,要么把燕煊还给我。
否则,他哪怕去到黄泉,也会把燕煊的魂魄带回来。
既然是不公的天道操控他和燕煊的命运,那么,他便踏碎这人间,斩断这天道。
就连天道都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羿宁全盛期的剑意是何等恐怖,她面上微动,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烛九阴,你还要等多久才出来,勾陈神君可是真的存了把我毁灭的心思。
烛九阴?
羿宁愣了愣,却在听到天道身后的声音时,手指猛地抖了一瞬,过云剑毫无防备地坠落在地。
就该让羿宁把你杀了才是。被叫做烛九阴的人阴森森地道,看我们在凡间演戏好玩吗?
天道摸了摸鼻子,干咳两声,扭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对羿宁道:勾陈神君,快飞升吧,烛九阴这次可是比你先飞升的。
羿宁全然没有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他只知道自己浑身都软了下去,根本挪不动步子。
直到被人清清楚楚地抱在怀里,羿宁才觉得自己呼吸复又回转过来,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身前的人,像是生怕对方再消失不见一样,反反复复地,从头到脚一遍遍地看。
羿宁这一世终于找到我了。对方轻轻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有些阴恻恻地说:不过,我也刚刚才知道,原来上仙前几世选的都是你那好徒弟。
这种时候还不忘吃醋,绝对是真的他。
原来那时在浮见门所见到的奉神图腾上,烛九阴真的存在。
他怎么会忘了呢,他怎么会忘了,燕煊是蛇族,烛九阴就是蛇。
羿宁睁大眼睛看着对方,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只能捧着他的脸,目不转睛地看,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燕煊,我恨你。羿宁几乎喘不上气来,靠在燕煊的身上,尽管嘴上说着恨,手指却依旧抓得紧紧的,我恨你,你凭什么扔下我。
燕煊把他抱住,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有些无奈道:不是扔下你,是想让你替我更好的活着。
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以为没了自己,羿宁飞升后也会斩断情丝,渐渐随着时间消磨掉对自己所剩无几的记忆。
可没想到羿宁根本从未想过要飞升,他从始至终,都只想做个凡人。
燕煊太想把自己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带给这个人。却没想到,他的傻羿宁,什么都不要,只想陪在他身边。
我不会原谅你的。这么说着,羿宁却依然没有放开手。
燕煊哭笑不得地应下来,把他抱得更紧些,小声道:那你方才说的以后什么事都听我的,和我结契,再也不约束我,还管不管用?
闭嘴!
*
后来,直到他们飞升。
羿宁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牵着他,燕煊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等他原谅。
时而欺负欺负天道家的小丫头,日子倒也过的寻常。
没想到飞升后,羿宁才如愿以偿,终于同燕煊过上了凡人人间的普通日子。
再后来,直到他们结契。
信物是两支剑穗,两颗金澄澄的橘子,还有两把并蒂而生的剑,一把叫过云,一把叫常明。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注]
燕煊笑着卖弄:上仙可不就是月,我是托月的星星么。
这人常常气得羿宁想改写当初书里的结局,却提笔忘字,次次戛然而止,而后被不知哪里来的小疯子扑倒进一方软榻中,只好作罢。
再然后,只剩春光挤入门楣,照在两支一黑一白的剑穗上。
直到墨迹渐干,直到故事写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有几个番外,都是甜的,无虐!!!!!
[注]: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车遥遥篇》范成大
第99章 阵法
羿宁!你家那条蛇太可恶了,他晌午又故意浇死了我的花!小丫头气冲冲地扒着门框往里面告状,没成想下一刻就被门后走出来的人掐住了脸颊,甚至颇为恶劣地扯了扯。
小丫头疼得直叫,偏偏打又打不过对方,次次都只能挨了欺负铩羽而归。
那花本就是我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花。燕煊揪了揪她的小耳朵,忽然想起来在人间的那小丫头,在气人这方面两个丫头倒是有些相似,顿了顿,他又用力捏了把软乎乎的脸颊,低声道:还有,是谁偷吃了我晒在外面的梅子?
小丫头面上尴尬,假装没听见梅子的事情,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燕煊身边的小板凳上,气势汹汹道:羿宁都说把花送给我了,你说的不管用。我要告诉羿宁你欺负我。
话音刚落,从门外传来脚步声,羿宁正好和天道下棋回来,又是被杀的片甲不留的一天。
连燕煊和小丫头吵些什么都没注意,满心琢磨刚刚究竟是哪一步下错了。一不留神竟撞到了燕煊的身上。
怎么了?羿宁抬起头,见他脸上表情怪怪的,伸手揉了揉燕煊的脑袋。
燕煊轻哼了声,揪住小丫头的领子把她像抓住只小猫一样提起来,说道:她把我给你做的东西都吃了。
唔无碍,不是还做了很多吗?羿宁依旧想着那棋局,眼前却被一团阴影猛然罩住。
那是我辛辛苦苦为你做的。对方板着脸,把小丫头关在了门外,恍若听不到小丫头在门外哭诉的声音似的,挡在羿宁面前。
羿宁见他如此,哭笑不得地道:可她已经全吃了,你想怎么样?
燕煊轻轻哼了声,说道:以后你要多向着我点,那小丫头借你的名头狐假虎威,总来偷吃东西,还扬言要跟你告状。
听他这般细细数落起小丫头的罪状,羿宁忍不住笑出声,说道:好好好,我会告诉她,让她得了燕哥哥的允许才能吃,这样可以吗?
和个小丫头也要争宠,幼稚不幼稚。
羿宁又有些想笑,忽然想起件事来,说道:说起来,离开人间多时,也是时候回去看看甘儿她们了。
燕煊在这里的日子过得逍遥快活,看起来早就把甘儿忘了,但羿宁知道,燕煊每次都对那小丫头多加忍让,全都是因为对方像极了甘儿。
两个小丫头,要是能见面,应该能相处的很好吧。
那便回去看看吧。燕煊突然道。
羿宁颇为诧异的抬眼,说道:你是说
简单,贴张面具的事罢了,只要不多插手人间的事,天道那边不会说什么的。燕煊俯下身子贴在羿宁耳边循循善诱。
果不其然,羿宁有些心动,但还是犹豫着道:可是肯定瞒不过天道,还是知会她一声吧。
燕煊冷哼了声,又想起来天道那本破书上写的事情,竟然满满当当都写满了羿宁被那两个畜生虽说他也得福于此,但是还是次次都恼火得要命。
不必了,我早同她说过,那女人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燕煊捉住羿宁一缕发丝嗅了嗅,是熟悉的味道,他有些满意地抱住羿宁蹭了蹭道:她说下去之后要帮她做些事情,有几个人缘劫将至,叫我帮忙推一把。
原来是这样,那羿宁就放心多了。
虽说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很不错,但终究没有朋友,寡寂了些。
既然能够下去,他们都欣然愿往。
半日后。
明光宗云清山上,虽然没有了羿宁上仙,但是外面流言都传,羿宁失踪那日天边紫云乍现,是飞升之兆。
所以现在这座山俨然已经成了众弟子们心目中的神圣之地。甚至所有修仙人都争先恐后地过来膜拜,祈求得到开悟。
羿宁他们到时,云清山山门被围得水泄不通,却没人能进去半步。
因为羿宁的阵法还在此处,时刻护卫着云清山,没有任何人能够轻易进入。
听说了吗,这道阵法就是羿宁仙人留下来的对后人的考验,谁能打破阵法就能得到开悟!
真的吗?怪不得这阵法如此强大,我提议让这道阵法成为宗门大比的考核,这样谁能进去,谁就等于得到了羿宁仙人的肯定!
可以,我觉得羿宁仙人当初一定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吧,这等伟人的想法,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媲美的。
这些弟子兴高采烈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然而在他们身后,一青衣剑修身形僵了片刻,而他身旁的黑衣修士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强忍着笑意。
半晌,待他们都远些,羿宁才扶额道:别笑了,我也不知这阵法竟然能持续如此之久。甚至在他飞升后依然没人能突破。
燕煊以手抵唇,把笑声憋了回去,正色道:毕竟是羿宁仙人设下的阵法,岂是我等凡人能突破的。
羿宁:
这人没完没了了。
当初燕煊哪曾把他的阵法放在眼里过,从来都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不过那人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那道阵法也就只有燕煊的修为能够随意突破,如果真的有人达到燕煊的修为,距离飞升也不算遥远了。
进不去?我来试试。忽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说是熟悉,其实燕煊都早已记不起这人是谁了。
羿宁小声提醒道:巧了,是那时宗门大比决胜场,你的对手。
哦这下燕煊有了记忆了。不就是那个被他打得很惨,还以为他在点化自己的莫法宗蠢货吗。当时还寻思着,若是对方入魔可以拉到魔宫当个下人使唤,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入魔应该是没可能了,可惜。
什么!那不就是莫法宗的陈印吗,听说他年纪轻轻就参加了宗门大比,还拿了
什么什么?是魁首吗?
啊,不,是第二,第一名是明光宗的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羿砚。
那人挠了挠头,那羿砚名不见经传,拿了魁首后也再未露过面,甚至领奖的时候都没有去。
羿砚?好像听说过,有人传言是羿宁仙人养在身边的那个,你懂吧?
你是说,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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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上仙和魔尊跑路了——何所往(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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