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团团的棉絮梗在喉咙,他没办法发声,只能等待着黑暗一点点过去。
燕煊不会是想把他杀了吧。脑海里猛然窜出这个念头,羿宁紧抿着唇,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就在这时,眼前的事物突然一点点清晰起来。
他在一个陌生的大宅外,羿宁抬头看过去,大宅上的牌匾是同样烫金的大字。
燕氏药坊。
羿宁喃喃出声,下一秒眼前腾起魔雾,散去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大宅里面。
啪!一声木板抽在皮肉上的脆响,女人被打得整个人跌坐在地,怀里还护着一个小孩。
羿宁连忙上去想护住那被打的女人,却惊异地发现这个女人,浑身颤抖着,皮肤上布满了黑色的鳞片,眼睛是金色的竖瞳。
他登时愣在了原地。
她和燕煊,长得好像。羿宁低头去看她怀里的孩子,也在瑟瑟发抖着,和她一样,拥有着同样吸人神魂的金色竖瞳。
杂种生病了,自己想办法,再踏进我的书房一步我把你的腿砍断。桌边的男人收起手中的木板,坐回座位去继续写字。
他们看不到自己。羿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该不会是燕煊的识海吧,他处在燕煊的记忆中。
那么,那个女人怀里抱的孩子,难道就是燕煊?
羿宁靠近过去看,孩童裸露出来的细瘦的手腕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疹子和伤疤。
那双眼睛里的目光是羿宁从未见到过的怯弱。
燕煊在害怕啊。羿宁伸出手想要揽住他,却只能穿透他们的身体。
脸上被木板生生抽出血来,女人一滴眼泪也没掉,只是满眼恨意地看着那男人,抱紧了燕煊,轻声说:煊儿,我们走。
母子两人相互搀扶着,刚蹒跚地走出书房,就被迎面走来的管家泼了一脸的热茶。
热茶触及伤口,女人疼得面目狰狞起来,身上的蟒纹更加明显。
管家啐了一口,骂道:畜牲,一出门就看见这么个脏东西,谁让你们出柴房的,滚回去!
娘。小燕煊抱住女人的身体,手指轻轻挡在了女人的脸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滴也没落下来。
羿宁心脏抽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来燕煊以前,也会哭吗。
娘的,晦气,一个贱卖的魔奴,脏了老子的眼。他听见那人走时还在骂骂咧咧。
茶水滴滴答答从发丝滴落,女人摸了摸燕煊的脑袋,又说:不许哭,往后这些,煊儿都要替娘还回来。
燕煊点点头,将眼泪生生憋回去,攥紧了拳头道:我一定会把他们全杀了,一定!
这里的所有人,他们才是真正的畜牲!
黑雾蔓延上来,羿宁以为这些便是燕煊要杀人的理由。却没成想,黑雾散去,面前的人依然是燕煊。
此时的他已然长高许多,看起来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只是还是很瘦,被人绑在了木桩上。
这个年岁的燕煊居然还在被那些人欺辱?他们还算人吗?
羿宁四下环顾,发现这里是一间厨房。燕煊就被绑在厨房的炉灶边上。
炉灶里的黑灰将他的衣服染得脏兮兮的,他垂着脑袋,看起来像是死了一样。
从厨房外走进来几个人,羿宁眼尖的认出有一个人是燕承允。
他也参与了欺辱燕煊?
喂,半魔血能增长修为是不是真的啊,这人脏死了,不会有什么病吧。有人开口说了一句,羿宁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们该不会要
燕承允颇为得意地道:放心,我家自己养的贱奴,我们都用过了,反正是个半魔,试一试也无妨。
说完,他从厨房随意地翻出一把刀,和一个空碗。
羿宁瞳孔疾缩,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
取血取血,燕煊一向痛恨取血
雪白的刀刃照映出燕煊垂下眼睫的脸庞,毫无生气,甚至根本动也不动,忘记了恐惧。
明明上一次见他时,他还会哭。
呲地一声,燕承允扯开燕煊的袖子,扬手便是一刀,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将他的狰狞与狠毒暴露的一览无遗。燕承允笑着伸手将潺潺如小溪般蜿蜒在手臂上的鲜血,引进空碗里。
一人一刀,别往死人的地方砍,来吧。燕承允接完血,像个好客的东道主般热情款待到来的朋友,放心,这魔物恢复能力很强,不多时就能长好。
这可是他的亲弟弟啊,他把他的亲弟弟当成修炼的丹药,随意赠送给其他陌生人品尝。
丧失人性,如同野兽!
殷红的鲜血模糊了羿宁的双眼,他手指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要掐破手心。
他不想看了,他看不下去了。羿宁呼吸急促,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他颤抖着手走过去捧住了燕煊的脸,却只能穿透他的身体,少年垂着头像是断了气一般闭着眼。
他好想将绳子劈断,把燕煊救下来。
难道他们日日年年就靠着燕煊的血来增长修为吗?
燕煊挨了多少刀,多少次被羞辱,多少次险些被折磨死。
操,怎么着火了!不知是哪个笨手笨脚地,竟失手将灶台边的柴草引起了火。
燕承允骂了一声,跑出厨房,叫下人去搬水救火。
可是火势越来越大,区区几个水桶根本无法浇灭火势。
羿宁眼里只有燕煊,他还在火海中,衣裳都点燃了。
燕煊会死的,没人救他。
果然是脏东西,看来是天道想把这半魔收了。羿宁听到厨房外有人这么说道。
不是,不是的。羿宁想要这么说,脏的不是燕煊。
厨房里,燕煊听到了这句话,似乎终于有了些反应,他轻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看向周身的火海。
低喃了一句什么,羿宁没能听清,可他分明从他的口型辨认出来,他是在说
天道不配收我的命。
火焰即将蔓延到他脚下,燕煊用力一挣,把自己和木桩一起摔倒,木桩被火烤着,已然酥动许多。
他生生把自己缠着绳子的手腕送到火焰上,强忍着火烤的剧痛,一点一点将缠了数圈的粗绳烧断。
手腕处焦红一片,皮肉开始起泡,大片大片的皮脱落下来,燕煊死死咬着牙,却一寸都没有退缩。
羿宁闭上眼,他真的没办法看下去了。
所以,燕煊用火烧断绳子,也烤烂了自己的皮肉,最后获得了自由么。
羿宁颤抖着睁开眼睛,这次,对上了燕煊平静的瞳孔。黑色的,里面是沉如死水的仇恨。
第12章 雪恨
燕煊见他脱离了识海,陡然挪开眼睛,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他不喜欢羿宁这么看他,带着怜悯、同情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像一条受伤的狗,在向主人摇尾乞怜。
一柄长剑猛地从身后飞来,钉在了燕煊的脚边。
等等。
羿宁微微沙哑着开口,忽然扯住了燕煊的领子,迫使他低头看向自己的眼睛。
对方身上传来清凉的雪松香气,带着一丝雪化冰融的冷意,将燕煊的心越浇越凉。
羿宁会很恶心他吧,一个杀人成性的魔修,一个贱奴生下的贱奴。燕煊想。
对不起。
那双外人口中的淡漠无比冷情冷血的眼睛,染上了一丝愧疚,认真地看着燕煊开口道。
燕煊微微一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羿宁在和他道歉。
上仙也会为自己的错误道歉么。
是我的错,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燕承允。羿宁低低地道歉,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想着救人,却没能顾及你的心情。
没必要。燕煊回避开他的目光,有些自嘲的说,如果你有法力,当时就一定会把我杀了的。
羿宁上仙除魔卫道,本就该这么做。只是燕煊不甘心,他不甘心羿宁对他从没有过恻隐之心,不甘心他明明也流着人类的血,却被羿宁当成完完全全的魔物。
羿宁登时凝噎住,眼看着燕煊站起身要走,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燕煊顿住脚步,却没有挣脱开他的手。
直到羿宁沉默着把他的袖子向上挽起来,果然在曾经被火烤过的地方仍然留着不堪入目的疤痕。他就是要时刻告诫自己不可忘记仇恨,要把当年受的屈辱尽数还回去。
对不起。羿宁又重复一遍,如果我早知道就好了。他只知道燕煊是天生的魔尊,却不知道他也会被人欺辱至此。
说这些做什么,你还是会护着燕承允。燕煊抽回手,然后扭过头去。他知道羿宁的性子,要他眼睁睁看着魔修杀人,绝不可能。
羿宁垂下眼眸,缓缓开口道:我不拦你,但是,他顿了顿,又靠近些看向燕煊的眼睛道,要杀,我也要你干干净净的杀。
就算是要杀人,我也要你名声干干净净,绝不允许被人陷害,到最后变成众矢之的。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哪怕你是魔修,我也不允许他们泼一丁点脏水给你。
这就是羿宁的道。
燕煊全然没想到羿宁会说这样的话,他愣了愣,反应过来羿宁竟然真的是在教他怎么杀人。
他不是一向最痛恨杀人的魔修么。
魔辇外那个女子便是房诗兰掳走的第十八个人,我猜,她们并不是真正的心甘情愿留在房诗兰身边,而是和房诗兰达成了某种交易。羿宁并非被宫修贤他们的参与影响分神,反而一直都在思考房诗兰真正的目的。
他想把这件事解开谜底,不仅仅是为了解开身上的咒毒。而是因为,羿宁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在故意推动这一切。
唆使柳如庚上山勾引宫修贤,使他们师徒离心。又让燕承允来挑拨他和燕煊的关系。
这个幕后之人恐怕是想让羿宁众叛亲离,最后与宫修贤和燕煊为敌,斗个头破血流。
但是,羿宁不会让宫修贤的事情再发生了。
所以我想知道房诗兰和穆霄云的事情,这样我才能明白房诗兰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羿宁认真道。
燕煊沉沉地看着他,对这样的羿宁有些无奈。仿佛只要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一样。
房诗兰原是我的部下,当时由于身份低贱,她被鼠族厌弃。燕煊淡淡地开口,我当时刚坐稳魔尊的位子,需要扶植自己的人,她是个不错的人选。
房诗兰性格柔和,身份低贱,也从不争抢,这样的人正合适。
燕煊不在乎手底下人够不够强,忠心与否,他只在乎够不够懂事,房诗兰做得很好,甚至从不让他操心,燕煊便一直护着房诗兰。
直到有一天,房诗兰告诉他要去感临城,和那里的一个人成婚。
一个魔族,要和一个人类成婚,听起来就像话本子里的故事。燕煊或许就是这个话本子里的反派,他警告过房诗兰很多次。
最后一次,房诗兰跪在他面前说:尊主,他和其他人类都不一样,我相信和他在一起会很幸福的。
既然她觉得自己幸福,那燕煊就成全她。
他们成婚之后的事情,燕煊偶尔能从甘儿那里听说一些。
穆霄云确实对她很好,可穆霄云的母亲却极为厌恶房诗兰,怨恨她不能给穆霄云生个孩子。
命都是自己选的。
就是因为这个,房诗兰才执意要给穆霄云生个孩子吧。羿宁叹了口气。
世人的偏见,往往比想象中更恐怖。
想至此,羿宁突然意识到什么,开口道:可是半魔不是很难存活下来么?
燕煊点点头,眸色微黯,当年他娘被当做奴隶卖入燕家,逼不得已生下来了燕煊。
从小到大受过的侮辱数不胜数,他既不属于魔族,也不属于人类。被全世界抛弃。
可是房诗兰如今却要拼了命生下一个半魔,甚至不惜让燕承允做诱饵
不,不对,如果房诗兰真的很爱穆霄云,她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生孩子,她一定会在有十分把握的时候才去做。因为她还想和穆霄云一直生活下去。
羿宁猛然打断思路,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惊人的念头,他抬眼看向远处的琉璃高塔喃喃道:为什么房诗兰掳走的都是女人?有安胎效用的迷迭香,暖玉铺就的地砖,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窗子
也许怀孕的,另有其人。
燕煊一瞬间就明白了羿宁所想,他微微眯了眯眼,冷声开口道:房诗兰没有怀孕,有孕的是那十七个女子,她是想让那十七个人,先替她生个半魔出来试试。
那十七个女子被房诗兰用手段威逼利诱,妄图找到顺利产下半魔的办法。其中这个徐家大小姐是房诗兰为了引开燕煊,刻意安排到燕承允那里治病。
果不其然,燕煊一听到燕家药坊四个字就赶了过来。
这一切都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羿宁不得不防。
他一向冷静理智,绝不会被任何人影响,就算宫修贤背叛了他,他还是能在第一时间稳住自己的心神,防止心魔滋生。
可是刚刚在识海里看到燕煊的血流出来时,羿宁却无比期望燕煊能够报仇雪恨。
走吗?羿宁轻声问他,像是在试探燕煊还有没有在生气,有些小心翼翼的。
燕煊神色微顿,撇过脸去掩去了眼底的情绪,淡淡地道:走。
转身的那一刻,羿宁却看到了他微微发红的耳尖。
他愣了愣,想看得再清楚些。
一只大手却捂住了他的眼睛,燕煊低低地说,刚刚的,全都忘了吧。关于他的身世,燕煊再也不愿让除羿宁外的任何人知道了。
手掌传来眼睫扫过手心的痒感,燕煊低头看到羿宁衣襟内精巧的锁骨,白皙的皮肤,以及淡色的唇瓣,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在向他索吻似的。
燕煊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萌生了把羿宁用魔雾迷昏的心思。羿宁上仙现在对他可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就算把他迷昏了,做点什么,羿宁也不会发现的。
他会很轻、很轻的做。不留一点痕迹。
羿宁轻轻握住他的手扯开,有些困惑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
羿宁看着燕煊怪异地跑出魔辇,仿佛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样,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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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上仙和魔尊跑路了——何所往(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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