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了撇嘴,嘀咕说,“你换个女人带着,他们也还是会叫嫂子的。”
这句话散落在喧闹的夜店里,被灯光和混响音效切割,只剩轻飘飘的一点声音,像早春门前飞过一只衔春泥的燕,很快没了痕迹。
靳浮白本来该听不清的,但他一直沉沉看着她,隔了几秒,大概是通过口型看出她说了什么。
他笑着点一下她的耳钉:“我哪带过别人,不就你一个?”
向芋没想到他会听到,有些诧异他的细心,也还是扭头瞪他:“谁知道有没有过。”
“这种没谱儿的醋也要吃?”靳浮白笑着说。
这个场子是男人们的聚会,椭圆形的桌面围了一圈柔软的皮质沙发。
后来的几个人男人向芋都不认识,被他们着的女人们自动坐在沙发的另一边,像是阶级的分水岭。
只有向芋一个人例外,被靳浮白拉着手,坐在“分水岭”中间。
她只穿了一条简单的牛仔裤,毛衣是兔毛混纺,毛茸茸的白色。
和其他几个女人的穿着打扮格格不入,偶尔引来打量,也许引来打量的更多原因是因为靳浮白。
这人谈事情都不松开她,同她紧紧地十指相扣。
他们谈的东西向芋也没兴趣听,被他拉了一只手,艰难地玩贪吃蛇。
手机放在腿上,单手操纵,怎么也过不到后面,她当时没什么其他感受,只觉得自己像《神雕侠侣》里身残志坚的独臂大侠杨过。
好不容易稍微把蛇玩得长一些,向芋小心翼翼地游走,结果靳浮白拉着她胳膊一动,手机从牛仔裤上滑落到沙发上。
不用翻过来看屏幕都知道,蛇肯定是死了的。
向芋抬眼去瞪靳浮白,瞪到一半,突然没什么底气。
他也不是要有心打断她的游戏,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上了果盘,靳浮白在果盘里发现奶油草莓,抻长胳膊去捏起一颗,递到她嘴边。
瞧见她瞪了一半收敛回去的目光,靳浮白笑起来:“拿草莓给你吃也要瞪我?”
总不能说自己因为游戏去怪惦记着给她拿水果吃的男人。
向芋眼波流转,嘴硬地说:“万一我想吃葡萄呢?”
那边几个男人不知道说着什么,靳浮白也不听了,索性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哦,我喂的奶油草莓不好吃,得你那个发小喂?”
这话说得向芋一怔,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靳浮白话里的醋意。
她把草莓咬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好甜!”
靳浮白那双眼里都是暧昧,唇就在她耳边,温热气息萦绕她耳廓,唇珠剐蹭她的耳部软骨:“甜么?我尝尝?”
话音落下,他吻过来,还真尝走一块草莓。
碍着周围有人,向芋用拳头砸了他一下,力度没掌握好,稍微有些重。
靳浮白握了她的手腕:“这么狠心啊?”
向芋眼里盛着爱意,轻轻睇他一眼。
在这样嘈杂喧乱的场子里,在灯光暧昧却缺乏真情的圈子中,他们意外地拥有一份真挚的感情。
其实哪有那么多天长地久,只不过此时此刻,他们所有情话、所有对视里的深情与温柔,都是真的。
到底是男人们的场子,靳浮白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同她腻在一起。
但他们这些男人,也不是总在聊正事的。
在嘈杂空档,向芋也听见有人问起李冒怎么没来。
有人扬着调子答一声:“被狐狸精绊住了。”
他们说起李冒身边的新女人,说那个女人手腕高,活儿好才懂事儿。
也说那女人先前是跟着单总的,后来又搭上了老马,最后才攀到李冒身边,也算是个能人。
有人说:“也就那样。”
“怎么,你睡过啊?”
“你说呢?”
这话引来一阵哄笑。
向芋在这个时刻看向靳浮白,他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把没把那些人的低级话题听进去。
其实这下流的男人不能小觑,随便一个,哪怕李侈那种品味,也是从国外读过书的。据说还休了个硕士学位。
她看向这群人,总觉得靳浮白是其中最高深莫测的那个。
这话她也小声同他说了,靳浮白只是一笑,玩笑着说:“我这不是带着女友,不敢造次。”
可他是“靳先生”,其他人都是“叉总”“叉叉总”。
那天玩得实在是很晚,夜里1点钟,有侍者匆匆跑进来,却没急着开口,非常恭敬地立在他们台子一旁。
等他们一个话题谈完的空隙里,李侈才分过去一个眼神:“什么事儿?”
侍者开口:“李总,外面有一辆白色宝马,车牌W4751,是您这台子老板们的车么?”
夜场人多,有些车停得位置不好,挡着其他车出不来,车上又不留联系方式,还得侍者到处找车主挪车。
这种人最招人烦,来场子里的出去一大部分都喝高了,因为这种事儿打架砸车的不少,每个月警察都因为滋事过多来找李侈,特别烦。
李侈面色肉眼可见地不耐,但也碍着“车主未知”,绷着情绪没爆发。
李侈拎着酒杯问一圈,最后问到靳浮白,脸上才重新挂上笑容:“靳哥,不是向芋的车子吧?”
靳浮白还拉着向芋的手,但向芋已经扭头过去,正同其他几个女人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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