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肘在眼前挡了一下。
守库弟子点亮了库顶用作照明的法阵,照出了盘踞在黑暗中的东西。
无数个透明坛子从库底摞至库顶,一排又一排,每一只坛子里都豢养着一只软体生物,每一只生物身上都长着许多鼓包,鼓包里团着一些活跃的虫。
单有一个坛子被取下,放在库中央,距方雀不过半步之遥,她方才走得再急些,怕就会一头扎进去。
这个坛子里,盛着方雀在藏书阁顶上对过手的那只两腿怪。
乍见了这等情形,方雀只觉一股邪劲从腹部直冲向咽喉,她迅速弓起身子,热流冲口而出——
一地是血。
何山几步迈去,扶住她臂弯,方雀借着痉挛的余力试图摆脱他。
她在摇晃中睁大眼,清楚地看着地上的血迹。
她只是觉得反胃,吐出的怎么会是血?
守库弟子趁着空当转向容海:
“容师弟,那蛊皿要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它……”
容海从方雀身边奔过,两手扶上坛沿,低头一看:
坛内的软体生物可怜兮兮地团成一团,无数道伤口随它的呼吸一开一合,不少伤口上已经冒出白色的脓水,粉色的蛊虫察觉到宿主行将就木,一窝蜂地逃出,攀附在坛壁上,不多时就密密麻麻地挤了一层。
守坛弟子搓着手:
“这些都是禁术情蛊,爬出去就遭了,要不要通知宗主?”
容海立即道:“不必,夜深了,还下着雨,不要劳烦师尊。这点小事,我能解决。”
他结了个复杂的印痂,周遭空气都随之荡起一个小小的漩涡。
坛内的生物若有所觉,缓缓抬起湿漉漉的眼。
容海眸中划过一丝不忍。
他合上眼,咬紧牙关。
咒印携炫目的光落入坛中,坛中登时起了一片白烟。
附于坛壁的蛊虫无一生还。
蛊虫没有了,蛊皿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容海凝望坛中:“它救不活了。”
守库弟子愣了一瞬,垂下头:“我知道。”
容海两手交叠于坛沿,温柔地望着坛内的丑陋生物:
“辛苦了,这么多年,你做得很好。”
方雀抓着自己的前襟,抬起眼。
何山也看了过来。
坛内生物慢慢蠕动了一下,挤出个肖似人类的微笑。
它被砍了两条触手,又遭一场无妄的大火,最终带着一身伤痕与未竞的使命,死在这个凄冷萧瑟的雨夜。
.
方雀吸了下鼻子,趁何山分神,奋力甩开他的手,喉咙里却无意识地蕴出一声哼。
容海扫她一眼,又快速看了看坛内尸骨未寒的生物。
“遭了。”
他一推坛沿,向方雀奔去。
方雀失了支持,自己踉踉跄跄地晃了几步,她努力想拔直腰背,上半身却只能一个劲儿地向前栽,她晃着晃着,忽然脚下一软,单膝跪倒在地。
她梗着颈子,血沫从紧咬的齿间挤出。
何山随她矮下身,伸出一只手在她肩背上方护着,却始终没有碰到她。
容海急匆匆地蹲下身,两手推起她的肩。
方雀面色白中透青,筋络于额角暴起,冷汗沿着眉心的褶皱下滑。
何山:“是不是情蛊?”
容海点了下头,抬眼对上他的眸子。
冷汗瞬间淌到腮侧。
容海:“何……何师兄你不要着急,这的确是我的错,我……我一定会承担。”
何山转回眼,不再看他。
容海收回手结了些小咒印,方雀又垂下头,将胸腔抵在膝骨上。
她明明那么痛,却没有伸出手向任何一个人求助。
方雀气息加重了一些,何山立刻附耳去听。
“我身上的蛊……跟……两腿怪有关……”
她想起同两腿怪交战时,从她颈后延伸出的丝线。
何山看向容海:“与那坛中的蛊皿有关?”
容海眼角泛红,结印的手挥出残影:
“对。情蛊是种子母蛊,子蛊在师姐身上,母蛊与我结了契约,被我放在蛊皿体内养着……”
他顿了一下,语带哭腔:“我不是人。”
何山动了动唇:“你知道就好。”
方雀拼命揪住最后一丝神识,努力回忆她在藏书阁中看过的,有关情蛊的介绍。
容海在一旁同何山解释,解释的内容与方雀所想大致相同。
容海:“方才蛊皿濒死,蛊虫逃逸而出,我施法消灭了所有蛊虫,这其中就包括方师姐体内子蛊的母蛊。”
“母蛊死亡,子蛊即刻变化为母蛊,随后将产生唯一对应的子蛊。”
何山垂眼:“所以……”
容海咬了咬唇:“所以……那子蛊如今正在方师姐体内羽化。”
何山听着,忽然抬起小臂于耳侧,五指攥紧。
容海明白,此时何山若冲上前来,揪着他的衣领给他十拳都不为过。
他红着眼睛看何山绷起的筋骨线条,一时语塞。
正这当,方雀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何山抬起的小臂。
那条小臂像钢枪一样硬,握住它的手指是扣紧的状态,指缝里带着亮晶晶的汗滴。
方雀:“母蛊……不会痛的……不必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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