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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震道:使得。
    洪谦道:官家的人qíng,诸公以为要做到几分?
    此话说得着实厉害,苏正也将眼睛瞪得更大了些儿。梁宿断然道:不可溢,亦不可不满,朝九哥一拱手儿,道,请为吴王缀朝七日,请晋渤海郡公为渤海郡王。
    九哥道:便如此罢。梁宿道:臣等可谏,官家却要令太皇太后安心。九哥许之。
    却说,这梁宿等人先谏九哥,得九哥之诺,便请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久不gān朝政,亦无从gān起。忽听得宰相求见,不由纳罕,还是淑妃道:朝上为吴王争哩,相公们来,恐也是为了此事。太皇太后道:我道为甚?原来为这个,这却是寻我讨人qíng来了。淑妃不由担心,太皇太后道:你懂甚?我便不与这人qíng,人便做不出事来了?我为甚避让皇后?非止因她小小年纪便有主意,更因她年纪小,我更已老了。两眼一闭,身后也只好由人捣鬼。不如卖个人qíng,也好自在些儿。
    太皇太后原打量着梁宿来做说客,她便好发话,叫九哥亦不可忘吴王系之生恩。不料梁宿与太皇太后说话儿,起先说着都好,太皇太后肚里明白,也与他台阶下。待梁宿与太皇太后说及郦玉堂夫妇时,太皇太后面上便变色:说吴王,怎又说到渤海郡公了?
    梁宿道:一事不烦二主此事尚须娘娘发话,不若一并办了。
    太皇太后作色道:相公也是状元,也是读书人!何以先前谏着官家不令晋爵,今却来做说客?变得也忒快了!
    说得梁宿脸上一红,旋即又觉气壮总是得了九哥允许,不做日后与郦玉堂追谥皇帝之事。便说:臣等已谏官家,官家许效汉宣帝故事。太皇太后道:那是个甚的故事?
    梁宿道:汉昭帝崩而无嗣。宣帝是入继昭帝后,并不追谥其亲祖戾太子为帝。
    他这却说中太皇太后心事,太皇太后年愈高,便愈想着生死之事,神神叨叨,怕的便多,唯恐死后无颜见先帝。太皇太后道:你们说的却做不得准。
    梁宿道:臣等自劝官家与娘娘立约来。
    当下,太皇太后许以声援九哥,九哥却与太皇太后约誓,藏书太庙,约日后不追谥郦玉堂为帝。
    至此,太皇太后降下懿命,九哥缀朝七日,郦玉堂晋为郡王。
    第126章 婚丧
    却说安泰二年二月里,九哥尚未出先帝之孝,亲生祖父吴王又薨,为着礼仪朝廷纷扰数日,终是各让一步,连同九哥生父郦玉堂之事,一并有了章程。却是诸相不可阿谀曲附,请九哥守礼,一面又为九哥做保,请太皇太后出面声援九哥。两下里各退一步,既遵礼法,又全人qíng。
    事毕,国子监祭酒心怀大慰,捋须道:此事成,赖诸公齐心守礼。
    苏正却正色道:是我等有个好官家。祭酒耳上一热,讪讪道:是,是。
    既有了太皇太后懿命,又有政事堂诸相为之做保,九哥便为吴王缀朝七日,虽缀朝,正好省了廷议磨牙的功夫,即拟旨过中书门下,晋郦玉堂为渤海郡王。郦玉堂是个二婚的,元配大申氏即追封为郡王妃,次方是九哥生母申氏,封做郡王妃。九哥亲兄郦乾生自然是世子,其妻为世子妃。若非是在吴王丧期之内,倒真是件大喜事了。
    吴王子女数十,能有职爵者并不多,吴王也好有几个女儿道是嫁与殷实之家,虽不至是叫人说卖与商家,女婿家上数三代,不定是不是买卖人儿。是以郦玉堂夫妇一到吴王府里,便叫许多亲戚围了起来。众人皆晓得九哥心里有亲生父母,若结了这份善缘儿,日后前程便有了。反将真正主人家,已降做了六安郡王的前吴王世子闪到了一旁。
    郦玉堂原是个不通世务的人,若非这是他亲爹的丧礼,有这些个奇形怪状的亲戚围上来,他早躲了。申氏亦是不堪其扰,借着哭丧的由头哭得昏死过去了,由着儿媳围随着,送她护送至大嫂六安郡王妃住处歇息。申氏长媳大娘乖觉,指个老妈妈往大哥那里递信儿:就说阿家伤心得昏过去了,请萧归曹随。
    老妈妈倒不曾读许多书,只学了个音儿,跑与大哥说,大哥琢磨半晌方悟,心里暗赞娘子机敏。附于郦玉堂耳畔如此这般一说,郦玉堂也是不会做戏,大哥前头才说:叫他们这般围着,倒不是来与阿翁吊孝的了,爹不妨避上一避,权作伤心过度昏过去了。
    了字尚未落地,郦玉堂难得也机敏一回,两眼一翻便靠在长子身上了,将郦乾生噎得目瞪口呆,只得叫一声:人呢?爹昏过去了,快送去歇息!
    申氏早在昏过去时便觉出不对味儿来,一醒过来,听着长媳使人传话儿出去,不由点头。待听闻郦玉堂也昏过去了,便起身要去看他。那头六安王妃亦转了过来,听说她要去看郦玉堂,也不好拦。申氏却把着六安王妃的手儿道:与嫂嫂添麻烦了。六安王妃亦知其意,也叹道:一家人,说甚麻烦不麻烦的?他们也是,并非不知礼数的人申氏道:却不当这般做派!哥哥嫂嫂平素哪处对不起他们来,丧事上却不将丧主放到眼里!
    六安王妃道:也不怪他们,日子都难哩。申氏道:也不访般做派来。妯娌两个,一个有意赔礼,一个存心相让,互说了几句儿,心里都明白郦玉堂这昏也不是真昏,真到寒暄过了,申氏才去看郦玉堂。
    郦玉堂果已起来了,正呷着茶水润喉。申氏见了他便说:可不得了,你还有心qíng喝茶哩。郦玉堂道:口渴而已。申氏道:口渴将你渴昏了?郦玉堂道:那里人多,烦闷。申氏正色道:我要说的正是这个哩。这些都是亲戚,何以皆围着你我,倒将哥哥嫂嫂闪往一边去了?
    郦玉堂恍然大悟:打清早起来,我便觉着不得劲儿,原来是为了这个!
    申氏道:该着大哥大嫂做事主,咱们这般引人注目却不是好事哩!他们看重咱们不过是因九哥而已。九哥自己尚一身官司,咱该当谨慎行事才好。
    郦玉堂少时,吴王子女尚不如眼前这般多,他又是王妃所出,平日里见得总要多些儿,父子间qíng份也颇深厚。听申氏如此这般一说,九哥一过继而出的儿子且放往一边,亲生父亲丧事上,亲戚借机攀谈、真心哀悼却犯了他的大忌。当即说:再不理他们了!
    申氏道:咱该哭丧哭丧,该送殡送殡,余者只推与兄嫂,咱多陪陪阿家是正经。郦玉堂道:正是,往年我合家在外,不能与娘面前尽孝,如今爹又去了,娘正难过,是该开解。
    郦乾生夫妻两个随侍于父母身侧,大娘因自家整肃,又郦玉堂叫申氏拢住了,便看那吴王庶子庶女满府满院颇不上眼,暗自腹诽:只怕老王去了,老王妃才能睡个安生觉哩,否则他再老树开花,多弄几个孩儿出来,抚育长大、婚丧嫁娶,要老王妃从何处拆出钱来!
    申氏与郦乾生等人自九哥过继以来便不敢张扬行事,原本申氏与郦乾生等小有不甘来,他们原非张狂之辈,却不想叫人画地为牢了。经此一事,郦乾生便来寻申氏说话:这还是自家亲戚,外头不定有多少钻营之人,若因此又叫世人说出甚不好听的来,非止是咱家不好。亦恐有累官家清名。
    申氏道:我原想着,忍一忍,是为着不叫官家为难。如今看来,却是少与自己招灾惹祸。设若家中门庭若市,落到有心人眼里,咱却是跳进huáng河也洗不清了。人的嘴都说你不好,你再好也是不好了。
    自此郦玉堂夫妇便常躲着人来,直至丧事完结,两个也不好出来。更因这一丧事,众人眼里便见微知着,自申氏始,便各劝郦玉堂称病不去朝上站班。政事堂也是闻弦歌、知雅意,游说于九哥,只叫郦玉堂奉朝请而已。
    如此行事落到政事堂诸公眼中,却又暗赞一声郦玉堂家中好家风,怪道官家守礼,并不qiáng争。
    却说这吴王丧事,京中勋贵初时极力往去捧场,到得最后,却都有些个心不在焉。六安王妃还有些疑惑,往问六安王:可是四叔与四婶不来,他们便都不当回事儿了?
    六安王连日哭丧又应酬,浑身疲惫,听着妻子问他,使劲揉一把脸方觉着jīng神了些儿,道:你过糊涂了,今年是举子们赴京考试的年份儿,咱们家是丧家,不好过问这些个事qíng。他们家中有女孩儿的,个个都等着发了榜好抢女婿哩。
    六安王妃这才释怀,道:是哩,过年时我还与她们说,到了时候儿提醒你一声儿,留意可有好的。六安王道:咱哪还有闺女要嫁的?六安王妃道:你没闺女要嫁,我还有孙女儿要说人家哩!继而咬牙道,哪怕是个穷书生,只消孩子有本事,我宁愿出自己私房与她置嫁妆,也好过卖与个商户人家。
    说得六安王也不言声儿了。虽说如今官家已有两个儿子了,帝后又都年轻,用不着过继他人子嗣,然先帝朝因过继之事,许多将女儿嫁与商户的宗室都觉叫打了脸。委实贫困过不下去的不要脸倒也罢了,六安王家这样的,却都发了狠。
    六安王将此节略过,却又说:家里还有些小兄弟他这说的乃是吴子留下来的庶出子女,吴王一撒手去了,六安王承了家业,却要管待这些个弟弟妹妹的。吴王妃又老病,终是落在了六安王妃头上。六安王妃只得认了晦气,非是她不贤良,任谁个摊上这样个公爹,也要火冒三丈又不是家里人丁单薄怕断了香烟!这老不修分明是自家好色!丈夫的庶子庶女她都养得咽苦水,何况是公爹留下的?若说要兄弟帮衬,六安王如今,真不缺几个异母小兄弟的帮衬,反要提携他们是真。
    许是六安王妃脸色难看得紧,六安王也觉说不下去了,休说妻子,便是他,也觉老父有些个荒唐。六安王妃见丈夫不说话了,反转过颜色来道:你是长兄,爹去了,你不管,却叫谁管来?将他们该分的一分家私留下,顶多嫁娶早些儿,成婚便叫他们搬出去罢了。眼下这几年咱还养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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