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 郭艾的表情严肃了一点点, 这小孩说得好像有点意思。
    十五分钟后, 郭艾眼睛亮了起来，开始于季寒素讨论起一些步骤的可行性。
    二十分钟后，他们俩开始有来有往的就一些问题展开争吵了。
    四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甜甜的厂门口。郭艾发现她竟然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她忘记给甜甜的厂长打电话了。
    没事, 现在打电话也来得及。
    郭艾看着一边笑得眯眯眼的季寒素，突然就不再把他当成一个无害的小孩了，而是背脊有点发凉：这小孩一上车就拉着我讨论，真不是故意的吧？
    甜甜生产的糖果就有三十多种，再加上各种饼干、面包，全种类下来有近六十种产品。曾经甜甜也曾经辉煌过, 但随着民众生活水平的提高，零食种类的增加，现烤作坊的兴起，除了一些早已经确定江湖地位的老大哥企业，其余中小企业就有些步履维艰了。
    甜甜虽然每年还有盈利，但也只有百十来万，而且，它盈利的原因是背靠一个庞大的母公司。
    薛氏每年上下两季度都会在甜甜进行采购，为员工餐厅和休息室提供小零食。
    但是！甜甜忽然换老总了。
    不是离开薛氏，而是成了薛氏老板的私人企业。毕竟过去甜甜只是属于母公司（薛氏）控股百分之三十的合营企业。甜甜的领导班子还没想清楚这个身份的转换，到底是好还是坏，上头就又下来消息了。
    薛氏的总裁，把公司赠与自己的儿子了！
    而且把公司全权交于他儿子管理了。
    不是说有个经理人吗？说交给太子管理，其实就是个噱头吧？
    不管是不是噱头总公司的采购科可是说了，下半年就不续约了。
    甜甜现在的销售部就是个摆设，里边待的都是关系户，反正等着每半年总公司的采购就好了。
    都别乱，其实朝好处想。小孩子嘛，都喜欢零食、玩具的。小孩子也爱面子。要是零食没了，玩具坏了，他能不找家长要？而且，那还是个男孩子，哪个男孩子不看重第一次啊？
    脑子快的都想明白了，厂长这说的零食和玩具都是甜甜。
    厂长，有个叫郭艾的来电话，说她
    还不把电话给我！厂长窜起来就立刻去接电话了他们之前开会，电话都调成静音了。
    郭艾、季寒素还有司机小张哥都已经在门口登基后，进厂子了。
    他们没去行政楼，直奔一号车间，上班时间，可一路上人来人往还是很多的，没有谁来拦他们。厂长带着人匆匆赶到的时候，三人已经进了一号车间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们正在开会，手机开了静音。吴厂长擦着汗，郭经理你好，这位就是季公子吧？
    季寒素摆手：又不是古代大少爷？叫我季总就好。
    您好，季总。吴厂长叫得挺顺口，就是后边有人笑出了声来。
    吴厂长，我从门口走到这里工人为什么都不穿无菌服，更没有头套、手套和鞋套？
    这里是装配车间，并不需要吴厂长一愣，没想到季寒素可是真不客气。
    外人进入厂房没有任何人来询问，工人竟然坐在角落嗑瓜子，很多女性化着妆上班，地面脏成这样了，我几次看见老鼠跑过去，这可是食品厂！这厂子里生产的产品，你们自己吃吗？这个厂子，唯一合格的就是厂门口的门卫了。
    季总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刚才笑的也笑不出来了。
    其他地方我觉得我也没必要看了，我们现在就去会议室吧。谈谈甜甜的事。
    好的，好的。吴厂长感觉季寒素口风软了，立刻松了一口气，能谈就好，毕竟是小孩子，就算来势汹汹，应该也是大人教的，做个样子。把这段糊弄过去，其他事情都好解决。
    一群人转道会议室，一进会议室的门，季寒素就一皱眉浓烈的烟味和劣质清香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这是有人长期在这里抽烟，已经熏入味了。所以领导班子里的其他人完全没感觉。
    吴厂长一进来就立刻开了幻灯机：季总，我们对未来厂子的走向已经做了几套方案，欢迎您指正。
    他亲自走到台前，拿着根小棍进行解说。吴厂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解说算得上是生动形象。但是，他拿出来的方案，不外乎是做广告，做产品。广告很老，产品基本上就是其它大厂产品的换皮。有的甚至就是包装换个颜色，商标和产品名P一下而已。
    不过季寒素在下面看得一直很有耐心，有时候还笑一下，吴厂长就有动力了，自认为把这个小孩子忽悠住了。
    开会后四十分钟，吴厂长嘴皮子都说干裂了，他刚下来喝口水，突然有音乐响了起来，明摆着就是手机铃声。吴厂长脸色下意识的一变：谁的手机！
    甜甜这个厂子虽然屁事没有，但一向是三天一大会两天一小会，虽然车间守则没人去管，但会议纪律却是绝对要遵守的。
    结果，就看郭艾把手机拿出来了，吴厂长的脸色更难看了，可他这时候又不敢说什么，憋得脸色都发紫了。
    吴厂长，您继续说，我去外头接一下人。郭艾站起来了，司机小张哥也跟着站了起来。郭艾直接走出了会议室，小张哥则站在会议室门口。
    吴厂长感觉不太对，其他人也觉得不对劲。
    可就剩下一个孩子，能问出什么来？
    这位您这是要干什么？
    没被当做一回事的季寒素在座位上开口了：我找的会计师过来了。
    ！！！
    吴厂长：季总您知道会计师是干嘛的吗？
    季寒素笑了笑，吴厂长这时候不觉得这笑容是被忽悠住的小孩子傻乎乎的笑了：这么说吧，我给诸位一个礼拜的时间考虑，但凡归还八成，我们也好聚好散。
    这话说得就像是病句，但在场的都能听明白。
    甜甜的领导班子发生了一点点骚乱，有胆子小的就用手机去查自己账户了。
    季总，我不知道谁跟您说了什么，但我是个胆子小又心软的人，狠不下心去管工人，对厂子疏于管理我认了。但您这说我贪污公款？这个我不认。
    我无所谓你认不认，一个礼拜，然后一切就靠事实说话。
    这时候有人敲响了会议室的门，几个黑西装的男女从外头进来了，这是与会计师一块叫来的，自家保安公司的人。
    季寒素站了起来：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有资格拘禁其他人，你们想走就走吧。但办公室就别回去了，你们办公室里的一切物品，现在都被扣押，直到相关审查结束。我知道，你们有人想去煽动工人闹事，有那个胆子，就去办吧。
    季寒素出了会议室大门，随便找了一间空办公室坐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季寒素的微博和小破站账号上，同时更新了视频。
    视频名称叫：季大将军的公司一、季大将军的公司二。
    一号视频里就是他拍摄的厂房的糟糕状况，垃圾和老鼠，还有来往工作人员的状况都包含在内。二号视频则是会议的节选，包括吴厂长有代表性的抄袭，还有季寒素最后说的那些话，但给他们一个礼拜考虑时间，限期归还贪污款的事情没包含。
    网络上顿时就热闹了起来，在季寒素之前，还从来没有哪个公司的决策者直接把自己公司的情况放到网络上呢。
    有些阴阳怪气的说十一岁就集成企业什么的真有钱之类的，但大多数人还是很好奇这个事情后续会怎么发展。
    这一天的下午五点，后续发展来了，季大将军的公司三出现了，同时季寒素在小破站上开了直播真有员工被煽动起来闹事了。
    这些员工都是四五十的中年人，公司中午的时候突然宣布停止生产，所有人回家放假，就已经让他们慌了。后来听说上面换了领导，新领导不要老工人，要换新机器，召新工人。再加上有心人的撺掇，这些人就跑到工厂门口示威来了。
    [就那样的工作态度，这种员工不要才是应该吧？]
    [都是这把年纪了，要是突然没工作了，当然会慌。]
    [视频二刚说有人要煽动，然后这些人就真的闹起来了，该说反派的智商捉急吗？]
    [现在人的三观都怎么回事？明摆着是无良资本家剥削工人，竟然还都站在资本家一方说话]
    [楼上真不是说反话吗？]
    [都什么年代了，还我穷我有理吗？]
    [友军厚葬]
    因为有前两个视频打底，站在闹事人一边的人并不多，就算是为闹事人说话的，也有说反话的友军。
    季寒素直接在工厂墙上放投影，把视频一、二放了出去。
    甜甜的问题是管理班子的问题，管理班子一定要治理的。一个星期后，全厂工人重新进行培训！培训合格者，重新入职！正式职工工资最低提高百分之五十！公司广播的大喇叭里传出季寒素的声音。
    有人犹豫了，可工人堆里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我们不愿意！我们还要吴厂长！
    会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奇怪，毕竟吴厂长在的时候他们多轻松，工资虽然不高，但三险一金还是有的。随随便便干点活，每年能提交母公司的订单就好。
    你们如果继续闹事！我就将工厂挂牌出售！季寒素不惯着任何人。
    来维持治安的警察，还有郭艾与小张哥都一脸冷汗，这也太刚了，要是真闹出来工人激愤之下涌进工厂□□怎么办？
    你不管我们死活！
    敢闯进工厂，我挨个告你们！季寒素继续硬扛！
    热血上头的人是有，但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怀着法不责众的心情，跑来占便宜的。让他们说自己过去工作得怎么样？他们都得脸红。
    然后这个小老板一点都不服软，有些人就退了。毕竟说好了一个礼拜之后就能重新上班呢。以后虽然累，但工资能高点，也就足够了。
    这些闹事者的心态，跟两军对垒差不多，只要有人当了逃兵，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心态崩掉，那些热血上头的叫着叫着看四周围人越来越少，热血就都变成冷汗排出体外了。几个闹事的主使者更是做贼心虚，也跟着溜了。前后也就半个小时，工厂门前干干净净。几个匆忙赶来的自媒体只看见了地上扔下来的横幅。
    这事还全网直播，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
    季寒素表示：广告效应满分！
    郭艾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季总，你这么干真的很危险。
    吴有才（吴厂长）找的都是职工，没有社会人士，我不担心。至于那些中年工人会不会躺地上耍无赖，季寒素也做好了准备。反正警察叔叔已经来了，只能麻烦他们了。
    季寒素自认为自己是有分寸的_。
    这件事妥协是不可能妥协的，只能硬撑到底这个亚子。
    不过等他回到家，迎接的就是亲爹和亲妈的混合双打实际只有亲妈把季寒素按在沙发上打，亲爹就在一边看着。
    第200章
    季寒素你胆子太大了！
    对, 胆子太大了。
    你这是日子过得太好了，飘了对吧？！
    绝对是飘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件事有多危险？影响有多坏？！
    特危险，影响特坏。
    趴在那挨打的季寒素没忍住, 问：你们俩这是说相声吗？一个捧哏一个逗哏，配合得太浮夸了。
    你还有心情跟我们斗嘴？！还有你！为父不尊！你过来, 你来打！季小寒站起来抹了一把汗, 臭小子肉死硬, 她打了半天自己胳膊酸腿疼，腰都酸了, 他还一脸没事。
    季寒素歪头看着他爹, 从趴着变成侧躺，没多久就坐了起来。
    啊？薛素易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我、我不行。
    你不霸道总裁吗？打人都不会？
    打人是打人别人我能打，这是我儿子。
    你不知道棍棒之下出孝子吗？尤其小男孩，就得打。
    他不小了薛素易嘟囔一声，横沙发上也很大一坨了，季小寒一眼瞪过来，薛素易赶紧说, 这都什么年头了？你这想法太封建了。
    你说我是封建糟泊？
    我说你封建，没说你是糟粕。
    反正意思都一样，你打不打？
    我我打。
    坐起来看戏的季寒素闻言乖乖在沙发上躺好, 薛素易走到她身边, 战战兢兢了半天, 才打了一巴掌下去, 第二巴掌再也下不去了：小寒，你看我打也打了，小素已经吸取了教训, 以后一定不会再干这中事了。
    季小寒瞪了薛素易一眼，薛素易一惊，瞬间坐在沙发上，把季寒素抱在怀里：别打了！别打了！孩子知道错了！屁股上也有神经的，万一把孩子打傻了打残了怎么办？！
    现在你们爷俩倒是一伙的了？季小寒叉着腰，叹了一口气，季寒素，这样吧，我也不打你，但如果你就这么管理公司，那还是老老实实的上学去吧。
    妈，以后不会再出这中事了，或者出事了，我也不会在现场。
    季小寒现在还红着的手已经痒了起来，但她这个儿子太有主见了，儿子，不是妈不想让你有出息，但我真不想等以后年纪大了，还得每个月坐车去市监狱看你去。
    妈，我有底线的，不会干违法犯罪的事。
    你有底线？你有个毛线啊！季小寒还是不放心，但既然话都说开了，也只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你可别仗着自己是未成年，想最后疯狂这么两把。
    不会的~妈，我上楼学习去了，您也早点休息吧。季寒素上楼去了。
    你会学习才怪了！季小寒喊得嗓子都哑了，喊完了她扭头看见坐沙发上的薛素易，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你看，这才是我的样子。她拨了一下掉到额前的头发，不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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