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的冰冷让容远云身体快速失去热量,冻得他没有知觉,原本拉住钟书意的手逐渐失去力气。
正在这时,水花哗啦响动,容凌从水里冒了出来。
她原是应该一直沉下去的,却不知为何,似是上天保佑般,无师自通学会了凫水的技巧,只是动作难免还有几分生疏。
容凌看准兄长和钟书意的方向,朝他们游过去。
这时,容远云已经彻底虚脱,原本他是来救人的,自己却最先成了晕过去的那个。
容凌混乱中乱摸着,一把抓住一只手。
像是某种感应般,对方瞬间如藤蔓攀附过来,将她死死缠住。
这时溺水之人出于求生常有的反应,容凌被钟书意拽得差点再次沉下去,忙从她的缠绕中用力挣脱。
只是这短短的功夫,再回头,哪里还看得见容远云的影子。
容凌心底一片冰冷,不甘心地仍要去找寻,脚底却猛地抽了下筋,叫她大脑有片刻失神。
她不能再在水中待下去了,否则很有可能会出事。
容凌顾不得再做什么,只得牵着钟书意的手,朝岸边游去。
桥底距岸边足足有几十米,容凌费了好大力气,约莫有十多分钟,才终于游到湖岸。
这时,终于有人肯搭把手,将她和钟书意从水里捞出来。
另外一头,不会游泳的简伯均终于想起自己手上还有钱,当他拿着钱再次请求人时,像是下饺子般,一连好几个人跳下去找容远云。
他们这才发现,容远云原来是叫水草勾住了。
男人面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也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失了魂魄般。
原本在岸边焦急等着的容凌忙红着眼扑上去:哥
容远云及费力地睁开眼,原想要替容凌擦干眼泪,却连手指都抬不起来:放心,我没有事。
他这副样子,哪像没有事,容凌慌得六神无主,顾不得还有一堆人看着,眼泪簌簌往下掉。
她恨自己,为何要先去救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却放任她身体虚弱的亲兄长在水中泡了那么久。
送往医院的路上,容远云像是知道她在懊恼什么,用最后的力气道:爹娘若是问起来了,就说我先掉下去的,书意是为了救我才跳下水。
哥!容凌嗓音提高了几个调。
这种时候了,他还在做一个圣父,生怕容父容母迁怒到钟书意头上。
答应我容远云说话断断续续,却依旧带着执着。
好容凌抹了一把眼泪,我答应你,你先别说话,有什么事,到了医院再说。
容远云笑着点点头,眼底却无甚光芒:好
他早就知道,自己这副身子,不过是秋后的蚱蜢,蹦跶不了几天,如今在水中这般泡一回,不过是将见阎王的日子提前。
恐怕他就算这一关渡过,也时日无多。
作者有话要说:啊,行百里者半九十,明明快要完结了,却这么堕落,实在是不应该!
感谢青青的投雷,摸摸哒!
第236章 遗言
容家太太和老爷匆匆赶到医院时, 见到的已经是晕过去的容远云。
容远云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任容太太如何喊他,也没有反应。
医生,求你救救他!容太太几乎是失去理智, 对着穿白大褂的医生苦苦哀求, 只要你将我家孩子救好,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大夫轻叹口气摇摇头:贵府公子原本就有先天不足之症,这遭落水,更是动了病灶, 恐怕
恐怕什么?在旁的容凌蓦地抬起头来, 她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整个人被冻得面色发青,就是只索命的女鬼,我哥哥这么多年都活得好好的,怎么到你这儿, 就治不好他?
她看向容太太:妈,你快叫管家联系北平最好的医生,我们不在这儿治了,哥哥他定会平安无事
阿凌。正在这时, 床上传来容远云虚弱的声音。
哥哥!容凌顿时双眼放亮, 扑到病床边, 哥哥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容远云勉强勾起唇角笑了下,又将目光移到容老爷和容太太身上:爸,妈。
诶。容太太泪水涟涟, 握住容远云的手。
别怪医生了,是我咳咳自己没用。容远云费力道,儿子不孝,不能再守在爹娘跟前。
别瞎说。容太太道,你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放心,妈定会想办法
容远云没有回答这句话:我走之后,书意就成了寡妇,她年纪还小,嫁给我本就是不幸。
这时,默不作声的容老爷也揩了揩眼泪:别说这些丧气话,放心,爹定找人给你治好病,啊?
我这副身子,我比谁都清楚,用不着再折腾。容远云深吸口气,连着猛咳三两声,儿子能生在容家,已是我的福分,我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牵挂,唯放不下的就是书意,她和阿凌般大,不该嫁给我的
容远云每说句话都要费力喘气:日后她若是愿再嫁,你们就随她去,拿我屋子的古玩书画变卖了,给她添些嫁妆。若是不愿,求你们收她当干女儿,这世道天比天乱,她个女孩子若在外颠簸流离,总是不好的
什么放不下的就是书意?容凌打断他的话,哥你看看望舒,她也在这儿呢,就算是为了望舒,你也该好好活着。
叶望舒已经哭得没有声儿,在病床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傻丫头容远云目光却并没有看向叶望舒,而是温和地看着容凌,你不懂。
叶望舒是他的情,钟书意是他的义。
这情终究是走不上正道,唯独义还能留下几分体面。
说完这句话,容远云似是被什么东西呛到般猛地噎,脸色骤然变得青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医生、医生在哪儿容太太惊慌失措,转身去寻找大夫的踪影,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根稻草。
容远云却到底还是没挨住,周后,悄无声息地在病床上绝了呼吸。
他的遗愿很简单,叫爹娘和容凌就当是忘了有过自己这个儿子和哥哥,日后好好过。
至于遗孀钟书意,已是嫁过次人,恐怕再嫁未必会尽人意,便求爹娘看在他的面子上,将她收作义女。
这个秋,他终究是没能走过去。
容宅里头,已是瑟然好个冬。
葡萄藤上的叶子全都掉了,爬山虎也变成片灰,北平下了入冬以来的第场雪,白茫茫片好干净。
唯比这雪还刺眼的,是在猎猎冬风中满天飞舞的纸钱。
它们飞啊,飞啊,却终究飞不出这深深的宅院。
挂在廊下的红灯笼,本是个月前成亲时刚挂上,现在却不得不取下来,由盏盏白得像是死人脸的灯笼替上。
容凌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容远云的棺椁前,周围是不绝于耳的啜泣声。
她不知跪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天色已经暗下来,仍没有要起来的迹象。
几天过去,灵堂里的人由少变多,又由多变少,前来悼念的客人也不是没劝过,容凌却如同听不见般,呆呆守在灵前。
连几日,她不吃不喝,整个人活脱脱瘦得没有半点精神气。
往日容凌眼里会有的光,也消失不见了。
耳边所有的声音,眼前的景象,在她耳中眼中,皆化作虚无。
她眼前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闪现,会儿是夏日里容远云牵着她到荷池边摘下花骨朵,会儿是他在间老屋子里,替她糊被树枝扎破的纸风筝。
小姑娘拿到风筝,原本还糊满眼泪鼻涕的脸,顿时化作破涕为笑。
这时,容远云掏出手帕,替她擦干净脸:我们阿凌这般爱哭鼻子,不知日后哪家的少爷受得了?
小小的容凌不以为意:有哥哥在,谁家的少爷我都不要。
泪水不知不觉从眼眶里流淌出来,在容凌尖细的下巴处相凝,泪珠里倒映出个人影。
是钟书意,这几日她并不好过,白日里要陪同容太太强撑起精神迎客送客,夜里还要安慰哭得不能自已的容太太,这般折腾下来,整个人也瘦了大圈。
容凌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出现,直到面前伸出只芊芊素手,掌心放着方手帕。
泪水蓄在眸中,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双眸子在灯火下亮光晶莹。
你这是什么意思?容凌明知故问。
钟书意却不明就里,牵起容凌的手,将手帕放到她的手中。
钟书意满眼澄澈,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自己的眼睛,左右移动几次后,再将手指向容凌。
我,照顾,你。
我会照顾你。
容凌此时此刻只恨自己当初为何要学这手语,钟书意说的话,她宁愿自己半句都看不懂。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为了救她,自己先救下来的人就是兄长,少了那十多分钟的呛水,容远云兴许就不会
思及至此,直隐忍着的那些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容凌将手从钟书意手上抽回来,几乎是从牙根里挤出来句话:谁要你照顾你,要是没有你
要是没有她,她本就不会和简伯均见面,更不会到公园里去。
要是没有她,哥哥本可以逃过这次无妄之灾,好端端地在自己跟前。
要是没有她,切都不会发生。
恨意化作滔天怒火,容凌猛地挺直腰板,拉开与钟书意的距离,她递给她的那方手帕,也被容凌狠狠扔到地上。
钟书意眸光暗下来,她唇瓣动了动,重新将那方手帕拾起来。
从始至终,她脸上的神色犹如方古井,难以看出别的情绪。
伤心,抑或是失落,都在她的脸上找不到。
你为什么不哭?容凌问,目光似柄利剑,要将对方射穿,他是你的夫,为了救你而死,难道这还换不回你滴眼泪呢?
这些日子,容凌听见许多人的哭声,容太太的,叶望舒的,各路来客的,唯独钟书意,她连滴泪都不曾掉过。
可怜她哥哥到临死前,还惦念着她的事。
容凌把抓住钟书意的手腕,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哭啊,你为什么不哭,我哥哥为你连命都丢了,你为他掉滴眼泪,就这么难吗?
眼前的容凌是如此陌生,钟书意睁眼看着她,甚至无法辩驳。
曾几何时,在叫做钟招娣的时候,她也是会哭的。
日日哭,夜夜哭,挨打的时候会哭,冬日里挑水摔了会哭。
直到后来哭得眼睛看什么都像蒙上层纱,钟书意陡然醒悟。
她本来就是个哑巴,若是再哭瞎了,岂不是就更没有活路?
钟书意眨了眨眼,将那点眼泪收回去,回答不出来。
呵。容凌松开她的手腕,像是浑身力气被抽走般,有气无力地看向眼前棺椁,哥哥,这就是你到死前都惦记着的人,我日后的好姐姐。
她明明什么东西都没吃,陡然却胃间阵翻江倒海,似是要吐出些什么来。
容凌掌心撑着地面,阵干呕之后,已是头晕目眩。
钟书意顿时顾不上别的,将人扶住。
放开。容凌要将人推开,却手腕发软没有力气。
她的抗拒目了然,钟书意心中刺痛,将人背起来。
容凌软绵绵地趴在她背上,即便身后穿着棉服,钟书意依旧能感受到她瘦得硌人。
她不知想着什么,路游神地将容凌背回后院。
整个容府都忙着容远云的丧事,后院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钟书意只得自己到厨房去打了碗热粥。
容凌靠床躺着,连看都不肯多看眼。
钟书意放下碗,转身找了纸笔,不知写了什么,递到容凌眼前
你饿坏了,只会再给爹娘添伤心。
钟书意的爹是前朝落魄秀才,是以她也跟着习得手好字,字迹娟秀清雅。
容凌看了眼,冷呵声:犯不着威胁我,你在此处我没胃口,你走了,我自然会吃。
钟书意知道她没必要说假话,放下纸笔,将粥放在床头,走了。
走出房门,正好撞上容凌房里伺候的丫头秋水。
秋水忙道:大太太好。
钟书意看了她眼,点点头,又指了指屋里。
她无声拟出个唇形:照顾好她。
秋水这些日子也习惯了这般和她交流,忙应声道:这是奴婢的本分,大太太放心便是。
还有许多事要忙,钟书意这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这大太太嫁到容府后,便日比日更像个主子,刚才那番交谈,她恍惚间竟看到了大小姐的影子咧。
第237章 布局
容凌往床上躺, 就再也下不来地了。
她的膝盖连跪了几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夜里还常常犯疼。
到了容远云下葬那日, 容凌总算是好了些,听着外头唢呐悲鸣,哀乐漫天, 她却没有勇气起来, 只放任泪水将枕头打湿。
死去的人永远死去,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
容太太夫妻俩遵照容远云的遗愿,改口称钟书意为义女,钟书意对他们则以义父义母相称呼。
钟书意嫁进门时,挑的是黄道吉日, 连结婚证书都没来得及公证, 也费不着再去法院走道程序,就换了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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