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不是在井下狭长通道里,许静仙就要直接把人掼下来了。
你除了炼丹,还能知道什么?
方岁寒啊的一声:是不是那个跟妖魔勾结,毁了六合烛天阵的九方长明?
许静仙:我觉得你这话,最好不要当着他的面说,否则我不会出手救你的。
方岁寒悻悻:还不是因为那件事太出名了等等,那固然是宗主的师父,你为何又叫那么亲热,难不成还打着让人家收你为徒的主意?
他对长明的身份没有太大震撼,固然因为已经有了见血宗变故在前,再大的事情也很难让方岁寒吃惊,也因为他常年沉迷炼丹,对九方长明这个名字的敏感,还不如一颗绝世仙丹放在面前来得震撼。
反正宗主师父对我很好,要不要收我为徒,是人家的意愿。要是收呢,往后我的辈分就与宗主平起平坐了,你怎么也得喊我一声宗主师妹吧,唉,这还真让人有点抗拒不了!
她的声音飘飘荡荡,虽然力持镇定,但方岁寒怎么都能听得出里头的得意。
碍于现在被人家背着,他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声冷笑。
得意不死你吧!
四非剑与春朝剑悬停半空,围绕坐在正中央的人缓慢旋转发光。
蓝色星光组成万千星河,徐徐流淌,最后汇入头顶百会穴。
太极阴阳,生生不息。
长发披散遮住垂下的面容,苍白脸色在两把剑的灵力滋养下逐渐好转。
不远处,云未思看着地上被自己用树枝随手画出来的复盘,陷入沉思之中。
数十年前,万神山出现异状,魔气外泄,被长明发现,由此展开追查。
妖魔在万神山现身的事情很快被各大宗门得知,昆仑剑宗任海山找上长明,请他参与布置六合烛天阵,彻底封住万神山的缺口。
这个阵法是由万象宫迟碧江提出的,长明自己就是精于阵法之人,他事前仔细检查过,阵法并无问题。
但九方长明过于自信,阵法依旧出了纰漏,在场除了万剑仙宗江离、独孤重、神霄仙府付东园三人之外,其余人等,包括外围护阵之人,全部当场殒命,事后三人对外宣称,是九方长明中途变节,与妖魔勾结,导致阵法失败。
为了防止万神山彻底崩溃,迟碧江和江离等人重新构筑了九重渊,利用当时已经混乱的灵力和魔气,推演日月星辰,将其布置成一个缓冲地带,这就是九重渊。
而云未思镇守九重渊,并非为了天下苍生,他只是想要寻找一个真相。
一个导致阵法失败,他师父殒命的真相。
这是蓬莱湖里那条蛟龙告诉他的,云未思自己已经不大记得了,但是与九方长明重逢之后,随着他们探究的步伐,当年许多模糊的细节,却开始逐渐浮出水面。
云未思在西面画了一座山。
万神山。
又在相对应的东面,画了一座山,表示众法山脉。
万神山有九重渊,而众法山脉下面,上回他们在舍生峰附近,也发现地底囚禁异兽的痕迹。
还有那条蛟龙,被镇压在黄泉。
树枝在西南方向又画了个圈。
浅浅灵力烙在地面,代表黄泉的白圈微微发光。
东,众法山脉,异兽。
西,万神山,九重渊。
西南,黄泉。
那么西南对应的东北方向,是见血宗。
他指尖一点,四个点随之被光线相连,形成中间交集的圆点。
山川河流九州天下仿佛在指掌画过的地方隐隐浮现,而这四个地方,彼此之间竟相差无几。
那么按照这个距离,其它两个点,西北与东南所对应的
长袖随着手指轻轻滑过虚空,惊世骇俗的猜测逐渐在心头成形,饶是宠辱不惊的云未思,眼底也不禁泛起波澜。
这是?!
一个新的六合烛天阵。
沙哑声音补充了他没说出口的猜测。
长明不知何时苏醒过来,撑着额头微微蹙眉。
对方想要将世间万物容纳进去,彻底将这九州万地与妖魔所在的黑暗深渊打通,融而为一,单凭万神山那个六合烛天阵是不够的,所以他们干脆以天下为棋盘来布阵,九重渊就成为其中一环。
先前他一直以为,在五十年前万神山一役失败之后,九重渊就是对方新的布局,江离分出化身伪装成万剑仙宗弟子陈亭尾随他们进入九重渊,也只是想要彻底破坏九重渊,最终打破这处缓冲地带,将妖魔放出。
但他错了,对方的谋略野心,根本就不止一个九重渊。
或者说,九重渊仅仅是起点。
对方所要的,是以九重渊为其中一个据点,将天下东、西,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六处联结为阵,重新形成一个更为庞大的六合烛天阵。
以天下为棋盘,修士、宗门、异兽,万物皆可为棋。
星罗棋布,阵法天成,所需要的是更多尸山血海,而所铸就的,却是千万年来从未有人设想过的尝试。
饶是知晓自己被当成棋子的一部分,长明望着那幅被云未思描绘出来的九州虚空图,仍赞叹出声。
何其巧妙大胆的构思,神仙怕也不过如此!
如果这个想法真是由江离提出来的,那么此人将会是一个可怕又值得重视的敌人。
布局,应该是从五十年前那场变故就开始了。云未思道。
当神秘不再变得神秘,真相的庞大与可怕,却远远超乎最初的想象。
许静仙兴冲冲拿着向阳丹过来,暗中昧下两颗,准备将其它拿出来邀功,冷不丁听见二人推演对话,脚步呼吸下意识变缓,站在旁边听得呆了,她不敢打断云未思,心中纵有无数疑问,也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长明嗯了一声:对方算到六合烛天阵的失败,以封印为名,布下九重渊,诱你镇守其中,成为新阵法一环。
只是他们百密一疏,漏算了他还活着,流落黄泉,若干年后还能活着出来,所以亡羊补牢,希望算计他在九重渊里被云未思所杀,却没想到昔日反目的师徒二人非但没有两败俱伤,反而达成某种联手的默契。
即使这种默契是暂时的云未思从来没有承诺过自己不会再弑师证道,只是他自己也不想被人当棋子牵着鼻子走,所以愿意暂时跟长明合作。
但师徒联手,这恐怕也是对方所不乐于看见的。
听至此处,许静仙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也提出自己的疑问。
见血宗固然是魔修大派,但比起九重渊和众法山,根本不值一提,为何会被作为六合烛天阵其中一处支点?
因为时间。
长明淡淡道,对上许静仙的迷惑不解。一来,见血宗是魔门,素来不为其他宗门待见,便是灭门,也少有人会在短时间内发现异常。二来。二来,不独见血宗,像七弦门和山脚下所有村庄,悉数都被摄魂取魄,其规模不亚于一个玉汝镇了,甚至其中诸多修士,魂魄比玉汝镇的寻常人更有用,足以炼化聚魂珠,支撑阵法一角。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等不及了,时间越久,变故越大。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了然无声,头也跟着垂下。
长明?许静仙一惊。
有人已经先于她上前,捏住长明下巴察看。
没有昏过去,他只是过于困倦睡着了。
这一睡,直接就到了黎明前。
天还未亮,模模糊糊的光线照入半开的门窗缝隙,在地上印出一块块明暗相交的花纹。
云未思抱着春朝剑,正看着那些花纹出神,袖子忽然被扯了一下。
长明将醒未醒,意识尚且有些朦胧。
方才入魔之后,你就是云未思。
云未思:嗯。
长明:天还未亮,为何是你?
他与云海,一个白日,一个黑夜,交替出现,早已形成某种惯性。
云未思:他七情六欲过甚,最难控制魔心作祟。
他与云海,看似两人,实则又是一人,只不过分离为两个意识,居然也能在识海中交流,后者无法控制局面,索性将主动权交给云未思,因为云未思修的是无情道,对控制魔心尚有一些心得。
长明揭起他的袖子,云未思没有抗拒。
那条红线曲折细长,已经穿过手腕,堪堪抵达手掌最下面的掌纹。
放心吧,为师不会让你入魔的。
长明握住他的手,打了个呵欠。
云未思偏头去看他,后者说完这句话,却又睡着了。
晨曦微光渐渐东起,柔柔披在长明侧面,不知怎的,云未思忽然想起自己在虚无彼岸里看见的星河。
日升日落,沧海桑田,唯有那点点星河陪伴着他。
昼夜如斯,无声长情。
先前那半截红绳还在手腕,孤零零的,缠成死结了。
云未思伸出手,一点点去解开。
第50章 如果你没回来,我就去找你。
云未思已经许久没有真正睡过觉了。
修士所谓睡觉休息,其实也是一种修炼冥想。
人生苦短,追求长生大道的步伐,半刻也未能停歇。
但这次,他不止睡着了,还做了梦。
兴许是之前入魔所致,兴许是受了倚靠身边睡觉正沉的人影响。
梦里光怪陆离,光阴跳跃。
冰天雪地,茫茫一片的白,看不见半点异色。
他却身着单衣站在冰瀑下面。
头顶冰瀑垂落成丝,似随时能化为尖锐冰锤落下,刺入他的脑壳中。
他的牙齿在打颤,浑身也不由自主发抖,寒冷从外部渗入身体,又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几乎将骨头也冻为冰雕。
有人从远处走来。
身影越来越近,却依旧掩盖在风雪中,不甚明晰。
他望着对方走到身前。
还继续吗?师尊如是问道。
他艰难点头,脖子彻底被冻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点头了没有。
那就继续吧。
对方道,看了他片刻,复而转身离去,再无回头。
他又整整站了三天三夜。
不是处罚,而是修炼。
他的灵力迟迟未能彻底淬炼出来,玉皇观的人都觉得他很难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
即使大家都认同他的毅力决心,但有时候再坚毅能吃苦,没有天赋也无济于事。
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艰苦环境也许能逼出他的潜力。
云未思主动提出到这里来修炼,师尊同意了。
师尊素来严厉,这样自苦的修炼法子,是对方所乐见的。
他从未给云未思灵丹妙药,从不让他走捷径,甚至连修炼瓶颈上的指点,也总是寥寥数语,吝于开口。
三天,也许是更久,他已经完全模糊了概念。
脑海一片空白,唯有丹田一点灵力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风雪消停一些,视线不再模糊不清。
他眨了眨眼,睫毛上的霜花簌簌掉落。
远处石头上,坐着个人。
那人头顶肩膀上都落了些雪,想必这个姿势已经维持很久。
那是师尊。
以对方修为,根本不必用这种法子来磨炼自己,但他还是坐在那里,与云未思遥遥相对。
云未思想笑,忘了脸已经冻僵住,差点就笑出裂痕。
但心底的笑还是徐徐漾开,像春意拂过结冰的湖面。
后来,他在那里坐了多久,师尊也就坐了多久。
直到他终于能够自如控制灵力,将其运转全身,收放自如。
有些人并不喜欢用言语来表达想法,他们的想法通常都蕴含在举止行为里了。
他觉得,师尊内心其实是个十分温柔之人,只是他不善于表达,也不屑轻易表达。
能领悟的,便是缘分,若因苛刻而错过,师尊也绝不惋惜。
他在冰天雪地里沉沉睡去时,身体似乎被抱起,许久之后醒来,那种暖意似乎还在。
从家破人亡起,他原以为自此孑然一身,独来独往。
没有师尊,他也许现在什么也不是。
不要跟着我了。
场景变换,耳边传来这样的话。
师尊对他重复了一遍。
我们早已恩断义绝,你不必再跟着我,徒惹牵绊罢了。
他见对方要走,上前两步将胳膊拽住,继而紧紧抱住。
师尊!
这样幼稚的举动,换作往常,必是要被训斥的。
但这一回却没有,他听见师尊静默半晌,只是叹了口气。
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你修无情道,便是修成如此模样吗?
不然,还是我代你去吧。
我早已说过,此去吉凶未卜,不必二人都搭上。在外人眼里,你我已经反目,在我没有查出幕后之前,他们必然不会针对你。
悲凉的情绪在心头缓缓流淌,他似乎早已预见对方即将去赴一场无法回头的约定。
惟愿此刻肌肤相贴的温暖,能停留得更久一些
师尊是如此强大,天下第一人,一个何其尊荣的名头,所有敌人都不敢正面与师尊对上,再狂妄的人,也会在他面前低下傲慢的头颅。
但强大并不意味着无敌,人心如水不能平,与利益伴生的阴谋从来就没有间断过。
师尊发现隐藏在六合烛天阵背后那只翻云覆雨的手,也意识到敌暗我明,六合烛天阵很可能会出问题。
但他终究决定答应任海山的请求,成为六名持阵人之一。
云未思在后来无数次想过,要是当时他尽力阻止,是不是师尊就不会去了?
不可能的。
他早已知晓答案。
师尊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九方长明这个人,看似随意妄为,任性得令人发指,连宗门都是说离开就离开,说改换门庭就改换门庭,从来不顾及他人想法,对徒弟又严厉无比,严厉到有的徒弟受不了,直接叛出师门。
但云未思知道,这人心里,却有着至为柔软的地方。
只有愿意去读懂他的人,才能窥见这一方别有乾坤的天地。
那我等你。
仿佛游离于外又置身其中,云未思听见自己在说话。
如果你没回来,我就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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