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女人恶趣味地飘到了沈亭北的头上,红裙扫过了他的肩膀后,女人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而她消失之后,那走廊上的老僵还是一动不动,一双漆黑空洞的双眸不知道看向何处。
沈亭北也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脑海里面一直闪现着刚刚那女人说的话。
这个女人在他面前一共出现了两次,每次都带来了重大线索。
第一次是提醒他好好看爷爷,然后他现在发现王家老爷子的喜丧很有可能就是个骗局。
第二次则是刚刚提醒他,王家都是双生或者多生,这回会是什么线索?
沈亭北在原地思索半晌没得出答案,又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走廊里当雕塑的老僵,想了想决定先去东厢看看。
刚到东厢,沈亭北就看到宗海耷拉个脑袋睡得正熟,呼噜都打起来了。
他走路的动静也不算小,但是宗海却依旧没有被吵醒。
他可是被绑在柱子上,怎么会睡得这么香?
沈亭北瞬觉不对,走到宗海身旁推了推他,结果还是毫无反应。只是宗海耷拉脑袋的方向换了换而已。
沈亭北拧眉,大步走到了正屋门口,迅速推开了正屋的大门。
一阵浓郁的铁锈腥味扑鼻而来。
什么人!
沈亭北看到通铺上正蹲着一个黑色的人影,立即大喊。
那黑色的人影像是抬了头,手里还拿着一个棍子一样的东西。
房间里面没有灯,沈亭北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影子。
那黑影在通铺上翻滚了一下,床头的叶涛似乎有了反应。
沈亭北正准备叫叶涛的时候,那黑影竟然从床上跳下来后,直直地冲破了油纸窗户,翻身跑出了正屋。
沈亭北跟着追出去,却发现院子里空无一物,只有还在打呼噜的宗海。
沈亭北迅速回头,吹亮了正屋里的油灯。
微弱的灯光亮起,他看到了这辈子到现在为止最血腥的场景。
黑影刚刚呆过的地方只剩下了两具白骨,上面还粘着一些残留的血肉。
通铺上垫的白床单已经被染得通红。
睡在那里的人,脸全没了。只有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道和两具白骨提示着这里发生过什么。
叶涛甩了甩有些发沉的脑袋,抬头就看到了一脸震惊的沈亭北举着油灯站在门口。
他忍着头疼,顺着沈亭北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也愣在了床上。
叶涛迅速反应,捂住了高谦的口鼻把他叫醒。
高谦醒来看到通铺上的尸骨之后立即响亮地卧槽了一声。
通铺上的人纷纷转醒。
高谦趁着白骨旁的两人还不是很清醒的时候,直接和叶涛把人抱到了旁边。
高谦看着罗艺身上都被染红的睡衣,难受地啧了一声。
沈亭北还站在门口,脸比最开始多了些血色。
是是谁?
叶涛已经走到了两具白骨旁,垂眸捻了捻自己指尖上的血迹,牛向东和迟之。
正屋里的人现在都清醒了,看到屋里这样子,不少人都吐了。
几乎所有人的眼泪都在眼眶里使劲儿打转,双眼都发酸了,却没有一个人冒出哭腔。
姜承贤赶紧打开了正屋的门和窗户,看到窗户上破了一个大洞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几个男人带着女人先出了屋子,韩元和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几根旱烟给大家分了分。
女士里面就只剩苗苗和罗艺了,两人互相扶着站在了屋檐下,默默无言。
他们都忍到双眼发痛都没有落下眼泪来了,怎么还会
姜承贤坐在屋檐下,接着微弱的月光点燃了一根旱烟,重重叹了口气。
在宗海对赵悦下手后,众人都接受了在这个奇怪世界可能会丧命的结果。但是以这样血腥的方式,是谁都万万没有想到的。
而且,这回还没有任何提示和蛛丝马迹,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这样。
叶涛初步查看完毕,用床上稍微干净一些地方的床单把两人罩了起来。
被刀一片一片切下来的。
叶涛接过了姜承贤递过来的旱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最原始的烟草味道从鼻腔蔓延到了四肢和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叶涛才缓缓回神。
沈亭北沉默了半晌后,把在走廊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大家说了,包括他进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个黑影。
韩元和干嚼着一片旱烟,小北哥,那难不成还是个活人?
不知道。
话一直比较少的孙齐和轩然走了过来,两人也拿着旱烟,边抽边咳嗽。
孙齐说道:我好像知道牛向东被选择的原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孙齐身上,他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自己脖子.
他在浴室哭过。
众人都愣住了。
孙齐继续说道:今晚洗澡的时候,我在卫生间洗脸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虽然被水声掩盖,但他确实好像在哭。
轩然也在旁边点头,示意自己也听到了。
迟之也是苗苗被罗艺扶着,弱弱说道:叠元宝的时候,我看到她眼泪掉在了袖子上
众人都沉默着,现在的结果很明显,在这个诡异的小镇,还是一滴眼泪都不能掉。
正屋这边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东厢里其余的人,也就是春夏秋冬四姐妹。
但四姐妹看到正屋里的情景时,竟然只是神色间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然后还说着叫大夫来收拾尸体,丝毫没有害怕或者惊惧的情绪。
众人打量的目光都落在了动作完全一致的四姐妹身上。
就在此时,王白和王夜这对龙凤胎也赶到了东厢。
这两人的反应和四姐妹竟然惊人一致,甚至脸上不自然的微表情都是一个弧度。
沈亭北看着这六人,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今晚发生的一切,最后停在了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对自己说的话上
王家都是双生或者多生。
沈亭北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把自己手里的油灯快速塞给了高谦,转头拉着叶涛的手就往正厅跑。
王白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般,赶紧就跑到了圆拱门下,想要拦住两人。
沈亭北还没说话,叶涛抬脚就冲着王白的心窝踹了一脚。
沈亭北:
叶哥好脚力!
他也不多解释了,拽着叶涛就狂奔到了正厅。
天快亮了,远处的山尖泛出了鱼白,与黑色的夜空渐变出了迷幻的颜色。
正厅里还是弥漫着令人不适的浓郁香烛味道。
沈亭北和叶涛捏着鼻子就进了正厅里。
沈亭北的便宜老爹还在呼呼大睡,二房三房的两个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此时也倒在正厅里,睡得四仰八叉。
王老爷子也已经躺进了棺椁里,面色似乎在晨曦的光里显得正常了许多,但脸上也还是死人才有的惨白。
叶涛不知道沈亭北想到了什么,一路上也没有问过。
但是看到沈亭北直接站到了供桌上,一副要爬到棺材里的模样后,叶涛才拉住他问起来。
沈亭北眼神坚定:王家二房是春夏秋冬四胞胎,三房是王白王夜龙凤胎。我便宜老爹和二房三房的叔叔是三胞胎。我和那个鬼影也算上的话,王家人都是双生或者多生,那王老爷子怎么可能没有兄弟姊妹?
叶涛顿了一下,你是说?
这里有两个死人!沈亭北掷地有声。
他弯腰一脚踏进了棺椁里,咬牙给自己壮胆,把王老爷子的头挪到了一边,然后大力抽出了他脑袋后的红毯。
果然,红毯被抽走后,棺椁里出现了一个盘大的黑窟窿。
沈亭北把红毯丢在了地上,凑近了黑窟窿里准备看得更清楚一些时
倏然对上了一只血红的眼珠,笼罩着一层不怀好意的寒光。
作者有话要说:小北:我他妈的被吓坏了!
要降温了,各位小宝贝多穿点哈~
第26章 水乡喜丧(7)
操。
沈亭北被吓得下意识地爆了句粗,身子瞬间就摇晃了几下,眼看就要从供桌上掉下来了。
叶涛赶紧把人接住。
沈亭北落在了叶涛怀里,心还在如雷一般跳动着。他心有余悸地看着棺椁,眼神都没有从上面移开过。
你看见什么了?
一只、一只红眼珠。
沈亭北从叶涛身上起来,站定后又缓了好久才觉得自己心跳恢复了正常。
叶涛刚站上供桌,准备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的时候,王白突然从正厅外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他一脑门汗,看到叶涛站在供桌上,准备踩进棺椁的时候,立马喊道:不行!快出来!
叶涛像是压根没听见一般,直接弯腰把王老爷子扶着歪到了另一边。
刚刚睁眼的王二爷和王三爷瞬间清醒,立马和王白一样,都跑到了供桌旁,伸手就要去拽叶涛的裤脚。
沈亭北立马张牙舞爪地把三人都挥开了。
孽子!真的是孽子!王二爷直跺脚,今早就要上山下棺了,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啊!
沈亭北一脸严肃地守在供桌前,原本摆在供桌上的水果和吃食都被扫下来,零落了满地。
王三爷也直呼不孝,甚至还说沈亭北日后不得好死。
倒是沈亭北的便宜老爹,一直瘫在地上,耷拉个眼皮,撩都不撩一下。还伸手捡了一个供桌上滚下来的苹果开始啃起来。
王二爷直摇头,神情颇为嫌恶:真是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子。
王大爷瘫在地上嗤笑了一声,冷冷看着王二爷,老子劝你跟我好好说话,我现在可是家里的话事人了。
王二爷和王三爷都神色一僵。
他们天天挂在嘴边的孝道当然包括尊重大哥。
两人嘴角都抽了抽,最终还是碍于孝道什么都没说。
王大爷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躺在地上,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叶涛的动作。
叶涛已经开始拆棺材板了。
他站在供桌上,每一次弯腰后都会丢出来一块木板。
供桌旁三人的脸色也随着叶涛的动作越来越白。
这个棺椁十分巨大,除了最上面躺着的王老爷子,现在叶涛竟然直接拆出了一个将近一米深的窟窿。
他偏头准备跟沈亭北说自己要下去看看的时候,正厅外传来了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今早是王老爷子上山下棺的日子,吉时就在六点。村里的人自然都起了大早赶过来了。
王二爷和王三爷这回是真的急了。
他俩蹲在王大爷身边,样子几乎能给他跪下来一般哀求道:大哥,吉时到了,不能再这么胡闹了。一会儿村里人就都知道了啊!
王大爷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瞥了一眼自己两个兄弟之后,吐出了一口浓痰。
显然是不想配合了。
沈亭北听着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声,他想了想,拧眉揪住了叶涛。
先别去抓他,沈亭北说道,一会儿这里人多,我怕出乱子。
叶涛拧眉,这底下没有东西。
什么?沈亭北一顿,他刚刚分明是看见了一只血红的眼珠,怎么可能底下没有东西?!
我要下去看看才能确定。叶涛说着,又探头往窟窿里看了看,确实什么都没有。
叶涛和沈亭北说着话的时候,正厅门口也出现了第一个愣在原地的村民。第一个村民出现之后,紧接着后面过来凑热闹的村民都愣在了原地。
吃瓜子的瓜子掉在了地上,说笑的笑容凝固,吹唢呐的人都忘记把唢呐从嘴上拿下来。
王家正厅里现在一片狼藉。
地上盛纸灰的铜盆翻倒了好几个,供桌上的贡品也七零八落。
王家大房的老爷正瘫坐在地上,一脸无所谓地啃着一个苹果。王二爷和王三爷还有王白则是站在一边,头都抬不起来。
最要命的是棺椁里面的老人竟然坐直了,惨白的脸上双眼紧闭,晨光打过,留下了一片诡异的白光。
而棺椁里竟然站着一个寸头俊后生。
这是个什么状况?
今、今天不是王老爷子上山下棺?
王二爷神色尴尬,是、是是。
那这是村民们都看向了还躺在地上的王大爷,这可不像个孝子的模样。
王大爷似乎并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他施施然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转头看向了还站在棺椁旁的沈亭北和叶涛。
他懒洋洋地瞟了一眼面前的红木棺椁,还没说话,正厅外又是一阵吵闹。
原来是高谦带着外世的人过来了。
他们一来,门口的村民立马不依了。有些年长的,迅速就占领了话语高地,开始指责他们外人来正厅。
还有的村民则是对着正厅内的沈亭北,开口就一顿说教。
太不懂规矩了,带这么多外人进来。
看看你把正厅弄得,这还怎么上山?
我看王家就是把小沈看得太娇了。
王二爷现在觉得有村民撑腰,站在棺椁的不远处,中气十足地怒吼道:小沈,还不让你的朋友快下来!
可现在叶涛半个身子都进了窟窿里探查,沈亭北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搞清楚王家到底有什么怪物的机会。
外面的村民现在也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伸手推搡高谦他们的人。
沈亭北冷下了脸,看着外面一口一个不孝的村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站上了供品桌。
所有的吵闹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二爷、王三爷现在一脸惨白,仿佛知道沈亭北要干什么一样,甚至身形都有些摇晃。
而王大爷则是倚在正厅的柱子上,淡淡地看了外面人一眼,兀自又擦了一个苹果开始啃起来,仿佛不关他的事一样。
沈亭北站在供桌上,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王大爷后,弯腰扶住王老爷子的尸身,大力地擦掉了他脖子上的遮瑕膏
瘀黑的痕迹立马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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