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起逛逛吧。”让叶深深惊讶的,他居然顺理成章地答应了,把资料丢在自己车上,两个人真的像满街的男女一样随便走走。
春天已经到来,路边所有的七叶树都在努力舒展叶子。巴黎乱七八糟的道路横斜交错,看起来很快就会迷路的样子。
两人在路边买了一份巴黎地图,看着如同蜗牛壳一样的20个区,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奇妙的规划,该往哪边走呢?”
所以真的只能随便走走。从小巷穿过,看见街头卖艺的人,站在那里听了半首歌曲,顾成殊告诉她这是圣桑的《引子与幻想回旋曲》。
对面的咖啡馆上爬满了青藤,叶深深觉得窗户可能都被遮住了,顾成殊觉得应该还能看见外面,所以两个人进去坐了坐,叶深深居然赢了,开心不已地买了小蛋糕请他吃。
巴洛克式风格的小纪念馆,门口是一家花店。入口很狭窄,顾成殊在进入时,给她拿了一束香根鸢尾,递给她说:“进入人家的房子,不照顾生意不好意思吧。”
第107章 冰雪城堡1
叶深深把这些挨挨挤挤的蓝紫色花朵抱在怀中,有点犹豫又有点茫然地跟着他往里面走。旁边花店大叔对她说:“香根鸢尾的花语是爱神使者,你知道吗?”
叶深深看看前面顾成殊的背影,又看看大叔的促狭的笑容,顿时觉得脸颊和耳根热热地烧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在怀中的花朵里。
纪念馆的主人,是个法国小作家,连顾成殊都不知名的那种。顾成殊出来时说:“难怪纪念馆都被开成花店了。”
叶深深看着手中花,轻声说:“但进去看一看还是有收获的。”
顾成殊送叶深深回到住处,两人分别之时,顾成殊才随意地问她:“在工作室一切还好吧?”
其实他不必问便知道她能应付得很好的。
叶深深点点头,说:“挺好的。”
顾成殊顺理成章地说:“那就好。”
叶深深站在街角,看着他向停车场走去。他送给她的花朵正在怀中盛放,蓝紫色的花朵映衬着她钴蓝色的大衣,气质融冶。
顾成殊回头看她的时候,就像整个天空的颜色都染进了他的眼中,一瞬间让他觉得蓝色真是种动人的颜色。
“顾先生……”叶深深轻轻叫他。
他停下了脚步,隔了三四米的距离看她:“嗯?”
叶深深迟疑着,缓缓开口问:“容女士……是谁?”
顾成殊的面容在一瞬间僵硬,他定定地看着她,微颤的睫毛覆住那双眼睛,竟不知自己能如何反应。
叶深深的心里泛起浓重的不安,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顾成殊失态,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顾成殊也会有这样的神情。
顾成殊慢慢地向她走近,低头凝视着她。他们离得这么近,让她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呼吸。
他说:“我母亲,她姓容。”
叶深深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想到那一句“容女士死在她手上”,只觉得心口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惧,却无法言表,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成殊垂眼看着她手中的花,声音略有喑哑:“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对你说起?”
“昨天……有个叫艾戈的人来找沈暨,我听他们提起的。”
顾成殊沉默地点点头。周围来往的人群在春日阳光下熙熙攘攘,自他们身边擦肩而过,但这热闹与他们都是无关的,笼罩在他们身上的,不是此时温暖的阳光,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微气氛。
仿佛感觉到了低沉的气压,叶深深艰难地说:“你之前曾和我提起过,你妈妈是生病去世的。”
“不,她是自杀的,在医院抢救时,精神已经紊乱,没有救回来。”顾成殊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怀中开得繁盛无比的花朵,声音哑涩,“去年。”
“对不起……”叶深深低声道歉。
顾成殊的睫毛微微一颤,目光缓缓抬起来定在她的身上:“你去年还在国内,从未离开过自己生活的城市,有什么对不起的。”
“我……我是指提起了你的伤心事。”她惶惑不安地说。
顾成殊稍稍停顿了一下,那双眼睛黝黯得如同深浓的夜:“深深,我真羡慕你的单纯无知。”
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却让叶深深的心猛然收紧了,灼热的血从她的心口涌出,散向全身四肢百骸,让她的指尖都开始疼痛起来。
而他往后退去,看着她和怀中的花朵,轻声说:“我得走了,再见。”
他离去的身影脚步略带迟滞,就像今天这一场相聚,未曾发生过一样,徒然只增添了落寞。
而她站在他的身后,拥着开到正盛的花朵,茫然恐惧。
单纯无知的她,会在什么时候,曾与她的母亲发生过什么瓜葛?
为什么会有认识顾成殊的人认为,是她害死了他的妈妈?
叶深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
她将花放在桌上,整个人便倒在了床上。她想着顾成殊的母亲,想着自己与顾成殊的相遇,还想着顾成殊按住她面前的门把手,阻止她仓皇逃窜的打算,他对她说,叶深深,我们得干票大的。
凭什么呢?
一无所有、深陷困境的她,凭什么能运气这么好,忽然得到了顾成殊的青眼,让他在芸芸众生之中选择了她,扶持她走上这条通往辉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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