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将他挟到营门口放下。小孩站起来,满腔委屈地看了看军营上空的幡旗,眼神里凭添了一丝眷恋,仿佛那就是他的亲人。队长看不得了,挥手道:走吧!小孩往外走了三步,又不忍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把他一吓,一脸哀怨的神qíng都变了变。
队长也回头看去,循着大营正首的方向有火把闪耀,暮色中隐约认出是承铎的鹰旗,正徐徐朝大营而来。一队巡逻的兵士都雀跃起来,急切想一探战果。队长猛然回头时,方才还作恋恋不舍状的小孩已不在眼前。他抬头望去,寥廓平野上似乎有个小小的身影在狂奔,只片时就融入了暮色中。
承铎的大帐里,茶茶端着碗,却一直忘了似的,没有喝那碗药,也仿佛没有觉得东方早已出去了。她静默地站在帐中,渐渐听得帐外人声喧沸。茶茶放下那只碗走到帐门口,就见承铎领着骑兵回来了。每一匹马背上都悬挂着数枚敌人的头颅。
辕门口的演练场上顿时成了修罗地狱,敌人的头颅堆成了一座小山,而所有的人击掌相庆,欢呼着胜利。杨酉林更是被手下的偏将抛上了天空。胡狄大汗麾下的五万骑兵被消灭大半。虽然他本人逃脱,但这一役重创胡狄,使得双方形势骤变。
茶茶远远地看着那成山的头颅,脸色变也没变一下。承铎提着剑,没有在沸腾的人群中多待,和几个参将jiāo代了几句就向他的大帐走来。他抿着嘴唇,银白色战甲上染满血迹,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直走到帐门口,正眼也没看茶茶一眼,大声喊:哲义,打水!便像被虱子咬了一样,把战袍甩到地上。
茶茶从门口让开,无声地退回那个角落。哲仁已经过来放下帐帘,哲义提来清水。承铎并不管水冷,就着水从头到脚清洗起来。糙糙梳洗,他换上gān净衣服出来。哲仁跟在他身后,走出帐不远,低声禀道:主子,茶茶这几日都在帐里寸步不离。承铎径直走路,并不理会。哲仁又道:只有东方先生时常谴人送药,或者亲自送来。其余别无异处。承铎站住,静了静,嗯了一声,便往中军去了。
第八章 地火
军旗卷影间,一匹快马奔入了燕州大营的营门。守卫的兵士正待上前,来人手一扬,挥出一块令牌来。兵士认出这个胡人正是承铎的手下阿思海,往边一让,那快马便一路奔入,直到中军前五十步方停住。
承铎刚到中军坐下,辕门外旗影间,一匹快马奔来。守卫的兵士正待上前,来人手一扬,挥出一块令牌来。兵士认出这个胡人正是承铎的手下阿思海,往边一让,那马便一路奔到中军前五十步方停住。
阿思海虽是个胡人,从小却随父经商,天南地北四处闯dàng,通各处方言。因他机警利落,又遇到天下不太平,便在这边陲之地做起了祖上不传的另一种生意买卖qíng报。四年前,他为胡人刺探军qíng被承铎捉住,承铎见他慡朗磊落,泯不畏死,便把他放了。阿思海偏不信邪,临去扬言要盗他的兵符。一来二去,三来四去,兵符没偷到,反而把自己赔进去了。
阿思海把身上的腰刀一顺,大步迈进了中军帐。因为风chuī日晒,他一张脸黝黑,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直叫道:大将军,有没有水,渴死了。哲义给他倒了一碗白水,阿思海接过来便咕咚咕咚喝下去了。
承铎一挥手,示意哲义下去,便问:怎么样?
胡狄已经逃回锗夜城了。古离王的三万人马分成三寨,驻扎在西北二十里外。他自己带了两千人驻在燕州大营外两里,午后亲自来投降。据我所知,古离与胡狄本身有些不和。这些年在胡狄手下,虽然位高,却也不太受重用。现在胡狄大败,古离一部人马被落在前线,他知道自己扛不住,所以投降也说得过去。其余没有看见别的兵马,倒是大将军有两支人马抄到了两侧,大营人马也分兵调出,把他们围得十分好看。
阿思海到底是胡人,词穷的时候也一词百用,比如这个好看,就是他常常说的。
承铎笑笑,问:那件事呢?
阿思海神色一苦,道:那个女人啊,可跑死我了。
阿思海苦了脸道:这两月我从锗夜城一路跑到高昌去了。休屠王庭的一个老仆妇说,她是两年前休屠王作胡狄前锋时,西征索落尔汗掠回来的。休屠王的大巫师说她是不祥之物,谁得了谁倒霉。我一路往西跑到过去索落尔汗的地方,混了一个月,才找到一个以前内宫的侍卫。一提她,他就知道了。阿思海忽地停住嘴不说。
承铎道:你只管说,知道什么?
那我可说了。这女人过去十分十分阿思海想来想去,觉得这里肯定不能用好看,半天憋出个不好来。十分不好啊。她具体什么来历谁也不知道,但她确实是个哑巴,十一二岁就在索落尔的王宫了。索落尔非常恨她,变尽法子折磨她,也没人听她出过一声。要是装哑巴,不会那么小的年纪就装得这么好。阿思海说完竟有些愤然道:索落尔可是个出了名的疯子!
承铎皱了眉道:这个倒是有所耳闻。那是怎么个疯法?
茶茶坐在大帐里,凭空一阵心悸。她站起来往帐外看了看,觉得手臂上起了一阵jī皮疙瘩。索xing站到帐外,便有阳光照到身上。她远远看见杨酉林在巡营,一个士官跟在他身后,两人不时jiāo谈。茶茶便一动不动,凝神望着他们俩。望了一会,她起步往帐侧走。今年早chūn,一过时令,便常常有阳光,照在身上,十分和煦。她早已经换下单薄的衣服,而穿着白棉布的薄棉袍子,腰间束了一条红色的带子。头发简单编成两条辫子,发梢垂到腰间,随着她步伐摇曳。
承铎远远望见的时候,不由得站住了。因为她抱着手臂走得十分悠闲,仿佛她不是一个奴隶,而是某个chūn日游赏的大家闺秀。她的神色虽然冷淡,却很难看到一丝愁苦,以至于承铎有些不相信方才阿思海对他说的那些事。她分明是想活着,却又似乎不怕死。承铎见过不少拼命一死的人,死有时候远比活容易。
他出了一回神,茶茶已经绕过帐子,又往回走了。承铎不再去品评茶茶究竟如何,这也不是他想要的。承铎是一个果断的人,不会把有些事搞得太复杂。他走回大帐去,帐帘是垂下来的,还在微微晃动。他掀起来却有些意外,因为里面空无一人。
茶茶即使出帐也绝不会走远,她很明白哪里是她该去的,哪里是不该去的。承铎刚才分明是看她绕过大帐,应该是回来了。承铎转头,拉开帐帘,外面的一切如常。过了片刻,茶茶从大帐另一侧过来了,脚步比平时要急些。她并不知道承铎站在帐内,一转身险些撞到承铎身上。她猛然抬头,吃了一惊,又连忙低下头。承铎一眼便看出她脸色有些发红,不同于往日的苍白。
承铎转身走到大帐中坐下,茶茶寂静无声地从边上走到角落的靠垫上,也侧对着他坐下,仍然低着头。承铎不经意地问:刚才去哪儿了?
茶茶没想到他要跟她说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不回答又似乎说不过去。她就走到他案边,手按在笔上。承铎便把纸甩到她面前,于是她慢条斯理工工整整写下了如厕二字。
承铎曲指叩着大案桌沿,还是漫不经心地问:那你跑什么?
她想想,又写道:内急。
方才逛了半天就不急?
茶茶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握着笔踟躇起来。承铎靠到椅背上,脚往案桌上一蹬,说:慢慢想,想好了再写。
茶茶看着他靴上刺的金线流纹,愣了半日正要再落笔,哲义忽然进来,禀道:主子,古离王的人来了。古离王带着人马上就要到大营了。
承铎不置可否地盯了茶茶一会儿。茶茶被他盯得又是一阵寒战,觉得他今天的眼神很奇怪,怀疑之外还有些别的什么。承铎没再说话,站起来脱下便服,穿了铠甲出去了。茶茶方呼出一口气,回头看看他,又转头看看大帐里面,最后走到帐首把帐帘全都拉开了。
*
承铎出帐,中军帐外都站了人,全是一身铠甲披挂。他走到营门口,远远看到一队人马旌旗逶迤而来,约有数十人,为首一人戴着大大的紫貂帽子,帽顶cha着长长的雀翎,是胡人贵族的打扮。承铎一招阿思海,阿思海凝眸远视了一下,便点头道:是他本人。
这时一阵风由北刮来,旗角南飘,便chuī着那胡骑蹄声远远而来。东方临风起卦,立占一课,却是地火明夷之象,六爻皆动。东方便皱了眉,曲指以算日时,骤然道:不好。此事凶中有吉,彼来有诈;火在地下,是岩浆暗涌之势,军中恐怕还有内应。
承铎看他煞有介事地说完,却笑了:无妨,该来的总要来。我管他火在地下还是地上,这回都有来无回了。杨酉林,带人去接。承铎说完,转身往中军帐去,风把他铠甲下的衣角牵起一飘。
片刻后,古离王带着二十个随从进了大营。营中顿时一片肃静。杨酉林一直引他到中军大帐。古离王年纪不过四十岁,穿着华贵的狐裘,并不理会两旁军士的侧目,昂首进了大帐。承铎倨傲地坐在长案之后,四目相对,谁也不肯先开口。
对峙了片刻,古离先将右手按在左胸对承铎躬身行礼,唧哩咕噜说了一串话。承铎听懂了只言片语,大约就是问好,说自己是来投降什么的。承铎对阿思海道:跟他客气两句,就说他的诚意我心领了,让他坐吧。
阿思海用胡语转述了一遍,承铎与古离的神qíng都已经换成了十二万分的诚意。古离坐下后,两人就开始谈投降的事,人马怎么布置,怎么传檄通告等等。承铎看上去十分欢快,末了,竟要摆酒,宴请古离。
一时间军乐大响,大家在中军演武场上喝得一派升平,虽然言语不通,却也各得其乐。一席酒从午后喝到日暮。承铎倚在那席首,醺然薄醉,拈了杯子看下面军士作舞,也不管一众胡人在营中走动。
古离手下的两名副将离席解手,逛了一圈,蹲在那演武场一角低声说笑,脸上神qíng很是高兴。谈笑半晌,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四面一看,却见不远处一顶大帐,帐顶挂着鹰旗。帐门口站着个纤弱的白衣女子,半掩在帐帘下,看不清面目,却似乎目不jiāo睫地注视着他二人。两人又谈了两句,那女子仍然望着。二人狐疑半晌,前后回到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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