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百花宴,似一个分界之岭,将天昱皇朝朝堂的歌舞升平,与后来的王嫡之乱,截然分开。
抑或,是一只手,揭开了安乐表皮,显开了脓庖毒疮,至于结果是根治得愈,还是溃烂成腐,端看气数,端看天命,或者,还有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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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弟还没有到?太子傅涵攒眉问。
距天子御书房不远的彤笔阁,是为太子在宫内的办公场所。太子专用书房内,成年皇子皆奉太子令诏前来,独不见广仁王大驾。
太子殿下,奴才已又派了人去请。宫监禀道。
究是五皇兄驾子大,面子也大,若是咱们,给个胆子也不敢呐。八皇子广信王傅泓咕咕哝哝,偏那声音,又能让每人都听得见。
老八,不得胡说!太子斥回,视线在傅洌,傅澈面上打个旋转,问,三皇弟,六皇弟,五皇弟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傅洌长眉浅蹙,摇首道:禀太子,小弟也有三五日没见他了,很难回答太子。
傅澈嘻唇笑道:太子哥哥,他没到,您只管开始今日议程就是,回头再责罚不就行了?哪能为他一个耽误大伙的时间呢?
傅涵略事沉吟,也好。捏起案上奏折,缓道,这是一份来自江南巡察御史的折子,折子上说,当地官商勾结,沆瀣一气,独霸江南水、陆双运,从中牟取bào利。这一份则是新任江南织造递上的奏报,则曰江南大小官吏虚报税收,收受巨贿。这一份,其上也不外如此,还有这些太子重叹,十几份析子,都是陈诉江南官场不见天日之黑暗,桩桩件件,俱有实证。各位皇弟有何看法?
还能如何?十皇子傅湛拍案,这些个奴才,拿着天朝的奉禄,不思为天朝尽忠恪守,还gān这等勾当,砍了脑袋就是!
对啊对啊。六皇子傅澈头一个拍手响应,砍了好砍了好!太子哥哥,小弟举荐七皇弟为钦差大臣巡视江南,见一个砍一个,见两个砍一双,定然是大快人心,万民称颂。
六皇兄,你此话何意?傅湛生恼,你明知江南尽是五皇兄的人,让我去,是送死么?
傅澈眨巴大眼,七皇弟,你怎这样想?江南那些为臣为吏的纵真是五哥的人马,也只是天家的奴才而已,谁敢动堂堂天家皇子?再者说了,七皇弟你何时变得这么不济事起来,连区区奴才都怕?
傅湛蓦然立起,冷笑道:我看六皇兄是有心偏袒谁罢?这折子上说的官商勾结,能勾结上朝廷大吏的jian商,除了六皇兄的亲戚碧门,怕别人也没这胆子罢?
够了,老七!太子沉下脸,越说越不像话了!
傅湛瞪傅澈一眼,悻悻回座。
太子目视全堂,笃声问:各位皇弟,回到正事上来,这折子说得,各位皇弟认为真耶假耶?
二皇子傅潜接言:无风不起làng,纵算不是全实,也必有迹可寻,既然下面都将折子递到了这里,总要给人一个说法才好。
有理。太子颔颐,三皇弟之见呢?
傅洌淡声:坐在这里,任我们说上三日,真假亦无从判定。
太子知自己若不问,便永无下言,是以他主动诘问:皇弟言下之意?
不妨择得力人选下江南查证。
谁人又是这个得力人选呢?
这便要看太子的英明决断了。
五皇弟如何?
但凭太子作主。
傅涵沉吟,论及才智魄力,五弟是最适合的人选,但五弟主管兵部要职,又负责宫廷、京城、京畿安全守卫,分身乏术啊,除非有人能助他一臂之力,将这京里的差事给兼去少许
傅洌垂眸,细长凤眸微澜不见,幽深如古井。
若太子真有法子自五弟手中褫去兵权,为到父皇亦难为之事,这个太子倒也做得合格,那么,大位由他坐上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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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嫂,你当真不知她在哪里?傅津第一百零八回发出此问。
谌墨凝眉对着案上帐册运气,他音过耳,权当风chuī过,无闻矣。
三嫂?傅津想,如果这人不是三嫂,他还真不知自己的忍术可以恁般出神入化,超凡脱俗。
唉~~单是一个王府的帐目就够她头痛脑大,那位碧门老大面对庞大的碧门帐务时又如何?或者,那厮脑袋结构生来与众不同?
三嫂,我知你听得见。他很不屑这语气里透出的讨好,但眼前人是三哥的心头ròu,他bī不得恨不得,只得出此下下策,我们可以条件jiāo换哦。
难得能从五皇子眸里读出诚挚两个字来,谌墨顿觉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孩子也不易,难得发一回qíng恩,也不对,这孩子发qíng是常事,动qíng不易,对,动qíng放他一马?jiāo换什么?
三哥这个人,虽然寒嗖嗖不讨人喜欢,但偏有些个眼光不太好的女人欣赏他那个调调
谌墨付之假哂,眸儿弯弯成镰。
当然,三嫂对三哥的欣赏不同,三嫂是何等样人?傅津粲笑,若三嫂能将那小魔女的下落说给小弟,小弟也乐意替三哥挡住那些桃花
请问桃花由何而来?
三嫂不知么?轻描淡写,上一回母后提议将左相杜昌晋的次女许给老六,老六百般推搪,母后觉得对不住左相gān金,叫了她进宫yù安慰两句,不想竟自左相千金口中听出人家的心仪之人并非老六言犹未尽,但嘎然而止。
谌墨手中的笔在纸上写出了几字,抬脸,笑容晏晏,杜小姐的心仪之人不会是五皇子您罢?您这张天家最标致的皇子面孔,真是害人不浅呐。
油盐不进是说她的?是三哥。
手中的笔继续挥毫,三哥如何?
左相千金心仪我家三哥,三嫂您听得不够清楚?
够清楚,我问得是你三哥如何?他也心仪左相gān金么?
三嫂,不得不说,你的确不好对付。
过奖。谌墨掷笔,五皇子,我不管那些桃花chūn花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总之这孝亲王府我不要见着一只半只,你三哥的身旁也须给我清gān光溜透透,如何?
成jiāo!
顾全你听到了,你家五爷的话可是掷地有声呢。谌墨将一旁的顾大管家拉进jiāo易,五皇子您出门向左拐,直行百步,见得长廊沿廊前走,过了桥,看得茹芳苑,便能找着你要的,当然,如果魔女魔xing发作,已经不见了踪影,也只当你作恶太多,报应轮回
话音还在半空回旋,广仁王飞身就步,转眼形影皆无。
谌墨把案头累牍推到顾管家面前,这些你当下心看,本王妃有正事待理
王妃,请问这是顾全举起一册,其上枉糙的找死找死五马分尸字样,彰示下笔者心qíng该是何等狂乱豪迈。
谌墨虽也颇意外,仍举颔:chūn叶美人可以在帐册上以诗传qíng,本王妃就不可以以字达意?
可以可以也不过是重做一纸帐页而已,这样的王妃总比穿着男装满街横行时来得省心王妃,小的有话讲。
你也有话讲?
王妃,这chūn叶须防。
是你自己的切身体验?
非也,王妃,奴才曾与chūn叶共事近两个月,也算有了解,虽对其一些小手段没有防住,但防心从未断了。这个女子心气高,又因长得美貌,以为这世上物,只要她予取,便予得。这样的女子,向来不会接受别人的拒绝。王爷虽从不欠她,甚至正眼也未给过一个,但在她看来,王爷将她转赠忠亲王爷时,俨然已经是背叛了。
背叛?谌墨啼笑皆非。
既有凌云之心,便给她凌云之梯,不好么?据闻二皇子对她极尽宠爱,侧妃之位虽尚未撷取,但已向皇上请诏,给了侧夫人名号,得载入皇家金册,若一朝得子,说不得就会再上一层,有何不足?
不错,将女子作物来赠转,委实是桩恶劣行径,但这行径在王族,尚不是最恶。美人chūn叶若觉受rǔ,该在初赠来孝亲王府时既有了,那时既能心安理得,此时的不甘或因出师未捷?南大人给她的任务,必然不只是勾攀上王族恁样简单罢?
王妃,皇后娘娘派了凤辇,宣您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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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已尽力保她,不想莹贵妃仍然猝然病故,抛下个五岁的小公主哎~~
皇后凤颜惨淡,不胜唏嘘。
皇后,您谌墨出言宽慰数语,皇后qíng绪才稍见好转,携她到花园中漫步散兴。
墨儿,你有个眼界不一般的母亲,你的眼界想必也与常人不同,你可看得出这朝堂上的走向?chūn花深处,一鼻花香时,皇后忽道。
恩?后宫不得gān政,古来有之,天皇朝更是将此条铭为宫律首款,向来进退得宜的皇后如何出得此语?
第十二章皇后怨
皇后回身,慈蔼一笑。
墨儿必也奇怪,这后宫不得gān政是祖宗的规矩,本宫怎么能问出这话来?本宫向来没个贴心人,和你这孩子说话,本宫最放心,这会儿也只当咱们娘儿俩的闲聊,权当消遣了,墨儿不必忐忑。
这消遣她岂消受得起?儿臣跟母亲在一起,也只把xing子惯得野了,又能练出什么眼界来呢。尤其这朝堂,墨儿只知金碧辉煌,好看得不得了,其它的,可是一概都不懂的。
金碧辉煌么?皇后浅微摇首,唇抿苦笑,的确是,这一砖一瓦都是老祖宗们的血汗砌成,怎不金碧辉煌呢?可是,老祖宗打下江山以来,也过了百多年,能否安稳走下去,持续这辉煌,要看儿孙们是否懂得珍惜,但现在
文定后又叹息了,眉眼间展上满满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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