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司官舍中,云骑军的指挥使骆超坐在案前,桌上放着吏部送上的书状,上头写着段浪的一些资料与纪录,是今早段浪到吏部报到、查验身分後,吏部跟着一起送过来的。
但骆超并未多看那些奏摺半眼,而是笔直望着正伫立案前的段浪本人:
「这些书状我先前都参阅过了,是我在符合迁转资格的人中挑出你的。你担任营指挥使三年,统领之姿已备,军中诸务想必也是熟稔,今日升任军都虞侯,勤务内容变动不大,就是底下兵众从一个营变成了一整个军,我想你定能够胜任,我在此便不多说了。明日起便进驻云骑军总营吧,我让人带你先巡过一遍在汴梁的云骑各营。」
「谢过骆大人。」段浪弯腰作了一揖,可再抬起头时,眼神却似有所欲言。
「你有话想说,便直言吧。」骆超看出了他的心思。
段浪恭敬地行礼致意後,方娓娓道来:
「今日初就任,便唐突进言,是段浪僭越。但末将身在河北营三年,无意中察觉云骑汴梁第七营之营指挥使徐廷肃频向各营调动兵士,行径有异。」
骆超抬了眉,「你说调动兵士……是指?」
「末将身为营指挥使三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便经手了五张底下士兵调往第七营的调令,是以觉得事态蹊跷。」段浪深知进退,说得委婉,并不先替徐廷肃安任何罪名,以免未审先判,反令骆超排拒自己所言。
三年五张调令听来不多,可最底层的士兵向来是鲜少调动的,除非谁的身上有什麽特殊长才能为特定军营所用,否则向来没有调动的必要,若是缺员,也往往是直接向军营所在地徵丁为兵。
这几张调令上的调动事由,写得多是家族因素,例如家在汴梁,上有年迈亲人,望就近照顾等等。虽不是没有这样调动的先例,可随着军营四处更戍就粮本就是士兵职责之一,光凭这样的理由,是很难构成合理的调动因素。
再说了,就算真要调回汴梁,云骑在汴梁有十一个营,没道理这麽刚好全调回了第七营吧?段浪有此怀疑,绝非空x来风。
骆超也是一路从底层迁转上来的,毋须他人多作解释,他也能马上明白为何段浪觉得此事蹊跷。
「确实有些怪异。」他保守说道,却反问段浪:「那这蹊跷背後,你可有何推测?」
「不瞒骆大人,若保险起见,以小人之心度之──末将大胆怀疑徐廷肃私纳亲兵。」段浪微微压低了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
「若没有证据,这番指控可是相当严重的。」骆超提点着段浪。
「末将明白,所以我认为呈报御史台,应先等到掌握了一定证据之後。」
「你对证据、以及掌握证据的方法可有了腹案?」
「略有设想,但未得大人的同意,末将不会贸然行动。」
「看来你已想得甚为周到,那此事就全权交由你办了。唯有一点,我相信你心里也明白,查找证据时,别把事情闹大。云骑军到底是你我辖下的军队,此事一旦声张,动摇军心不说,要是最後没能找到证据,你我也会失去下属们的信任。」骆超虽然信任段浪,但也不免语重心长地叮嘱一番。
「骆大人的顾虑,段浪明白,也必定谨记在心。」段浪严明地承诺,深深作了一揖。
两人接着又聊了一些对於日後工作的安排与分配,骆超听得出段浪在赴任前是花了心思了解这支军队的,甚是满意,不需多费唇舌,两人便对未来的事务有了共识。谈得差不多後,骆超见时间不早,便让段浪先回府,准备明日进驻军营了。
段浪走出侍卫司的官舍,沿着宫中大道而行,一道人影匆匆从远处跑来,赶上了他正要出宫门的身影。段浪回头一看,正是荀青。
「刚好远远看见你,赶紧来跟你说个消息。」荀青有些微喘地说道。
「怎麽了?」段浪问道。随即他瞥了两眼一旁的宫门守卫,拉着荀青走到了稍远处。
「你上次让我打听的,搜查徐廷肃的机会,有了眉目。」荀青赶紧说道。「徐廷肃前阵子喜获麟儿,我稍早听说,他莫约十日後会在府中举行满月宴,宴请他在军中、朝中亲近的友人,若那份名册藏在他府中,这是最佳的机会。」
「确实是个绝佳机会,但他邀的是亲近的友人……看来要能受邀参加就是一件难事了。」段浪深思起来。他与徐廷肃素来没有交情,以前还在汴梁时虽有数面之缘,却因不是气x相投之辈,并没有深入认识。
「这点确实是难处,但你如今既然回到汴梁了,又算是他的顶头上司,若能找到机会与他见面,或许能攀上些关系?」荀青知道段浪向来不是长袖善舞之人,但若他真要查案,也只能如此了。
段浪深思了会,长吁了口气:「也好,正巧我明日会巡视云骑军营,或许有机会与徐廷肃见上一面。届时再见机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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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朝欢夜寂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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