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谙只当他在捉弄自己,是内心洛洛的一面在作怪。
旁观的连宵表示,我不应该在车上。
曲谙康复后,他们行驶的速度更快了几分。盛夏开始退散,他们回到了北方的土地,路过了曲岸的家乡,陌阳。
“可否再次稍作停留?”曲谙道,“我想去看看……我的家。”
第114章
对于曲谙而言,曲家是他的噩梦。他永远忘不了重生后睁开第一眼,就是一把夺命的刀砍至眼前。那尸横遍地的情景,到现在偶尔还会出现在他的梦里,给他带来一身冷汗。
可如今他再去想,心里会多几分后悔,当时他不知道地上躺着的人都是谁,只匆忙跟着段千玿跑,连原身父亲的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他占据了曲岸的身体,却没有为曲岸做过什么。
“此处,便是曲家的宅邸。”段千玿停车道。
曲谙从马车里下来,望着眼前这一地落叶、大门紧闭、匾牌蒙尘的曲家。
看样子许久都没来人了,这里一片萧条。
推开门走进去,院里也许久未打理,地上甚至还能看到清洗不去的血迹,彰显着曾经发生在此处的惨案。
穿过中庭、正厅、弄堂,曲谙走过这间宅邸的每一处,努力想找到一丝熟悉感,却丝毫没有。曲府对他而言,只是寻常、陌生的宅邸,真正该对它熟悉的灵魂,已在这具身体中消逝了。
曲谙叹了口气,心中愧疚。
空云落走进来后,眉头拧着,似乎不太喜欢这里。
“血腥气重。”空云落道,“这死过许多人。”
“曲家上下,一夜之间被夜血门……”曲谙低声道,“这么多无辜的人命,他们怎下得了手?”
空云落无法与他共情,只觉得这里气味难闻,便总挨着曲谙,时不时凑到他耳畔深吸一口,又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
“你做什么?”曲谙无法忽视他的行为,“我很香吗?你老是闻我。”
空云落道:“一身药味,难闻。”
曲谙迷惑,“那你为什么还闻?”
“想闻。”空云落面无表情。
曲谙:“……”这个人越来越奇怪了!
参观了一圈,曲谙和空云落离去,出来后却见一顶轿子停在马车旁,一娇小俏丽的女子正与段千玿说话。
“你们到底什么来头?偶然路过,怎还进到人家家里去?”
段千玿现在的皮是老实忠厚的车夫,便又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把小姑娘气得不轻。
“夫人,此人愚钝,都不知道奴婢在问什么!”小姑娘回头冲轿子告状。
曲谙不明不白道:“发生了何事?”
那小姑娘看过去,登时“呀”的一声惊叫出来,“曲少爷!”
曲谙呆愣愣地点点头,“我姓曲。”
小姑娘忽然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跑到轿子前,“夫人!奴婢见着曲少爷了!他还活着!他回来了!”
轿子的帘打开,露出了一张端庄文雅的脸来,她望向曲谙,面露讶然,“真是你,曲公子?”
曲谙迷茫不知所措,空云落还在身边放冷气,“谁人?”
“我……不记得了。”曲谙小声道,这大概是曲岸的熟人,可他却从未见过。
轿子里的女子走了出来,身姿纤细款款,优雅柔和,一看就是位大家闺秀。
而她也很会察言观色,立刻就从曲谙迷惑的神情中猜到了什么。
“曲公子,你莫不是……忘了我是谁了罢?”年轻的夫人道。
一时间,八方实现汇聚于曲谙,曲谙几乎进退两难,只能哭丧着脸,“我先前伤到脑子,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
“原来如此。”年轻的夫人点了点头。
小姑娘却有些急了,道:“怎会这样?你连我家小姐也不记得了?你们可是有过婚约的呀!”
此话一出,曲谙整个人都懵了。
虽说这位年轻的夫人曾是曲岸的未婚妻,但如今她已做为人妇,小腹微微突起,看来有了身孕。曲谙悄悄松了口气,站在空云落身边的底气回来了。
怪了,我为什么会心虚?曲谙不得其解。
曲谙得知,这位夫人姓张名言,是陌阳第一富商之女,从小便与曲谙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在曲岸十二岁时,他俩就订下了……
“好了,宝松,这些不重要的事,就别再提了。”张言道。
今日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张言便前来祭拜,可见从前张家与曲家的关系密切。
张言让婢女宝松将祭品摆在正堂,烧香,添酒,虔诚跪拜,曲谙就觉得,这一定是个好女孩。
“说说你罢。”张言对曲谙笑道,“这些日子,去了哪儿?”
曲谙便老老实实地说自己被高人救走,在西平镇生活,但脑子怕是难以完全恢复,他只记得自己叫什么,是哪的人。
“活着就好。”张言道,“可竟是在西平镇,我听闻哪儿不安宁,没有官差,人命如草芥,你体弱,在哪不安生,要不回来罢。”
空云落闻言,揽着曲谙的肩往后带,无声宣示主权。
“这位是……孔洛,与我同住,也是为高手,有他保护我,不必担心。”曲谙笑道,他不敢说出空云落的大名,怕让张言动了胎气。
不过他的话倒是阴差阳错让空云落舒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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