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走进来坐在一盆盛开的九重葛边,说:“谢谢……但是,这条裙子为什么会在你这边呢?”
“因为我和顾成殊,认识十几年了。”出乎她意料,沈暨丝毫没有掩饰,只随意微笑着给她倒水,用那双漂亮的手将杯子递到她面前,“我在国外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所以回国避避风头,和你在街头巧遇后,就一直想要寻找你。后来我从顾成殊那里打听到你的消息,知道你要招个样衣师,刚好我做过这行,所以就到你身边,希望能帮你一点忙。”
“哦……”叶深深望着他,轻声问,“是什么麻烦?我们可以帮你吗?”
“恐怕不行。顾成殊都不行。”他说着,脸上虽还在微笑,眼神却飘到了旁边的盆栽上。他怀中的书被他修长的手指按着,是一本绘本《Frederick》,封面上是一只小老鼠。
“那你的家人呢?”
“唔……看我的样子也知道,家人都不要我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自由。”他抱着胸前的书笑着,只是叶深深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阴翳,一闪而逝。
她很想很想问一问,他的过去,他的童年,他曾经见过的人,做过的事。
可是,她坐在他的对面,看着深埋在茂盛九重葛花叶之中的沈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么近,又这么远。这么温柔,又这么疏离。
所以她只能看着他怀中的那本书,问:“这本书好看吗?”
沈暨微笑着,将手中的书递给她,说:“我最喜欢的童话。一群忙于生活的老鼠中,一只忙于生命的老鼠。”
叶深深接过来翻了几页,外文版,看不懂,只能看着画想象了一下故事,放弃了。
沈暨笑着站起来,抽走她手中的书放回书架,说:“时间不早了,饿了吧?我带你去我最喜欢的那家店吃饭。”
“我不想吃。”她蜷缩在椅中,无精打采。
“好吧,没关系,我还有更好的东西。”他笑着站起身,揉揉她的头发,“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后,厨房的香气已经传来。
绣花餐旗上摆着盛开的白晶菊,两份海鲜汤已经摆在桌子左右。沈暨帮她拉开椅子,殷勤地帮她摆好餐具。
热气腾腾的海鲜汤味道很不错。“这是我在法国向一个大厨学的,绝对正宗!”他说着,又去厨房端出餐盘,打开不锈钢的盖子,里面赫然是刚煎好的牛排。“这个可不是超市里的速冻牛排,是我从奎宁带来的,平时都舍不得吃。你看,我把家底都掏给你了,你可不能吃不下。”
虽然情绪低落,但叶深深还是不由得扯了扯唇角,点点头开始努力吃他做的东西。
沈暨的手艺不错,叶深深也真是饿了,所以不到一会儿,整块牛排都下了肚。
他又变魔术般从烤箱里取出烤好的鸡翅,从厨房窗口栽种的薄荷上揪下两朵嫩芽,冲了下水点缀在上面,递到她面前:“别因为外表只是普通的鸡翅就看扁它,这上面刷的可是沈氏独家秘制的酱料,除了我之外没人吃过。你是这个地球上尝到它味道的第二个人,希望你一定要夸奖我。”
叶深深点头,虽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取了一块吃着。烤得恰到好处的香嫩肉质,让她简直难以抑制,吃完一块又不自觉拿了一块。
“两只就够了,免得你吃腻了,下次就不惦记着我了。”他笑道,把盘子端走,给她递了一杯咖啡,“这是拿铁,你应该会喜欢的。”
上面的奶泡居然还拉出一朵漂亮的六瓣花,叶深深叹为观止,小口地啜着。
他端着咖啡杯向她伸出手:“你知道吧,意大利人喜欢站着喝咖啡,配上提拉米苏——提拉米苏的意思就是,拉我起来,带我走。”
叶深深还坐在椅上,颓然不想动。
他的手还在她面前,干净白皙,连指甲都修得整整齐齐。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虽然我没有提拉米苏给你,但拉你起来还是可以的,来——”
叶深深望着他温柔的笑意,只觉得胸口一阵温热的血液缓缓地流了过去。她慢慢抬手握住他的手,跟着他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去阳台上站着喝咖啡,像意大利人一样。”他拉着她的手,并不太紧,也不太轻。
雨已经小了,打在阳台的玻璃天棚上轻轻地响。昏暗夜色中万家灯火,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远远近近的灯光都显得遥远而朦胧,整个世界在雨中失去了具体的轮廓,只有闪烁的光亮出现在他们眼中,仿佛是明珠堆砌。
沈暨带着她靠在栏杆上,望着下面的城市,眼中星星点点的光,仿佛倒映着整个世界。
叶深深双手捧着温暖的咖啡杯,吃得饱饱的,穿得漂漂亮亮,身边又有个帅哥献殷勤,她就算再沮丧,也终于振作起一点精神来,唇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不是在广州工作吗,怎么对意大利这么熟?”
“工作过。”他对于自己的谎言完全不觉羞耻,掰着手指说,“我去过的地方可多了,广州,香港,法国,意大利,英国,美国……反正有时装的地方就有我。”
“你很喜欢这份工作?”叶深深说。
“不只是喜欢,是深爱,深爱这个行业。”他说着,将自己的咖啡杯放下,对她勾勾手指,“来,带你参观一下我的收藏品,从米兰到纽约再到这边,跟着我跑遍了整个世界,是我到死都不会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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