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澈被她电话那头拖长音打哈欠的动静听的好笑,低头弯了弯嘴角。
……
等江澈抵达酒店门口,给顾湘发了个消息后,不一会儿就看到她穿着那身浅蓝色羽绒服出现,还怕冷地戴上了帽子。
羽绒服在昏暗的夜色里隐隐反射着路灯的光,她一路小跑着穿过斑马线,像跳动着的光点,中途帽子几度被风吹开,只好费力地伸长手把它拎回来抓紧。
直到她挟着外边的寒气打开车门,跑得有些气喘吁吁,鼻间呼出的白气在车内雪似的化开,一边放下帽子,连说了两句“累死我了”便关上车门。
江澈看她一眼,轻说了句“你也知道累”,然后提醒司机师傅可以走了。
只不过顾湘没听出来他话里的幽怨,靠在后座一动不动地喘着气休息了一会儿,最后总算长吁了一口气,兴奋地开口告诉他:“你都不知道我们今天晚上有多热闹,你说之前还看不出来,今天生日会一办,才发现李易阳人缘还挺好的嘛,能请到班里这么多人,我们最后还往他脸上抹蛋糕了,你都不知道他那样多好笑……”
她叽叽喳喳说了一些,江澈默不作声地听着,一边垂眼看着她。
“而且我今天给他买的生日礼物真的太合适了,他不是要转学了吗,我就给他买了本同学录,今天所有人都给他写了呢……希望他去深圳之后不要忘了我们,以后他要是回杭城,我们还能再一起出来聚一聚。我还答应了到时候请他们所有人来我爸的酒店里吃饭,想喝多少饮料就喝多少饮料,反正不用给钱……”
顾湘说到最后,大概是真的感受到离别的伤感了,话音渐渐低下来,没忍住叹了口气。
江澈看她难得露出点惆怅的情绪,跟她没心没肺的样子相比像是一下子长大了不少,所以即便再违心,也出声附和了句:“会有机会的。”
顾湘闻言,很快接上道:“我也这么觉得,我昨天查了一下,从深圳到我们这儿,坐飞机也就两三个小时嘛,他寒暑假肯定有很多时间的。而且他一直在我们班QQ群里,大家还能一起聊天嘛。”
江澈看她给点阳光就灿烂,轻抿了一下唇角,没再接茬。
但好在顾湘自说自话的能力不错,之后又跟他汇报了一下今天晚上吃了什么什么菜好吃,又说等以后成年了一定要去真正的KTV唱歌,还说等自己今年生日了,也要这么办生日会,这样就能收好多礼物……
江澈接不太上话,全程只能哦嗯是吗可以啊地低声应和着,直到她最后说累了,困意上涌,就不再费劲,打了个呵欠后挪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把头枕在车窗上,路灯一道道掠过的橙黄光影在这时候看起来催眠得很。
车里陷入安静,只隐隐透进来外边的风声和车流声,但因为他们相处过太久,即使是突然安静气氛也不显得尴尬,仅仅是深夜里平和的困倦。
然而等到睡意逐渐浓重,顾湘不自觉阖上越来越沉的眼皮,车子在路面上行驶时产生的轻微抖动借助车窗传递过来,而且有不断放大的趋势,震得她有点头疼。更何况窗玻璃很凉,贴得她的头皮都隐隐发冷。
于是她眯着眼睛支起身来,左右看了两眼,想找个更舒服的姿势睡一会儿。随后就发现江澈身上的那件白色羽绒服看起来很软,越看越像枕头,于是挪了一下屁股,砸吧砸吧嘴靠上去,一边含糊地说了句:“借我靠一下啊,我先睡会儿,等到家了叫我……”
江澈事先虽然注意到了她翘着脑袋张望的动作,但没料到她靠上来的动作这么自然,几乎让他没反应过来,嘴边的那句“嗯”发不出声,只能下意识屏息。
然后等回过神时,才发现隔着羽绒服她靠上来的触感实际上并不真切,像隔了层云雾看远山。加上她的个头很小,只能勉强枕在他手臂上,够不到肩膀。
这一来江澈就不太不敢动作,只能尽量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怕打扰到她的清梦。可一旦太过于关注这件事,原本自然的姿势都逐渐变得别扭。到头来只好尽量忍住自己想活动一下肩膀的念头,小心地低下头来看她。
大约是因为在外面玩了一天,她早上整整齐齐扎好的辫子现在已经解掉了,头发软软地披散下来,和刚见面那时候相比已经长长了很多,在羽绒服上散乱地画着图案,一圈又一圈地缠绕。
车窗外的路灯一道又一道地摇晃着,贴着她的长发和脸颊滑过,一遍遍照出她温软的眉眼和鼻梁,在黑色长发上流动起金色的涟漪。
江澈看得有些走神,直到良久过后,才发现有一绺碎发落在了她圆圆的鼻尖上,只有当路灯闪过时才会泛起微光,在呼吸间轻轻摇动着,并不引人注意。
他看到之后,尽量小幅度地移动另一侧肩膀,想伸手帮她把头发拨开。
可等指尖靠近她的脸颊时,又倏地停下,找不到合适的角度避免触碰,怕惊醒她。
到头来只是暗暗叹了口气,把手收回去后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缕飘摇得让人心痒的头发。
已经是深夜,马路上的车流是稀疏的几痕,偶尔才会有车灯擦过玻璃窗,把多云的天际映出微弱的惨白,夜空并不彻底的墨色上隐隐放着红光。
直到某一刻,终于有雪花没有在未降落时便先一步融化,晶莹而细弱地沾上车窗后,在汽车的行驶间划出一道风的痕迹,很快一痕一痕地在车窗上错落出现,像水色的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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