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皓:............
他努力回想着小学生洗手七步法,按步骤洗手,洗到第三遍时,他有点点不耐烦,就转头去看也在洗手的林亦。只见青年在水龙头下冲水的手已经泛红,上面布满了揉搓留下的指痕,看着就疼,可林亦像完全没感觉到一样,又挤了一泵洗手液开始洗手。
你等等。
沈清皓拦下他。
你都洗几遍了....不止五遍吧。
林亦冲掉泡沫,后知后觉道:确实,我刚刚忘记了。
在林亦的监督下,沈大少洗手洗完了五遍,便跃跃欲试开始切菜。
铛铛铛
金属刀刃接触陶瓷菜板的声音响起,林亦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你用刀的时候轻一点。
嗯嗯。
胡萝卜能不能切得均匀点。
沈清皓看着自己切好的胡萝卜,捏起一片放嘴里吃了,嗯?我觉得挺均匀的。
他刚要继续切菜,林亦再次一把按住他的手,冷道:你手指沾口水了,去洗手,五遍。
还有,你认为这叫均匀?
林亦捏起两片薄厚相差巨大的胡萝卜片,忍无可忍地说。
沈清皓:............
算了,他认输,他再也不进厨房了。
沈大少最后选择了去切水果,带着一次性手套并保证绝对不偷吃的那种,刚切完一个苹果,他看着大小不一的苹果块,默默摘下手套自己都吃了。
吃着苹果,听着厨房里极其具有节奏感的切菜声,他拿出手机,在浏览器里输入怎样与洁癖强迫症相处
大数据飞速弹出一排相关搜索:
#男朋友洁癖怎么办?#
#媳妇有洁癖强迫症不让我上|床怎么办?#
沈清皓:..........
什么啊!为什么是男朋友和媳妇啊!
窗外星星沉得更低了,夜又向前跨了一步。
酒足饭饱惬意时,林亦在衣帽间里收拾东西,沈清皓倚着衣帽间的门看他。
只是去三天,你要带这么多吗?沈清皓问。
林亦看了看自己的小背包,一时无话可说。
熟悉的气味从背后传来,渐渐萦绕全身,沈清皓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猫似的哼了一会,伸出爪子慢慢捏住了他的手腕。
你是我的,去了别的地方也是我的。
如果你敢接近别的男人,我就把你碰过别人的手指一根根折断,你以后也不用去公司了。
林亦的手指被沈清皓反复摩挲着,从指跟到指腹,他反手想握住沈清皓的手,但那人却避开了。
青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妙情绪,嗯,这一年里我不会靠近别人的,我是你的东西。
下一秒,林亦就被按在了穿衣镜前。
我要看你。
孤独寂寞的单休日,沈清皓选择去公司加班,在办公室坐了没多久,一个女人突然推门而入。
哟,你就是新上任的小沈总?
面前的女人撩了撩自己的大波浪长卷发,踩着细高跟走到他面前。
股票组,我是林亦的搭档杜钰,前阵子出国出差了,现在需要你给我签个文件回公司上班啦。
听到林亦两次,沈清皓更萎靡不振的了,几乎是趴在桌子上给杜钰签完了文件。
给你,顺便告诉你林亦请了三天假,周三你才能见到他。
嗯?请假了?我还挺想他呢。
杜钰接过文件,但是不对啊,今天又不算正常工作日,请三天假的话......那不是周四才能看见他吗。
我刚看了,林亦这家伙把季度的业绩都完成了,那我要不回去睡三天再来.....刚好周四约他吃烤肉.....
杜钰自言自语地出了办公室,沈清皓却直接愣在原地。
他忘了三天假期是工作日的三天假期!!
完了,算错了,被林亦摆了一道。
呜呜呜呜.......
远在百公里之外的林亦当然听不见沈清皓的哀嚎。
大巴车在高速上行驶,车身摇摇晃晃的,让林亦本来就不舒服的腰更疼了。向窗外看去,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田地与白杨林,砖瓦房一扫而过,紧接着便是座座大山与干枯的河流。
他的家乡是北方的一个小城,至今还未通上高铁,常住人口几百万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前几年万达才在他们这里开起来。
下了车,干燥冷空气迎面而来,带着点尘土味,吹得人脸疼。
林亦打了辆出租车回家,当他拎着包走进小区,顺着熟悉的路走到记忆中的旧楼房时,恍惚间有种灵魂出窍的恍惚感。
踩着并不干净的楼梯台阶一路走到五楼,他敲响了那扇紧闭的门。
吱呀
木门开了个缝。
妈,我回来了。
第20章
眼前的并不是记忆中的母亲,而是林亦的小叔。
中年男人穿着褪色的羊毛衫,脚踝处露出一截黑色秋裤,正蹲在地上边收拾东西边招呼他进来,
你妈和表妹都在旅店住着呢,回来了就赶紧跟我收拾东西吧。
林亦放下手提包,半蹲下身帮忙把散落在四处的水果和衣服放进塑料袋里,他问:后天就做手术了,怎么还住旅店?
是因为我回来的晚,我妈不肯进医院吗?
刘树青把小塑料袋都拢在一起,随后套进大塑料袋里打了个死结,她确实说不见到你就不做手术,但住院这事不赖她,医院没空床位,这几天才刚腾出来一张。
林亦点点头。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上了出租车,这小城从南到北也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转眼间绿夏利就开到了医院门口。
白墙红十字,X附属医院旁开着一排小店,十几年如一日,一点都没变,卖寿衣花圈的和卖糖葫芦小零食的混在一起,香灰里夹着蜂蜜的味道,迎来送往的事不知道看过多少。
医院旁边的小旅馆只有三层楼,每间屋子都像鸽子笼一样,林亦和刘树青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了三楼,迎面就看到了一个瘦高的姑娘。
爸,表哥,我帮你们拿东西。
林亦把手里最轻的一个塑料袋递给她,萌萌长高了。
李梓萌抬头看了他一眼,鹿一样的眼睛里又惊又喜,随即接过袋子飞快地跑了。
李梓萌是刘树青的女儿,是他的表妹,当年刘树青嫁给他舅舅后没过多久就生下了这个小女孩,只可惜舅舅在孩子五岁时就突发心脏病去世了,之后刘树青就一直独自养着孩子,再也没嫁。
因为刘树青是男性,所以一般林亦不叫他舅妈,而叫他小叔。
哎,长高长大了有什么用,一样的不省心。
十几岁,总该有个叛逆期。林亦说。
北方干燥的空气让木板变得极脆,当林亦推开薄得只剩下一层的木门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凌乱的床榻,然后是坐在床上全身水肿的妇人,那个生他养他的母亲。
妈,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
先进屋的李梓萌扶李文雅坐直身体,她抬起浮肿的眼皮,我还以为你不要我这个妈了。
没有。青年低声说。
将塑料袋里的换洗衣服拿出来几件,他双手递给李文雅,我听小叔说下午住院之后还要做几项检查,不用空腹,那我现在去买饭。
来了就要走,你这么不想见到我这个妈?
林亦叹了口气。
李文雅现在的样子和林亦记忆中的母亲形象有着很大的差别,因为严重的心脏病,她看起来至少掉了三四十斤的体重,整个人瘦到脱相,可偏偏脸和手指都是浮肿的,眼睛总是半睁半眯的样子。
可即使是她病得如此严重的情况下,林亦还是感到一股压迫,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过会去买饭吧。你在北|京见到你那个狗杂种爹没?我都病成这样了,那个抛妻弃子的东西也没来看我一眼,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把他从泥沟里扶起来的。
李文雅啐了一口,让他烂在地里好了。
林亦站在床边,盒子一样大的电视机里传来沙沙的雪花声,临街的窗户呼啸漏风,一指宽的窗沿上满是灰土,床头柜油得发亮,不知道多久没擦了。
他有些头疼。
没见到。
在北|京混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混出个名堂来,连自己亲爹都见不着。
可能是觉得这一幕颇有家长训未成年小孩的喜剧效果,李梓萌边和爸爸整理东西边看了她表哥一眼,却被青年苍白的脸色吓到了,连忙低头继续收拾。
最后中午饭也没能在旅店里吃成,原因是做检查得去医院提前挂号排队。
他们从逼仄的房间里走出来,老破旧的小旅店谈不上什么隔音,屋里说点什么门外都听得一清二楚,林亦拎着袋子路过一个个房间,听见隔壁正哭着商量卖房治病,心里不禁生出一股绝望。
在这个物质为王的时代,金钱是唯一的奴隶主。
26房3号家属过来一下。
办完住院手续,才刚踏进病房没几分钟,林亦又脚不离地的走了出去,来了。
先心内的ICU并不像医疗剧里一样一人一间,而是五六个病人合住一间房,窄窄的过道连折叠床都放不下,走出门就能看见放在走廊角落的泡沫垫子,以及叠的并不算方正的毯子。
林亦走到护士站前,小护士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随后推推眼镜,递给他几张单子,还剩两项检查,今天下午一项,明天上午一项,下午让病人空腹别吃东西,后天上午十点手术。
住院单输液单用药单,这几张全签了。
林亦拿起笔,在单子上签下一排名字。
病房那边是他小叔和表妹在照顾,林亦也没闲着,从中午开始就在门诊部急诊部住院部之间来来回回地跑,交单子、缴费、登记、取化验结果,午饭晚饭都没吃上,一转眼就到了天黑。
回病房的时候,他看见走廊角落里那些泡沫垫子和毯子已经被摊开了,陪床的家属坐在上面,有的干脆躺下了,盖着自己的衣服望着天花板发呆,听着屋内病人们细细碎碎的痛苦抽噎。
一个老大爷坐在垫子上看了他几眼,忽然笑了,指指身下的垫子对他说:二楼小超市,十五块钱一张,便宜着哩。
谢谢。
林亦向他笑了笑,我一会下去看看。
大爷向他点点头,也在垫子上躺下了。
进了病房,林亦一直走到最里面那张床。
他的母亲正坐在床上打盹,因为腹腔积水,所以她并不能正常躺着睡觉,林亦拿出张毯子给她盖上,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只觉得累。
刚刚医生说我的药换成进口的比较好。李文雅突然睁开了眼。
林亦揉了揉眉心,起身给李文雅倒杯温水递过去,您没睡啊。那换吧,我一会去签单子缴费。
治疗心衰所用的靶向药一个月大概是两万块,前几年他刚毕业的时候还没纳入医保,连供母亲吃药的钱都足襟见肘,现在情况好多了,但如果是进口药的话,一个月光吃药就几乎六万块,没有医保。
嗯。李文雅点点头,接过水杯。
大姐,您这儿子可真孝顺啊。
刚到八|九点钟,多数病床之间的隔帘还没拉上,他们旁边的一位中年女性突然开口,和他们搭话。
就我一个妈,他不孝顺我孝顺谁去?
那女人撩了撩自己暗淡枯黄的头发,也和李文雅一样坐在床上,身边没人陪着,我儿子只会打游戏,游手好闲的,我自己没本事,男人也没本事,国产药都要吃不起啦,这两天都是掰成两瓣吃。
她看着林亦,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点亮,你儿子真好啊。
李文雅捧着温水没喝,稍微直了直背,可不,人大毕业的,现在在北|京干金融。
大姐,您这怎么教育的啊?要是有命活着回去,我也好好教育教育我儿子。
打!
李文雅身上连着一堆线,仪器上的曲线红红绿绿,林亦看不太懂,但知道表示心率的那条线明显升高了些。
他是我从小打着长大的,下手就得狠,不狠不听话!
女人有点愣,尴尬地应了几声,半晌又问道:您丈夫呢?有事没过来吗?儿子随爸爸,您丈夫看来也是个俊的。
李文雅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连看都没再看那女人一眼,立刻命令林亦拉上隔帘,把那女人挡得严严实实。
林亦,你过来。
李文雅放下手里的杯子,招呼林亦。
怎么了,妈?
林亦弯下腰,只听李文雅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别跟内女人说话,连药都吃不起了还什么都问,跟咱们都不是一个阶级的,真是不识抬举。
林亦沉默片刻,模糊地应了一声。
妈,利尿针马上就要发挥作用了,今晚两个小时就要起夜一次,您先睡会吧。
李文雅从喉咙里发出两声不满的气音,半坐着靠上墙壁,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均匀了下来。
林亦帮她掖了掖被角。
明明重病在身,但心里还能想这么多,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回想起童年时代,他只能扯出一丝苦笑。
黑暗、疼痛、压抑。
北方的夜晚有星星,天黑得没有一丝杂质。
林亦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加上夜里每两个小时就要扶着李文雅起夜一次,现在是又累又睡不着。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03:40
40分钟前他扶着母亲去了卫生间,刚刚才填完记录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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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不了孕的老婆带球跑了——阿卡塔(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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