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成了一把收不回的刀，毁灭世界，毁灭自己。
    姜衡微微垂下眼帘。
    他其实并不喜欢那样的自己，甚至他很清楚，那样的他也终将走向毁灭，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凶-器。
    这一次……他似乎可以有不一样的选择。
    宋傲呢？他也做了不一样的选择吗？
    姜衡侧过头来，便立时对上了宋傲的视线，两人都是微微一怔。
    然而旋即，巨大的震荡与撕裂感便袭上了星舰，舱内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姜衡猛然伸手握住了宋傲的手。而加速坍塌的虫洞爆发出骇人的冲击波，将整艘星舰喷-射-了-出去——嘭！
    黑暗席卷了整个舰舱。
    而巨大的恐慌过后，沉默的胶着在气氛灌满了整个舱室。
    同样沉默而胶着的，还有此刻元帅的卧房。
    姜烁的视线别开，全然不把周焯放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他声音冷若寒霜，“你明知道他重伤在身，还在休养。”
    周焯轻轻哼笑了一声，“那为什么是我做的，而不是你做的？”
    姜烁眉目冷淡，“我没有理由做。”
    周焯见他始终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忍不住有些上火，他双手撑床站起来，向姜烁所站的地方走进两步，压着火气道：“我就有理由这么做？你为什么从来就不肯多相信我一点？”
    他比姜烁高出半个头，肩宽却多出不少，此刻逼近他身前，隐隐带着股压迫感。
    然而姜烁让也不让，反倒是抬头直视他的双眼道：“是你，不相信我在先。”
    周焯忽而只觉得压在喉头的怒火化作了满口苦涩，苦不堪言，却又只能生涩的咽下。
    他退了一步，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两个人之间，早就是一本陈年烂账了。
    谁都不愿去翻，却又都不肯退让一步。
    一时之间房中只剩下静默，然而两人的光脑却在同一时间亮了起来，周焯的光脑甚至响起了提示音。
    身处帝国高位，他们的光脑消息自然都是接连不断的，因此除非是级别够高或者足够紧急的消息，否则绝不可能唤醒光脑的提示功能。
    两人皆是稍愣，接着便低头查看自己的光脑。
    排在前列的紧急消息有两条。
    其一，帝国航司监测到那个引起星域乱流的虫洞——坍塌了。
    原本他们是准备了多种救援方案，甚至其中一项包括派遣特殊-部-队跟随进入到虫洞中，以便更快的建立后期救援。
    但现在，由于虫洞的坍塌，所有目前可行的救援计划全部直接宣告失败。
    其二，帝国宣战后，盎克联盟已经开始向边缘地带抽调军-队，据可靠情报显示，目前盎克联盟已经向与夏陆帝国的争议地区派遣了三支巨型星舰。
    虽然数量上不过三艘，但巨型星舰并不仅仅只是一艘巨大的星舰而已，它就像是地球上的航空母舰，代表的是一个集群战斗力，在星际战斗中，一艘巨型星舰甚至可以临时被当做一颗小行星作为据点。
    要知道，整个盎克联盟也不过只有十二艘巨型星舰，这次直接抽调了四分之一的军力过来，可想而知面对这场战争的重视。
    急速读完两条消息，姜烁和周焯的面色都是更沉了几分。
    “他们来真的？”默然片刻，姜烁终究是先开口了。
    周焯微微叹了口气，语气又带上了几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盎克那边估计对帝帅不和的传言深信不疑，兴许觉得这是个从帝国抢些资源的好时机。”
    姜烁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他睨一眼周焯，“我们本就不和，倒不是什么传言不传言了。”
    周焯知道他便就是嘴硬，又觉得这样子的姜烁有些年轻时候可爱的样子，一时眼角都稍稍弯起，有了丝笑意。
    “是，我们本就不和。”他附和了一句，“我也先点兵去前线吧，不管帝国如何，绝不能让盎克占了便宜。”
    姜烁沉默半晌，却道：“我去前线。”
    周焯一愣。
    “既然是我宣战的，我自然要去前线。”姜烁语气十分认真，“既然帝帅不和，你便应该狠狠打了我这个皇帝的脸，不愿出征不是更好？”
    周焯默然片刻，眉头微不可察的蹙起。
    他原以为他是很了解姜烁的，可是如今，他却感觉自己猜不透姜烁想要做什么。
    然而姜烁却已经是不打算再和周焯商量，直接道：“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周焯不语，只沉默着凝视着姜烁。
    他似乎比上次见面又瘦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近日过于操劳。虽然那身形容貌都仍是极美的，但若是再照这么瘦下去……周焯忽而有些心慌。
    如果真的放了他去前线，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会不会已经形销骨立，甚至……
    姜烁却不管周焯的目光愈加复杂，只道：“你去把姜衡救回来。”
    周焯心尖一拧，又泛起些绵密的疼痛感，他苦笑一声，“你到底还是……”
    姜烁微微咳嗽一声，“我说过，他是你儿子，你应当对他好些。”他抬起眼来直视周焯，那双桃花眼显得深情，却又冷淡薄情至极，“你也答应过我的。”
    周焯心中发酸，忽而伸手一把按住姜烁的肩膀，沉声问：“是，我答应过你的！我答应你的我都会办到！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从一开始到现在，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哪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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