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想了一想,道:“不曾。那是谁?”
刘协道:“此人容貌昳丽,不输于冯玉。”
刘清奇怪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但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道:“竟有人容貌不输于冯玉么?我却是有些信不及的。他人在何处?叫我看看。”
而此时尚书令府中,杨修杨德祖也正与父母说话。
因杨彪只杨修这一个儿子,又与夫人袁氏感情颇好,所以对杨修倒并非一味严父,父子之间也常有交谈的。
这一趟杨修伴驾出长安城,至于秦岭潼关,一去半年,是此前从来没有过的。
袁夫人见了儿子,自然摩挲着脖子一番疼爱,连声道:“我儿瘦了,晒黑了。可见这一趟出去辛苦。”
等袁夫人离开,父子说话。
杨修道:“父亲,我这一趟路上所见,才见百姓之苦,当真苦不堪言。”于是便将一路上,跟随在皇帝身边的所见所闻都同父亲说了。
杨彪仔细听着,时不时还问上几句,又道:“陛下身边可是新得了谋士?便如贾诩那般的。”
杨修微微一愣,想了一想,道:“并不曾。陛下身边仍还是我们几个。”
杨彪却像是有些诧异,问道:“那一封灭蝗灾的旨意,由你拟旨的,却是出自何人之口?”
杨修道:“自然是出自皇帝之口。”
“陛下?”杨彪又是一惊。
杨修便将那夜情形说了,又笑道:“原是陛下要同父亲开个小小的玩笑,这才叫儿子代笔的。”
杨彪默然不语,心中感叹,这等细致的实务之法,竟是出自陛下之口么?
杨修见父亲沉默,又如从前一般,笑道:“父亲心里有难事儿?”
杨彪不答,问道:“陛下这一趟出去,可有什么异样之处?”
按道理,是不能这样问帝王起居行止的。
但是法律虽然如此,父子之间,却也不必避讳。
杨修道:“异样之处?倒也不见有什么异样之处。陛下倒是挺喜欢羽林郎中的少年人,对其中吴郡来的一个叫孙权的少年人颇为优待。”想了想又道,“想来是因为二人同岁的缘故。”
杨彪目光落在杨修腰间的佩剑上,道:“陛下之物,怎得在你身上?”
杨修一笑,于是将出行时,奉命吟诗舞剑之事说了,乃是皇帝赐的。
杨彪到底沉稳,道:“既然是御赐之物,当妥善收起,善加保管才是。你带在身上,若有意外,便是不敬,也容易叫人拿住。”
杨修少年跳脱,不以为意,道:“父亲便是太小心了。其实照我说,我带在身上,陛下才喜欢呢。若不会为了给我带着,陛下为什么要赐给我?”
杨彪年纪大了,又是独子,倒也并不继续念叨,便抛开此节,随他去了。
杨修摸着腰间的佩剑,想到下午在未央殿中皇帝的话,沉吟着问道:“父亲,城中闹得沸沸扬扬,那曹子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杨彪方才面上的温和一敛,肃容道:“这事儿不是好玩的。你不要搀和。”
杨修揣摩着父亲面色。
杨彪看着他,忽然问道:“可是陛下问你了?”
杨修笑道:“陛下问我什么?我跟着陛下回来的,跟他一样,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杨彪松了口气,道:“总之,你不要跟着搀和。等事情过了,我再同你说。”
杨修知道父亲的脾气,他既然这样说,当下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起身伸个懒腰,笑道:“这一趟可累死儿子了。我且回屋饱睡一觉。”
杨彪含笑望他出了书房,忽然透了口气,脸上已是一丝笑意也不见了。
仆从来传话,道:“大司农请见。”
这是士孙瑞来了。
士孙瑞与贾家乃是儿女亲家,与长安城中的豪强颇有几分关系。
当初士孙瑞跟随王允,灭董卓,乃是士族的中坚力量。这么多年来,与杨彪一门的关系也很好。
杨彪明知此时来人乃是麻烦,却也不得不接下这麻烦。
毕竟比起曹昂、贾诩等人来,到底还是士孙瑞算得上是自己人。
随着皇帝回到长安城的消息传来,朝中各方势力都铆足了劲儿,底下的豪强各族也都捏紧了拳头。如杨彪、士孙瑞等人,早已上下通气,想好了若是皇帝传召,要如何应对。务必要一击即中,将曹昂等人与皇帝切割开来,从此要皇帝仰仗他们的势力。
虽然杨彪、士孙瑞等人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但是他们心底都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那就是什么都不做的皇帝才是最好的皇帝,才是他们心目中期待的圣君。一个年轻的,没有母族势力的皇帝,在这乱世之中,只要仍保有其象征意义便足够了,但是一切政令,一切权力都归于尚书台。这才是士族们、名门望族所出的公卿们,所期盼的圣君。
袁夫人又往阳安大长公主府中走动了两次。
阳安大长公主刘华这几日见不到在军中的丈夫伏完,只能夜里问长子伏德。
伏德沉吟片刻,道:“当初益州牧亡故,其三子继承父业。当时其长子、次子都在长安城中,皇帝曾经让我去安抚此二子。益州豪强众多,是宁愿要这年幼的第三子做傀儡,也不愿迎这两位成人的儿子回去的。朝廷这次的事情,母亲还是不要往皇帝面前开口了。陛下心中其实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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