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吹寒睁开眼,发现述烛的惨象已经不见了,这才松开叶听江:“现在的孩子太叛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血流已经漫到他们脚下,刀锋循着两个人的身影伸长,挤占他们站立的空间。
叶听江唤出佩剑,抱着沐吹寒在灵剑上凌空而坐。
血流已经汇满了密室地面,不断上涨,形成一方血池。地上的刀尖已经被溶断,可见这血池是万万沾不得。而四面八方的刀刃正在向他们逼近,已经是避无可避。
叶听江几乎能想到沐吹寒的处理方式,问道:“砍吗?”
沐吹寒笑了起来,感叹了句:“仙君,你学坏了。”
他一翻手掌,缀星凝出剑身。沐吹寒随手一挥,便将一面墙的刀刃尽数斩断。
刀刃一断,果然便不再有新刃冒出,他们暂时能靠着那面安全的墙喘息。
叶听江征询沐吹寒的意见:“述烛可信吗?”
述烛消失在密室中,一种可能是将他们诱入此地,同归于尽;若非如此,便只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生变最初,叶听江下意识觉得是前者。述烛身上疑点重重,即便沐吹寒让他放心,他也难以付与全部信任。但如今冷静下来一想,或许撞上刀刃才能找到通往地宫的路。
这两者皆有可能。魔界之人大多诡谲无常,叶听江自觉无法揣测他们的心思,便只能在这两者间一赌。
沐吹寒随意地用缀星敲击着墙面,他没使上灵力,这墙也就免于被暴力拆卸的命运。
“小孩子嘛,”沐吹寒收回剑,笑了笑:“总得信一信以表尊重。”
至少他们俩都能嗅出血池比刀刃更危险的气息。
“好。”叶听江只答了一字,没有再犹豫。他不信述烛,却毫无保留地信任着沐吹寒。
他像以前还是师徒时那样,揽着沐吹寒的腰,献祭似的靠向临近的侧墙。
……
密室和血池的景象都消失了。
转瞬间,他们出现在另一间空旷的大厅里。
叶听江松了口气,他们赌对了。
刚才的刀刃只是幻象,但身体被刃尖穿过的疼痛感仿佛还在,沐吹寒捂着心口,做作道:“疼。”
他现在装可怜远没有扶烟那时候上心。以前是真的要博得叶听江的怜爱,现在却简直是放在明面上的装样子,只不过沐吹寒乐在其中,也没指望叶听江能有什么反应。
叶听江却不知为何,仿佛是真的信了他的话,虽然面色看着变化不大,眼神中却流露出不忍和心疼。
沐吹寒见他当真,也有些意料之外,反倒放下捧心的手:“哎呀,我没事。”
叶听江嗯了声,朝沐吹寒一笑。
即便是月临仙尊,也是怕疼的吧。叶听江不可避免地想到映雪峰上,沐吹寒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那时候的痛,应当是此刻千万倍……
沐吹寒不知道叶听江在想什么,只好拉着他往前走。走出这处大厅,述烛便等在前面的路上。见到他们终于磨蹭出来,小孩不耐烦道:“你们好慢!让本尊好等。”
“对不起啦少尊主。”沐吹寒上前赔罪道:“你带我们去找魔尊,我们就送你出去。”
听到“魔尊”,述烛的脸色又是一变。他捂住太阳穴,像是头疼欲裂,最后生气道:“你们说好了直接带我出去,为什么又要找魔尊?”
沐吹寒试探道:“可是他是你的父亲,你不想让他一起走吗?”
叶听江一直紧盯着述烛的神情,果然见到这孩子又有乱吼的迹象,先用上了静心的法术。
述烛在法术控制下总算是没有发作,他不回答沐吹寒的问题,反而妥协了:“好吧,你们去找他,本尊在这里等。”
他指了个方向。
然后自己就头也不回地跑到刚传送过来的大厅里,威胁道:“你们若不回来接本尊,以后我要好好治你们的罪!”
述烛缩到了门后,再也没有动静,像是完全不关心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
沐吹寒摇摇头:“他好像根本不敢见他父亲。”
叶听江想了想:“魔修喜怒无常,或许对着亲子也是如此。”
“是吗?”沐吹寒沉吟道:“但看他的穿着和态度,魔尊应该也没有亏待他。”
但光凭想是不可能解惑的,沐吹寒按着述烛指的路走,相信见到了神智正常的魔尊,总能逼问出个结果。
事实上也不用述烛指路,因为这地宫也只有一条大道可走。地上魔殿修建得复杂至极,也不知是不是用完了建筑款额,这地下部分便显得潦草至极,没有半点机关。
而且,偌大的地宫,此刻竟然没有一个魔修守卫。
沐吹寒都险些怀疑他们来错了地方,用灵力感应了每一道墙,没有探出任何机关的痕迹。
“难道魔尊和心腹闻讯都跑了?”沐吹寒纳闷道。归荼真有那么大的威慑力吗?
他们一开始也没想到要去地宫才能见到魔尊,总以为魔尊会应战而出,他们在地上魔殿便能撞上。
谁知道只撞上了一个傻乎乎的孩子,还带他们来了这个不知是不是地宫的地宫。
但既然已经到这地步,他们如果重回地上便是前功尽弃。叶听江沉稳地牵着沐吹寒的手,继续顺着路走下去,最后来到一道石门前。
还不等两人拔剑,那道石门便缓缓地朝两侧打开,发出沉闷的杂音。内殿很大,却很空旷,站在门外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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