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谙推了推小鼓包,没反应;试图掀开小鼓包,小鼓包裹得更紧了。
曲谙站定思索了片刻,转身出门了。
他走了一会儿后,空云落才悄悄探出了脑袋,觉得自己丢人,又不免好奇曲谙的去向。
去给我找吃的了?哼,白费功夫,我绝不会理会他。
可这么想着,空云落心里又有点雀跃。
但他等了好久,曲谙还是没回来。
他心中一凛,莫非曲谙嫌矮榻不舒服,真去找了那狐狸脸了吧?
他唰地坐起来,一头软发乱糟糟往八方竖,颇有些怒发冲冠的意思。
一旦想法冒出了头,空云落难以抑制自己去联想曲谙和元翌共处一室的画面,曲谙会对元翌笑,对元翌温声软语,对元翌体贴入微……单只是想,他就油然感到一股酸涩的怒气。
自从曲谙在他身边,他就很少再有克制不住身上强悍内力所反噬的杀意与暴戾,可在这一刻,夜晚将他负面情绪放大,怨毒的仇恨与那莫名的酸涩碰撞,寂静的丹田将将复苏般颤抖,却由被另一股力死死压制。
疼痛悄无声息在这句弱小的身躯中肆虐,红纹浮现,如一张收束的网,捕获了一只珍贵的猛兽。
空云落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动,屋中的烛火也变成灰暗,他看不见颜色,需要温热腥锈的液体来唤醒他的感官。
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伴随着面汤的香味向这里走近,空云落冷冷望去,那双眼仿佛不属于人。
曲谙端着一碗面回来,还没看清空云落的情况,见他自己坐起来,还以为他不生气了,便笑容满面地招呼,“洛洛,过来吃面呀。”
空云落不答,只阴森森盯着他看,在摇曳的烛光下,他就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觊觎人命。
他心想,要把这个人的脖子割了。
曲谙对他全然的信任,见他不动,便走向他,“怎么了小少爷?还要我把你抱过来吗?洛洛,你以前可没那么娇气。”
一缕余烟一般,薄而淡的清苦药味儿钻进了空云落的鼻子里,如此清浅的味道,却让空云落恢复了一丝神志。
曲谙已走到他的面前,他仍未动手。
“你……怎么了?”曲谙惊慌道,“红印又出来了,痛不痛?”
不由分说地,曲谙将空云落搂紧怀中,空云落挣扎,曲谙的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颈。
“不疼不疼……”曲谙喃喃道。
那股苦药味儿还是淡淡的,却像一剂无形的解药,将空云落翻涌的疼痛和仇恨,轻缓地压了下去。
约莫半盏茶功夫,空云落身上的印迹消失不见。
“饿成这样了吗?”曲谙不可思议道,他以为是饥饿导致的。
空云落闷闷不乐,说不准是因为曲谙还是因为自己,他从曲谙的怀里爬出来,又要钻回他的被窝里去。
可他的肚子又咕噜一响。
空云落僵住。
曲谙忍着笑,把人抱起来,任空云落张牙舞爪也不放,“吃点儿东西吧,我亲手煮的面,很香的。”
面的确香,清汤上飘着几点油星葱花,面条软韧还冒着热气,一颗荷包蛋卧在上面,蛋黄嫩黄,一戳就流出半熟的蛋液。
空云落还别扭着。
曲谙一挑眉,“还要我喂你吃?”
空云落仿佛收到了莫大的侮辱,狠狠瞪了曲谙一眼,拿起筷子嘶溜嘶溜吃起来。
曲谙撑腮看着他吃,目光很柔和,这样的夜晚,会越来越少。
“洛洛,我只是把元翌错看成了我认识的人。”曲谙说,“我甚至以为他就是……是我的一时糊涂了。以后我不会随意让陌生人加入我们。”
空云落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于是今晚曲谙又得以重回床铺。
次日早晨,曲谙收到了崔府下人送来的请帖,邀曲谙与段千玿两人今夜戌时上府里吃饭。
“邀请你就罢了,为何还要带上段千玿?”空云落拿着请帖端详,“怕是他还是怀疑。”
“想必他已将我们调查过一遍。大费周章跑来这么远的地方收购药材,只派两个人,其中一个还体质虚弱,不起疑心都难。”段千玿道。
“是我考虑不周了。”曲谙道,“那我们该怎么应对?”
“随意。”空云落淡淡道。
“随意?”曲谙不解。
段千玿补充道:“他怀疑与否,对我们的影响不大,甚至不赴宴也可,大不了提前一日走,他的人手拦不住我们。”
他们说得对,是曲谙自己陷入了死角里,以为一定要把谎圆的像真话一样。
“你想去?”空云落对曲谙说。
曲谙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崔胜是原身父亲的好友,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好官。他从没为原身做过什么,至少对长辈的礼数还是要尽上。
“但你一个人在屋里能行吗?”曲谙对空云落不放心,“要不然段先生留下来吧。”
“好过你一个人去。”空云落凶道。
“笃笃笃。”
三人一齐看向门口,段千玿过去开门。
元翌仍是一身素白,肩挎行囊,腰间别着一把折扇,端的一派谦谦君子。
“段叔。”元翌一抱拳,“我想找曲谙,他可在?”
“我在!”曲谙应道,接着立刻收到空云落一记冷眼,曲谙安抚摸摸他的头,走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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