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只是我倒霉，也没问题。】季寒素出门的时候对竺昭昭说。
    对廖依依，季寒素原本的想法是直接杀掉以绝后患。但竺昭昭劝住了他，虽然剧情已经结束，但廖依依毕竟是主角。大气运没了，不表示就彻底没气运了，她也有功德的，而且还不少。不能直接杀她。否则季寒素会背上孽债，他本来就被至上天道盯着，这下罪上加罪，人会变得十分的倒霉。
    【季大将军，你对百姓应该温情一些。】
    【杀一人救万民，那一人就该杀。】
    【】别人这么说是说大话，但季寒素这么说是真话，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干的，他没造反，没投降外敌，他选择自己赴死，最后虽然没死，但后半辈子伤病缠身穷困潦倒，可以说是生不如死【不是你个人倒霉的问题，是你做的事情也会跟着出现各种问题。两军对垒，你这边都可能被天降陨石砸的那种。】
    【那就算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莫玄带着两个人，冲进了莫大帅的新家。这地方距离高放的新家不远，就隔着两条街，门口的警卫比高放住所的警卫多出数倍，往常有人靠近都要被轰走，今天他们早时候已经接到了高放的命令，完全不管莫玄进来做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救命！
    莫郄刚张嘴，下巴就掉了他的情况越拉越严重了。
    莫瑞在人进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门关得紧紧的。
    莫琥躺在床上大声嚷嚷：莫玄！你这个畜生！我们家养你到现在，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你可是姓莫的！
    莫玄看着莫琥：你早就能下床了吧？你伤口我也见过，小手木仓的子弹本来，还没黄豆大。取子弹的伤口也不大，半个多月了，你还跟废了一样躺在床上嚷嚷废物！
    你又没受过枪伤！你怎么知道疼不疼！莫琥龇牙咧嘴的撑起上半身，怒斥莫玄。
    莫玄一脸鄙夷，过去让他敬畏的少帅，现在就跟个小丑一样，过去他敬畏的是什么呢？少帅的身份吗？
    救命！莫琥！救救我！廖依依要被带走了，她顾不得形象，尖利的叫着挣扎，但挣不开两个抓住她的士兵，她的两只脚已经离地悬空了。
    依依！依依！莫琥对廖依依的感情毕竟是真的，终于从床上翻滚到了地上，可那个木仓伤好像真的是废了他的腿一样，他就是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爬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廖依依被带走。
    廖依依恐惧到想要昏厥，这不是小说，不是电影电视，是真实。艺术作品里总会有人站出来帮助女主角，或者女主角即使被伤害了也能坚定的站起来，可这不是艺术作品，各种乱七八糟的可能充斥着廖依依的大脑，她直接呕吐了出来。
    吐着吐着，廖依依突然脑后一疼，晕了过去。
    廖依依的意识逐渐恢复，她还想对莫琥撒娇：这是什么床啊？睡得我浑身都疼。但下一刻她想起了在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
    双手护住胸口，廖依依闭着眼睛缩进了角落。
    这还在车上，身上的酸疼都是胳膊和肩膀这类地方，应该是挣扎时弄的，所以，我没有被伤害到吧？
    廖依依哆哆嗦嗦的，睁眼都是很缓慢的，睁开了又闭上，再睁开，终于她看见了和她一起坐在后排的人是谁：季寒素？！
    季寒素闭着眼，一如往常的在跟竺昭昭用倭语对话。他已经学会了你好再见了！很强了！
    【我现在学得不错了吧？用这些话去骗鬼子，一骗一个准了吧？】
    【对，一骗，一准把你骗进去。】
    【】
    【一共就会两句话，口音还很重。我现在的情况，也不好纠正你发音。不过要是战场上，扯着嗓子嚎，对方应该听不太出来。】
    这时候廖依依就醒了，季寒素懒得搭理她：嗯。
    【你想杀掉她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爪爪，你学坏了啊。】昨天不说，现在说。
    【你要磨掉她的气运和功德，就是让她做坏事，做缺德的事。比如你如果没来救她，她投降倭国人，给倭国人未来的情报。这个世界的主体是民国，是华夏，世界走向是华夏胜利，她这么做是违逆天道，给华夏带来了更多的牺牲，壮大了倭国。她的功德和气运会飞快的消耗，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杀掉他了所以，我昨天告诉你了，也没用。】
    【是没用】
    别、别杀我。也别伤害我！我、我的工厂给你！我还知道很多事，能让你在倭国人那立功！
    季寒素睁开了眼睛，但他看过来时眼睛里的光，让廖依依胆寒。
    【爪爪这种以为我投降了倭国人，然后对我告密的行为，能不能消耗她的气运？】
    【能。】
    哦？什么事能让我在倭国人那立功？你可得说点真有用的。
    我、我知道油田！大庆、大庆有油田！是自喷井！倭国缺石油！
    季寒素严肃了起来，作为一个老古董他不太懂石油这个东西。但他是将军，他知道在这个年代，汽车和飞机等同于他们那时候的战马，而汽油就是他们的材料。汽油又是从石油里提取出来的，草料好寻，石油却不好寻。现在国际上的主体论调是，华夏是个贫油国。
    一旦让倭国在华夏真的找到了石油，后果不堪设想。即使最后华夏获得胜利，损失也要比现在更高上数倍。
    不是，那些人错了，大庆确实有大油田！
    【能杀了吗？】
    【不能。】
    【这罪过还不够大？】
    【可她没有造成实际的损失。】
    季寒素想骂天道，但他担心骂了会给竺昭昭找麻烦，他生生咽回去了。
    【那把她舌头割了，双手割了行吗？】
    【那样你会比喝凉水塞牙更倒霉，因为你不是男主角，而那是严重的虐待。】
    我不是叛徒，我没有投降倭国，把你带出来也不是要你做什么，只是我需要莫郄和莫琥帮我几个忙而已。季寒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对于这个来自未来的温室里的花朵，有点失望。他重新闭上眼了，这次甚至没有跟竺昭昭说话，就只是闭眼，放空大脑。
    啊？廖依依愣了一下，喜悦顿时涌了上来，紧接着是尴尬，最终这一切都变成了羞愧。她的脸热得发烫，她捂着自己的脸，又缩回了角落。
    闭着眼的季寒素听着动静，突然开了口：你说过，汉奸该死。那时候我刚从战场上下来，刚从鬼门关里挣出来，刚为你的丈夫争取来了勋章，就被自己人打断了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那么言之凿凿的认定我是叛徒？
    他不是为自己问的，他是为了原主问的。
    不，可能也为他自己问吧？为什么就那么坚定的认为我会背叛？廖依依是因为我看过书，朝廷里的人是以史为鉴。他们都那么坚定的抬起手指，指向季寒素，高喊着他就是那样的人！他必然会那样！
    为什么呀？为什么季寒素突然想笑。
    第26章
    廖依依打了个激灵，她抬起头看向季寒素，她想为自己辩解，想说自己是被迫无奈的，想说她是个女人，她只是不想经历那些悲惨的事情。可是她说不出口。书里和电视里也有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当时看电视的时候，她是怎么说那些人的？
    自杀也比做叛徒好。
    可是刚刚呢？她甚至都没想过自杀这个选择，她只是想要活着，不受罪的活着，然后就那么自然而然的选择了背叛。季寒素这个老古董都知道那会带来什么，她一个看了很多民国小说的现代女孩能不知道吗？
    倭国的陆军和海军都缺石油，汉斯国也缺少，如果让他们得到了一个稳定的石油产地，二战或许还能再拖延上两三年。甚至倭国如果真的跟汉斯国联系上，供给对方足够的石油，战争的结果也不是没有被改写的可能。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廖依依崩溃的大哭了起来，我、我没想到那么多，我没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她过去总那么说，因为那时候她总是正义的。
    廖依依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被吓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了该如何讨好对方，该如何活下去。那可能造成的后果，被她彻底扔在了脑后。
    这时她才意识到，更久之前，她就放弃思考了。
    奇怪的地方其实有很多的，她是最近这段日子来和莫琥最亲密的人，她当然知道莫琥每天都在干什么，知道莫琥来去的时间不对，可是书上就是那么写的。我穿的是书，又不是正史。就是为了娱乐的小说当然不可能要求有多尊重历史。
    书是她的金手指，是她最大的仪仗，她怎么可能去否认书？根据书里的内容为自己争取好处，才是她要做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一个这么可怕的，这么让她自己看不起的人？
    我不想杀你，所以，听话点。
    好！我、我会配合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廖依依擦着眼泪，眼神终于从一个盲目自信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还算清醒的女性。
    季寒素没再跟她说话【应该是真的知道错了，还有救。】等了半天，没听到竺昭昭回答【爪爪，怎么了？】
    【我想当人。】
    【我也想你做人啊。】
    【我想抱抱你。把你搂在怀里。亲亲你的额头。】
    【】季寒素侧着身子，好不让廖依依看到自己发红的脸【我也想抱抱你，不过，你这说的怎么像是安慰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你就是。】
    【好我就是。】季寒素的脸上露出了极淡的笑意【我也有错，只是现在的这个季寒素不是汉奸而已，如果季寒素没有变，她做的就没有错。】
    【不，过去的廖依依没错，因为她们都找到了实际的证据，甚至下了局，人赃并获。现在的廖依依是错的，因为她在没有找到任何证据的前提下，要杀害你。你怨她没错。我甚至很高兴你怨她。】
    【你不是高兴我怨她，你是高兴我把怨气发.泄了出来。】人生在世，很多事情接受了，不后悔，但不表示就不怨恨。对季寒素来说，即使皇帝没杀他，没剥夺他的财产，甚至隐姓埋名乞讨为生，都是季寒素自己的选择，但他还是怨的。
    但他不那么选也不成，他拜在权臣霍庭的门下，虽忙于征战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却成了霍庭的金字招牌。他的每一次胜利，都代表着霍庭的正确与英明，巩固着霍庭的地位大皓已经走上了重文轻武之路了，但再怎么轻，也改变不了军功为最这个事实。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继位，霍庭被贬而后一家老小在南下的路上被山贼杀得一干二净。季大将军如果不走，就算是做个田间的老翁，也会死得不明不白的。他别无选择，一穷二白的消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别压着自己。白衣，你只要活到六十岁就好了，什么都不用多想，快快活活的过日子就好。】白衣是季寒素的字，曾有文人写诗寒素合荤，白衣糊涂。壮藕卧河泥，原是季将秋。*讥讽他一个满身泥巴的粗壮丘八起这么个清雅的字，结果等他见到了季寒素的真人偏题了。
    【我现在很快活。如果你有身体，我现在也要抱抱你，别担心。】季寒素睁眼，看着外边的世界【我能见到千百年后的世界，并在这个无数人认为神州就此沉沦的世界里，可以预见到华夏还有更加复兴的未来，甚至有机会去亲眼见到，亲身经历那个未来，我现在每一天都是快乐的。虽然还有一点怨气吧，但要不了多久，也就会散得干净了，毕竟，那些人都已经化为尘土了。】
    在不被外人所知的精神世界中的这番交谈，让季寒素舒畅了许多。
    回到军营，廖依依就被扔一边去了，季寒素是没时间具体的管她的，回到军营找个警卫看着就不管了。他自己还有的要忙，计划是已经制定完成了，计划中的战争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漫长的时光要度过。
    他现在要忙的是三件事，一是尽量多的搜集与观看资料。季寒素的桌子上摆着地图，建筑结构图，附近乡村的县志，游记，城市规划地图等等。
    他最喜欢看的就是报纸，蓝党这边的记者真是什么都敢登，报纸上泄露出了大量的情报。近期内对季寒素有用的情报不多，也就一条虽然大总统大发雷霆，但不会有军队来剿灭叛乱了。
    四周围的驻军高级将领纷纷以犯胃病、扭了脚、高烧不退等原因住院，其中一个甚至直接就说旧伤复发，连具体病因都懒得想了。
    根据各地的粮食价格升涨，火车延误等情报，季寒素能计算出他们的军队调动情况，他很确定，他们都在忙于防守，没有一个想着进攻的。
    放下报纸，季寒素站了起来。
    第二件事比较奇怪，他会带着人跑过地上用草木灰画出来的线。来来回回，一圈又一圈。
    最后一件事就是训练了，长木仓、短木仓、机木仓，这就是季寒素现在的训练内容。
    这天离开靶场时，季寒素看着堆起来的弹壳，活动着被震得发麻的肩膀，季寒素有点感慨【下次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打木仓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有个希望，总归是好的。】
    【】听这意思看来就是没希望了，刚建国后局势也不太好吗？另外，竺昭昭虽然是不能泄露剧情以外的东西，但这种三言两语之间不经意的提醒，是可以的。
    晚上季寒素没回到自己的宿舍睡觉，他在团部哨兵的值班室里对付了一晚上。行动前一天的夜里，季寒素就没做什么了，甚至整个军营除了哨兵与特殊部门外，都被要求在营房里休息。军营变得安静了下来，但整座军营里的气愤，却陡然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季寒素依然在值班室里，今天他什么也没干，就躺在光板床上闭目养神实际上是用他那个现阶段只有竺昭昭能连蒙带猜听出来的倭语对话。
    廖依依昨天晚上还心惊肉跳的，一晚上过去太闷，想出去。结果发现她被反锁在房间里了，刚想发脾气，就因为底气不足软了下来，最后趴在床上开始哭。
    高放一早晨就被三条叫去打肿了另外半张脸，回到办公室，高放一边抹着药，一边挺开心最后十几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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