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元清宗的上仙,他的道,是救人。
仙尊,求求你,我老娘七十岁,一辈子没有过上好日子,我不想让她死的这么痛苦!
求求你,求求你
他们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磕出血来。
那老妇从刚刚起便不再出声了,她是在想,羿宁会如何去做。治人心也是治病,那么就算割下肉来稳定人心,也是治病。
不,不对,凭什么?
羿宁脑海浮现出燕煊的样子,若他在此,绝对会这样说的。可他不在,羿宁只能靠自己这副凡人之躯。
羿宁茫然地看向四下,所有人都用如此目光看着他,等待他去救赎。
他看向手中的剑,还落在那跪地磕头的人头顶。
他的剑该指向何处?
你不是仙尊吗?
你为什么不救我们。
不知何时,天色昏黄起来,开始有雨丝飘落,吹散在风中,落入墨发里。
羿宁怔愣地抬头,要下雨了。
顿了半晌,他忽然举起剑来,朝自己掌心砍去,却在即将落下的那刻,被人一刀挑掉了剑。
我说过让你做什么!来人狠狠扯住他的领子,把他拽到面前,怒道:我让你念我的名字,你为什么不念!
剑当啷落地,羿宁从未见过燕煊发那么大火,那双眼睛阴戾无比,仿佛这才是燕煊真正的样子,从前种种,只是为了迎合他。
雨丝飘进脖颈里,有些冷。
跟随他来的小白和甘儿,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急道:尊主,咱们还走吗,后面好多魔修在跟着。
燕煊脸色阴沉的可怕,攥着刀的手青筋暴起,将羿宁一把推到甘儿身边,冷声道:把他带走,若他少一根汗毛,你们二人就去领死。
甘儿被燕煊的话吓住,反应过来连忙拽住小白单膝跪下来俯身道:是,尊主!
羿宁怔怔地看着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头哽住,什么都说不出。
燕煊深深地看他一眼,传声给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根本不信我。
羿宁眼睫微颤,手指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
他想解释,可他张了张口却始终说不出来。
确实是信不过燕煊。
不仅仅是怕燕煊杀人,最重要的是,他不敢依赖上燕煊。从前他以为自己足够无情,爱恨分明,可唯独到了燕煊这里,他即不恨,也不敢爱。
他宁肯自己对自己动手,也不愿让燕煊来救自己,可燕煊还是来了。
不顾一切地,闯进他自我封闭的世界里。
他垂下头去,可以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各种嘈杂的声响。
百姓,魔修,混杂在一起,叫嚣着要灵肉的声音,苦苦哀求的声音,互相争吵不休的声音。
羿宁闭了闭眼,
觉得发冷。
甘儿小心翼翼地拽住他,说道:我们快走吧。像是怕羿宁不肯走,又加了一句:在这里只会耽误尊主做事的。
嗯。羿宁点头,再抬眼时,眼底已然恢复了一片清明。
他现在必须得赶去师姐那里,寻回灵药救人,否则事情只会更加严重。
然而他才不过刚刚从人群中逃出去,就听到身后扬起十几道尖锐的惨叫声。
羿宁的步子猛然顿住,他回头去看,只见燕煊立在医馆的屋檐上,正好将血淋淋的饮鸩收回手心。
而在他刀过之处,所有被波及到的魔修全部身首异处。
想要灵肉?燕煊淡淡地道,来啊,本座今倒要要看看,谁能从我身上撕下来一块肉吃进肚子里。
无人敢出声。
慈悲太久,你们真把我当成善人,没人告诉你们我的位子是如何来的吗?
燕煊轻轻笑了笑。
底下终于有人忍不住愤怒地骂道:如此残忍,你简直不是人!
仿佛他们人多,底气也足了很多似的。
饮鸩的血一滴滴掉落在地,混合着雨水在尘土中绽开殷红色的花。
刚刚看到羿宁对自己动手的那刻,他浑身的血都冷了下去。
宁肯自己动手割肉,也不肯喊他过来。
我确实不是人。燕煊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绷着许久的那根弦终于断了,他痛快,舒畅,又恼怒到快要失去神智。
我是残骸里的蛆虫,我是来索命的恶鬼,我是没人管教的野狗,我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我亦是渡你们去黄泉的圣人。
你们毒,我便要更毒,我要世人见到我,跪伏不起,我要世人恨我入骨,却不得不拜我为鬼神。
如此,满意了么?
反正在羿宁眼里,他一直都是这样,那他把所有人杀了,也无所谓吧。燕煊自嘲地笑了笑,而后一刀捅进刚刚说话那魔修的心脏。
鲜血飞溅,模糊了他的眼。
从前杀完人还要小心的将刀子擦干净,他在自己演什么?演给谁看?有谁会信?
他是魔修,永远不可能会像宫修贤那般,站在他身侧,陪着羿宁一同修练,一同飞升。
从肮脏的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人,岂配摘取高洁雪白的梅花别在胸前。
雨,更大了。
羿宁怔怔地站在人群后看着他,耳边的冷风呼啸而过,眼睛似乎快要看不见。
这样的燕煊如同被丢弃的弃兽,恨不得要将这人间搅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但是,他没有杀任何百姓。
不是疯子,不是恶鬼。
你是燕煊。
我的燕煊。羿宁喃喃道。
燕煊,羿宁不自觉地念道,跟我走吧。
不是为了阻止燕煊杀人而这样说,而是因为,他发自内心的真心想要带燕煊走。
似乎听到羿宁的声音般,燕煊从死尸中抽出刀来,冷冷地看向他。
像条受伤的弃犬。
我不。
羿宁从腰间拔出剑来,剑刃被雨水浇的雪亮,他用仅存的最后灵力挥发出磅礴的剑气来,挥退众人。
那剑气,到燕煊跟前便力竭般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羿宁伸出手去,燕煊却没有动。
你不是不信我,假惺惺装什么?除了宫修贤,你心里还信过谁?燕煊第一次如此不留情面地对他说狠话。
大雨浇湿眸子,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羿宁只觉得被燕煊的话扼住喉咙似的,一口气郁结在胸口,不上不下,折磨得要命。
良久,他终于平复急促的呼吸,冷声道:我有没有装,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想让我怎么信你,像个真正的蠢货一样,拖着刚被挖过灵核,狼狈不堪的病躯,千疮百孔的心脏,奋不顾身的相信你?
你未免太高估我了
我也是人,燕煊,我也会怕!
我不敢信。
最后一句,带着微微的哽咽,淹没在雨声里。
燕煊愣住,他从未见过羿宁如此失态的样子,也从未见过羿宁亲口说出自己的痛苦和害怕。
他从房檐上跳下,伸手拉住羿宁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对不起,羿宁,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心脏疼得像是被无数细针密密麻麻的扎进来,燕煊紧紧地抱住他,心头恨不得把宫修贤碎尸万段,可现在却只能一遍遍重复道:我跟你走,羿宁,我们走。
以后都不会让你再怕了。
大雨将刀上的血冲刷了个一干二净。燕煊把羿宁揽在怀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羿宁忽然伸出手,握住了燕煊没有持刀的手。
沾着雨水和血的手掌,被.干燥温暖的手紧紧握着。
燕煊的刀尖微微颤了颤,低头道:以后你让我去哪,我便去哪。
羿宁,我此生都跟着你,别害怕。
*
大雨连绵下了三日,南柯泽已经封城,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每一天,都有无数人因瘟疫死去。
泥泞的道路上,一匹黑马拉着华贵的马车奔走着,马蹄踩进小道的水洼,溅起飞扬的泥水。
魔辇内,静可落针。
小白和甘儿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地缩在角落,用余光打量还在沉默的两人。
一个不敢说,一个不愿说。
窗外雨雾朦胧,如同驶入秘境。羿宁阖上眼,才觉得自己的心脏安定下来。
半晌,才疲惫地从储物戒取出手帕来,拉过燕煊的手,一点点替他擦干净指间的鲜血。
两个人静默相对,直到血擦得干净,羿宁抬眼看他,轻轻地说:事情都办得妥帖了吗?
其实不想问这个,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燕煊低低地答他:都通知过了,那些城主已经下令封城了。
燕煊,羿宁点了点头,靠过去坐在了他身旁,低低地说:谢谢。
他伸出手,想要抱一抱这样的燕煊,又觉得自己像是吵完架后的讨好,手在他的肩上虚虚地搭着,最后只是把燕煊的肩膀揽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幼时起,就没人对我这么好。羿宁垂下眼,不敢看燕煊的眼睛,我是孤儿,被掌门捡回明光宗的,自记事以来,所有人都忌惮我的天份,妒忌也好,害怕也好,我没有过挚友。
所以,我不知道如何去同你相处,更何况,我封印你九年,你本该是恨我的。
我曾想过,如果你真是为了利用我,或是想要得到我的感情再抛弃我,以此作为报复我都可以接受。哪怕死在你的手里。
羿宁至今记得那日的大雨,就像今天的雨一样大,他走投无路站在后山的山洞中,看到燕煊时的心情。
那时他就想,死在他手里,似乎挺好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燕煊非但不杀他,还处处帮他。
若换做你是我,你会相信世上会有这样好的事么?
羿宁想笑一笑,可是却笑不出来,缓缓道:其实,我近日一直在想,在你眼里是如何看待我,我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好,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情。
那盏水青色的花灯,他也曾动摇过,想去接下来,连同那些不知从何而起的心思,一同放入不见边际的江河里。
可他不敢。
罢了,又是说了些你不喜欢听的废话。羿宁取出块干净的帕子替他擦去发丝上的雨水,轻轻道:以后我全然信任你,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的挚友,哪怕你把我杀了,我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话音刚落,久未出声的燕煊忽然抬头,对上羿宁的眸子,认真道:我绝不会杀你。
上一次,羿宁问他想不想杀自己,他说的是,暂时不想。
看来今日真的让燕煊惊慌了。
羿宁思及此处,声音缓和下来道:那最好,坦诚相见,心无芥蒂,方能长久。
他今日实在是太过失态,以后一定要再忍一忍。
我从没想过杀你。燕煊突然又道。
羿宁怔住,没想到燕煊会惊慌到这个程度。于是轻轻笑了笑道:好,我知道了。
只有燕煊自己知道,他说的一字一句,尽是真心所言。
九年前起,直至今日,我怀着何等心思接近你,云清山上被封印的日日夜夜,我几百次梦见的都是你的脸。
燕煊错开目光,闭了闭眼。
*
魔辇内,甘儿和小白瑟瑟发抖。
刚刚羿宁和燕煊两个人着实把他俩吓坏了,第一次见到他们两人吵架。
尊主会因为吵架吵输了觉得丢脸灭咱们的口吗?小白颤抖着给甘儿传音。
甘儿同样颤抖着回他:不知道,但是尊主肯定舍不得杀我,你就不一定了。
小白真想哇的一声哭出来,这都什么事啊,他也不是故意要看到那疯子和羿宁的事情啊。
老天爷,俺下辈子再也不要当什么四魔将了。
不远处,羿宁掀开帘子朝外看,天色渐晚,雨势渐歇,看来已经快走出南柯泽了。
待他坐回原地,就看到燕煊仍然灼灼地盯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羿宁没来由地有些紧张,他别过眼不去看燕煊,关切地问甘儿道:刚刚都没有受伤吧?
甘儿连忙疯狂摇头,她感受到尊主刀子似的目光射过来了。
那就好,羿宁放心下来,又道:今日之事实在蹊跷,既然没有天灾,那想必就是人祸,应当是有人故意放出瘟疫的
你今日没有受伤吧?某人突然插话,打断了羿宁的思路。
羿宁轻咳两声,说道:我倒没有受伤不是被你拦住了么,他想。
这人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至于目的,我暂时还没有搞清楚,但是
情根还有发作么,用不用我帮你除情根。燕煊又一次打断羿宁的思路,成功带跑了羿宁的思绪。
他扶额道:不用,我这几天都感受不到那蛊虫发作了。
奇怪,燕煊怎么总是岔开他的话题。
像是知道他内心所想,燕煊伸手扳过他的脸,说道:歇一会,别再想那些事了。
这忧国忧民的样子,羿宁不去凡间当皇帝真是可惜了。
他就想让羿宁好好休息,安心地等他解决掉所有事。
羿宁无奈的笑了笑道:事情因你我而起,也算担了一半的罪责,我怎么能安心歇着。
胡说,燕煊脸色沉下来,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怪那散病之人,怪这该死的瘟疫,怪天怪地怪命数,都怪不到你身上。
羿宁觉得好笑,心情难得好起来,说道:好,不怪我,那就怪你。
燕煊才不在意,他贴在羿宁耳边,轻声道:怪我,以后我杀人,你救人。你不想动手杀的,我替你杀。我做你手中的刀,杀遍所有负你之人。
羿宁不由得愣住。
他现在还清楚记得,大雨之中,燕煊立在屋檐上收刀时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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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上仙和魔尊跑路了——何所往(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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