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信展眼一看,立时便认出了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忍不住喊了一声。
“大哥,怎么会在此处?”
原来陈宁远担心弟弟妹妹安危,便一路跟到潞城。只是他靠脚走的,到底没能赶上牛车。
一到这边,便看见陈宁宁和陈宁远被当铺围追堵截。
陈宁宁无奈之下,冲到军马前,差点被踩死。
陈宁远那日在考场上被同窗所害,受尽屈辱。整个人便有些不正常了。
他倒不是真疯,心底多少还保有几分清明。只是这人天之骄子,从未受到如此挫折。一时间,便失去了面对生活的勇气。
这才浑浑噩噩,疯疯癫癫,偶尔还会发癔症。
谁成想,今日弟弟妹妹的遭遇,与当日他的遭遇如出一辙。也都是因为王生平。
陈宁远又经历了一回折磨,整个人如同烈火油烹。
只是陈宁宁的行事,却与他完全不同。
陈宁远是被整怕了,缩进壳子里,根本没法鼓起勇气,为自己讨回公道。陈宁宁却宁愿闹个鱼死网破,也要把陈家所受苦难,张扬得人尽皆知。为自己讨回公道。
谁成想,最后她竟然成功了,反倒是当铺掌柜被拖走了。
这是陈宁远不曾想过,也不敢去想的。陈宁宁却成了。
这么一刺激,陈宁远的脑子越发变成了一团浆糊。
他一阵清明,一阵迷糊,最后竟又陷入狂颠之中。随手从肉摊上抽出一把杀猪刀,冲进人群,一边挥砍,一边乱喊道:
“你们莫要欺人太甚,那块儿玉本来就是我妹子的,休想抢她东西。”
陈宁信眼见着兄长发了疯,就要伤人。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劝阻。
“大哥,我和二姐已经没事了。没人欺负我姐,你先把那刀子放下,咱们好好说话。”
只可惜,陈宁远根本听不进他的话,瞪着那双猩红的眼,一边挥刀乱砍,一边哭道:
“都是大哥无用,连累父亲被免职,被无赖打断腿;连累母亲;如今还要连累宁宁被人坑骗。宁宁,你且放心,今日这块玉,大哥定会帮你保下来。”
此时,他说话颠三倒四,满脸鼻涕眼泪,看上去就如乞丐一般。唯独那双眸子,却像受了伤的孩童一般,赤诚又明亮。
陈宁信一看从前风光霁月的兄长,如今竟变成这般模样,一时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路人见此光景,也都忍不住垂下了头。
有认得陈宁远的同窗,知道他才华出众,人品贵重。如今落到这种地步,实在让人忍不住愤愤不平。
偏偏这时陈宁远又抓狂地问道:“当日我见纨绔子弟欺负无辜少女,救她一命,竟是错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又挥动刀子,差点砍伤他自己。
陈宁信连忙上前,想要夺过杀猪刀。可他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子,身材不足,也没力气,哪里是他兄长的对手?
抢夺间,眼看着那刀子便向陈宁信砍来。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却见陈宁宁几步上前。
也不知这小姑娘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把她兄弟甩了出去,手持一根木棒,就要挡那把杀猪刀。
可她右手本就划了个口子,此时还在渗血。若再被杀猪刀砍中,怕是要留下残疾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黑袍小将突然横刀挡住了陈宁远的杀猪刀。
这小将看着年龄不大,身形也算不上魁梧,却使得一口新亭侯宝刀。此时更是气势惊人。
正好刀背上的刃口卡住了杀猪刀,严丝合缝,陈宁远再想用力抽刀,却动不得分毫。
黑袍小将挽了个刀花,向上一挑,那口杀猪刀便飞了出去。
又有亲卫及时过去捡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一场血光之灾,总算拉下了帷幕。
倒是陈宁远,还在发疯,居然还想扑过去抢刀。
陈宁信再也看不下去,一个虎扑,便死死抱住兄长的大腿,口中喊道。
“大哥,求求你了,不要再胡闹了。”
只可惜陈宁远已然失了智,双目早已没了焦距,瞳孔一片浑浊。就连亲人也认不出来,甚至还想伸脚去踹他兄弟。
陈宁宁实在忍不住,上前便狠狠打了陈宁远一巴掌。
陈宁远脸上一疼,这才又找回了几分清明。
他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哪里被人这样狠狠打过脸?
一时间,他竟被打懵了。
陈宁宁却瞪着那双泪水浸过的眼眸,发狠地问道:“陈宁远,你还要闹到什么地步?你可知爹娘还在家中等你呢?”
陈宁远竟被他妹妹的眼神给震慑住了,神智也开始慢慢回笼。
陈宁宁咬着唇,又说道:“你救了那姑娘,没有错。大丈夫顶天立地,就该如此。被同窗陷害,也不是你的错,是那人丢了读书人的风骨,做了鸡鸣狗盗之事。至于父亲被免职,被地痞打断腿,更加与你无关。
陈宁远,若这世道不公,那便拼着一口气,改变现状。将来若能争出个公平来,也算是你的本事。可你倒好,这样装疯卖傻,又算什么?合着父亲这些年都白费心教养你了?那些圣贤书,你都读进狗肚子里了?”
她说这话并非没有依据。原著中陈宁远受了太多打击,全家都被害死,他的疯病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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