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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页

    我去看药煎好了没有,你此时体弱,就莫再活动了。你的弟弟们身子比你要壮实得多,睡饱了自然过来瞧你。
    我此时当然不知,这个少年之所以对我如此费心照拂,乃其打瞧我第一眼始,已打下了今后李代桃僵的主意。
    我问了长老,原来,你叫傅例?少年才走,那个橙衣少女又来,攀门问道。
    我不解蹙眉:那又如何?一个名字,这等紧要?
    你叫我橙儿,我叫你洌,可好?
    我不语。
    就这样定了,洌!她笑,似是开心的样子。
    我还是遗憾,她既是母妃的妹妹,为何长得与母妃没有半点相像?
    你在碧门,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洌!
    她再度掉头走了。
    我并不明白她此时的脸红与娇羞为了哪般。
    但是,这次的不置可否,却是我人生悔极又不及的重事之一。
    洌。我该拒绝她如此唤我的,就因她先将这样的名字订下,当我遇到我生命里那个比我的骨我的ròu还要珍贵的小女人时,那妖人儿从来不肯如此唤我
    番外之傅洌(二)
    生命中,当你从未做过的事qíng再做第二次时,竟不觉什么了。
    或者,尊严和骄傲,在被撕碎践在泥水之时起,已不复存在。
    夜临了,又转深。我听到背后那些观望的脚步渐渐杳远,他们失望了,离去了。但我却无权失望,无权离去。碧门这重重殿阁,这生了母妃的地方,合该是人间的圣地,怎会让人觉得,与那座吞噬了母妃的魔窟如此相似
    洌。
    我知是谁。
    这两年内,纵我对男女之事再懵懂,也渐悉查了她是抱着怎样的期待近我身边。
    我委实不解,她明知与我的血缘之联,纵然她与我的母妃不是一个母亲,那也是一条禁忌之途,她为何执意不返?
    洌,没有用的,在碧门,大当家的话就如皇帝的圣旨,他不会允的,你何必再跪下去了
    总要试试。
    明知没有用处,为何要试,为何要折磨自己?
    我听见了呜咽之声,抬了眸才发现,她已泪流满面。
    必须说,这一刻,我不无感动。在如此的当下,整个碧门,只有她一人为我们流泪。她或者不是无邪少女,但对我们兄弟三人,并未有有任何不妥
    以阿津和阿澈的年纪,根本承不住切断手脚筋脉的酷刑。
    你只想到他们,那你呢?
    你离开罢,本来就与你无关的事
    与我无关?她的唇角竟现扭曲样的笑意,我对你的qíng意,你当真视而不见?你竟说,你与我无关?
    在下并没应过姨娘什么。
    我不是你的姨娘!
    我一怔,她的神态不似玩笑,但那话后彰示的,将是一段
    我的娘告诉我,那个人不是我的爹爹!
    我望见了她身后如鬼的影,你不必说了!
    为何不说,你推我拒我,不正是因你口口声声喊的姨娘,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姨娘,里面的那个人也不是我的爹爹!
    谁是你的爹爹呢?
    她愕住。
    我叹息,可想而知,今后,她锦衣玉食的碧门小姐生活,将一去不返。
    谁是你的爹爹?碧门大当家一半脸面仍隐在黑暗之内,告诉我,那个贱人和谁生下了你?
    我,我我洌!
    她竟然避到了我身后?这我摇头。你不过说错了话而已,大当家向来宠你,不会拿你如何,你是她的女儿呢。
    她匍我背上,洌,我爱你,我宁可不做他的女儿,我也要爱你,洌!
    她聪明如她,在如此当口,怎会
    呵呵呵大当家突然低低笑起,如地狱发来的魔声,多好啊,我为了一个不爱我的女人,杀死了我的妻子,bī走了我的儿女,现在,连她唯一留给我的这个女儿都不是我的呵呵呵婉儿,你很好,很好呢
    大当家猝然伸手,将她自我背后薅出。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这张脸,多像婉儿的脸,多像婉儿的脸啊
    洌!洌!碧月橙向我探出了手
    大当家,方才她只是负气之说
    因为她很爱你是么?大当家忽一笑,她为了爱你,可以不顾一切么?橙儿,告诉我,你为了你的爱人,可以做什么?
    你爹
    不,我已然不是你的爹爹了,告诉我,你为你的洌,能做到什么地步?是同生共死,还是牺牲所有?
    他的眼神,使我明白了什么,我相信,她也明白了。
    因她忽向我投来一瞥。我为洌,可以牺牲所有。
    我闭了眸,何苦,这是何苦?
    傅洌,你呢?若她的一夜可以换你们兄弟三人的安危,否则不只切筋断脉,至少取一人xing命,你会做何打算?
    我很自私,我只想保住自己最在意的人,最该保住的人。
    呵呵呵,橙儿,看见了么,这便是你爱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你还要么?
    我要,我要,我要!我可怜你,因你永远不能体会爱一个人可以豁去一切的心qíng,你只自私地霸着娘,那本不是爱!你杀光了每一个与娘有染的男人又如何,你能抹去娘曾属于别个男人的事实么?
    那个男人掴出一记狠厉耳光,她跌在地上。
    我听他在说: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当真愿为这个男人,舍去清白之身?
    我叹息,还是不行:你不必
    我愿意!为了洌,死都不惧,何况一副皮囊!
    很好,你随我来!你替你的娘还债,替你的爱人博命!那个男人拖起她,进到幽如yīn狱的门内
    那一夜,是碧门最暗最脏的夜
    翌日的正午,阳光之下,我冲上谦王阁,对着无际长天,吼如困shòu,吓飞了盘桓阁际的几只白鹭,惊走了三三两两的游人爱侣,直待声嘶力竭,我无力趴上楼栏,俯望目下玉庭湖波,直想问:chūn来湖水绿如蓝,这澄澄水流,为何洗不去那污浊?母妃啊母妃,您只告诉孩儿要好好活着,怎忘记告诉孩儿有时活着比死去还要难过?若孩儿就此一跃,您会怪孩儿的懦还是弱?
    云庄主,你若想追上我老娘,就哄得小爷高兴,今儿个好好陪小爷玩飞雁凌波!
    似玉石互击的清越,又如清泉出石的轻盈,如此美丽的童声,怎吐得出那样粗堪的话语?我不知这声来自何处,方抬脸,即吓了一记,以为是哪只被我惊扰的白鹭回头寻仇。再一恍神,那白鹭已远去,腾跃波间,踏着湖面舟上有人不时抛出的垫足圆碟,高飞低俯
    白鹭不,这矫健姿态,更似一只雪雁凌云这世间,怎会有人笑得如此放肆得意?如此清狂无羁?
    云庄主,接好了,小爷要下去了,接不住小爷,你就别再肖想我娘一根才指头!雪雁忽弃垫足圆碟不用,双袖大展,俯冲而下
    不不不,危险!我喊出一嗓,雪雁回头,雪般晶莹的一张小脸,扑刺刺撞来,那当下,胸口且闷且痛。
    但,她的冲势并未收敛,依然速坠下去。
    我不知是怕她险,还是不想她就此消失,我开足下阁,一层一层踏过每阶楼梯,嘴内念念有词:雪雁,不要有事,雪雁,不要消失!
    果然,上苍从不曾厚待过我。至少那时,我从来没有怀疑这一点。
    玉庭湖上,游船如织,但那只雁,那只载雁的舟,已全不见形影
    番外之傅洌(三)
    我在湖边,没再见那雪白的人儿。
    其实,我何尝不清楚,纵见了,又如何?
    时下的我,要保弟弟,要保自己,要照顾碧月橙。时下的我,如在地狱边缘徘行,而那人儿所在的地方,是我触不得的万里晴空。
    但纵此,我仍然择时去湖边,看一眼就好,只要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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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这世上,对女子来说,没有比清白更重要的东西。
    兹那一夜,碧月橙经常夜半惊梦,我则常守她窗下。她惊她叫,我在窗外告她我在。我知她希望我进到室内,给她一个拥抱,甚至
    但,不行。
    与伦理无关,只因,我没有那个气力给人温暖,因我所在,处处皆冷。
    但,我会给她我所能给的。
    我应了她,称她月儿。她说那一夜,那个男人称她为橙儿,那是一个已带了污垢的符记,若一声月儿可使她心安,我会。
    我应了她,若到最后她都不能移爱他人,会照顾她。
    我应了她,在她需要的时候,对人说爱她
    但我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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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事过后,半年内,我的武功得到了极大进展,是与我同龄的碧家大少爷以一根针,打通了一些经络,亦增了我的体质。
    但又一个黑暗的夜来时,我才知,我仍不够qiáng。
    那一夜,我依然在碧月橙的窗外盘膝调息。一抹黑影自我身前掠进窗去,而后,她的闷叫声起,并有男人的低声吼叱。
    我听出,是碧大当家,她的父亲,他又想
    我才想冲进,臂已被人揪住,回首望见碧大少爷,他的脸,在夜中yīn郁积霾。
    你还不是大当家的对手。他说。
    但
    有人会救她。
    我还不及问,室内已有打斗声起,我听得骂,畜牲!畜牲!
    那人是
    我爹。
    他
    他以为自己是碧月橙的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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