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归熟门熟路将他们带进一间客房,幸得都是正人君子或者涉世不深,没有避忌,也幸运地没有遇见过夜未醒的恩客和花娘。
这是一间空房。
觉醒问四处翻找的子归:“你要找什么,魔器吗?”想起子归热衷凡人□□,觉醒在这里始终不自在。
子归将床板掀开,用手在里面一寸一寸摸,自言自语地说:“我当时透过张逢夏的法术,见魔修与秦晌在床上鬼混,如果魔修全心没死,一连串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魔器很可能就在房里。”
觉醒大怒:“闭嘴,不准诋毁师伯。”方雾澈投来震惊的目光,觉醒更加怒不可遏,直想撕了子归的嘴。
子归眨眨眼,撇嘴道:“你根本不了解秦晌,他不是你们这些顽固不化的石头脑袋。为了兵不血刃抓住魔修,他不过是使用了些手段。”
“阿弥陀佛,秦施主是性情中人。”
子归神情扭曲,看一眼了尘和尚,说:“你这和尚怪异,不端架子不摆谱,说话忒世俗,长得……也世俗。”
和尚笑笑,顺着怀里黑猫的猫背,这只猫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么安静,仿佛没有离开过。
话音刚落,子归动作一滞,从床下拉出一截紫色绸缎,看起来像女人的裙角。
子归跳下来:“把床拆了。”
觉醒一拳砸下,架子床散开,露出下头的女人。她身材略胖,是个打扮妖艳的中年妇人。双目圆睁没有神采,胸口在微微起伏。
“是老鸨。”子归探出身子被觉醒一把拉到身后,维护意味强烈。子归莫名开心,嘴上却说:“干吗,我不需要你保护。”
觉醒替他去探查,回道:“你是师伯fen身,不能让你受伤,会伤到他。”
子归扬起的嘴角坠下来。
觉醒试探妇人脉搏,又将手悬在她心中,缓缓移动到肚子,停下来。
“人还活着但被夺了神志,肚子里有东西。”站起身,想了尘询问:“佛宗有办法不伤人把东西取出来吗?我感觉到魔气,大约就是魔器碎片。魔修狡猾,用凡人气息遮盖魔器,害人性命。”
了尘看了妇人一眼,叹道:“她的魂魄被据在肉身内,我只能用往生咒为她超度,肉身遭魔器毁坏,不能用了。”
虽说凡人在修士眼里只是蝼蚁,这里站着的都是严守戒条修持心性的人物,都还留有怜悯之情。
了尘和尚拨动佛珠念起往生咒,声音平缓而低沉,令人心绪平静。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觉醒抬头看天,心事都摆在脸上。
子归目光一直追着他,心道不该是这样的。他心目中的觉醒是个憋葫芦,对自己苛刻到极点,对人又宽厚到极点,任凭子归胡搅蛮缠,总是放纵着他。
他胡闹是因为喜欢看觉醒生气的样子,喜欢觉醒把心思表达出来,不再压抑自己,能变得洒脱自在。但是他此刻发现,他不喜欢看觉醒自责痛苦,特别不喜欢。真想把他眉头褶皱抚平,把他眼里的伤痛擦去啊。
☆、集结
从前他心思单纯,喜恶直截了当,从来不知道何为负担。为什么鉴宝会出事后再见到觉醒,他无法再坦坦荡荡,心里乱糟糟的,话到嘴边调头又撞回心窝,撞得他闷痛。
咬咬唇,子归把嗓音压低,学着秦晌的口吻说:“别担心,我现在很好,带魔器来东海,我等你。”
觉醒身躯巨颤,紧紧抓住子归肩膀,一双深邃的眼中闪烁水光:“师伯是你吗……对不起,是我没用连累您。不过您放心,我找到佛宗了尘大师了,也通知了师尊,我们马上就来救你,您千万撑住,一定要撑住啊。”坚强如苦修,此刻无助又迫切,一道浅浅泪痕在深色皮肤上亮得扎眼。
双手用力到伤口崩开,血把子归衣服染红,子归原本还想说两句安慰话,一下子装不下去了。
将他受伤的双手拢在掌中,喊道:“瞎激动什么,这手看看又流血了。”
“这点小伤没什么。”觉醒激动得语无伦次:“子归,你和师伯异体同心,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我不会再错了。”
“错……”子归喉间苦涩,他想说,你一直都错了,我根本不是秦晌□□。你心中只有同门情谊、世间大义,如果知道了真相,还会对我这么好吗。对一个不相干的人,你能施舍多少真情。
这话,子归说不出口,又一次,心口闷闷地发痛。
方雾澈拍拍觉醒,提醒说:“大师念完往生咒了,我们取魔器吧。”
没了灵魂的躯体就是脓血脏肉,在了尘和尚的护持下,觉醒将肉身打碎,拿到了最后一块魔器碎片。
“走吧,去东海。”
觉醒带着子归踏空飞行,咒惘剑环绕着两人。了尘和尚驾驭佛珠金光四射,白袍飘逸宝相庄严,怀里抱着的黑猫白净中十分显眼。
方雾澈半空中回头看看白日冷清的青楼,心中有些不妥,事情过于顺利让他不安。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取了袖口束带,往脚下一踩,飞赶上前头三人。
东海上,琉璃宝鼎不复流光晶莹,如一尊埋土千年的铜鼎,破碎锈黄。远远看去,黑气隐隐显露,被一层光洁的护罩死死封在里面,透着不详,让人望而生畏。
就在它百步以外,密密麻麻悬停着无数修士,焦急地向里张望。他们都是结界内修士的师兄弟或徒子徒孙,同赴鉴宝会。资历深的都被困在里头,剩下这些人无头苍蝇似的只能干着急,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无法破开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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