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势如风,点水成冰!
黄昏交割,阴阳边缘,云未思沉睡,而云海即将苏醒。
但这恍惚的片刻工夫,却已足够让陈亭置他于死地!
剑尖与肌肤之间相隔不到一寸,剑风却已将云未思眉心划出一道浅浅血痕。
陈亭目光一凝,生生停住动作。
并非他突然心生怜悯,而是孤月剑被握住。
被一只手握住。
空手接白刃。
血从指缝滴下。
一滴,两滴,一连串。
他不必看,就知道对方掌心现在必定已经血肉模糊。
你居然
陈亭呵的一声冷笑。
没想到当年将所有徒弟逐出师门的九方长明,竟还是个爱护徒弟之人!
他想也不想便将剑往回抽出。
如此一来长明指骨必然被悉数震碎。
但就在此时,又有另外一柄剑横生拦截,划向陈亭手臂。
他想要保住手臂,就不能不撤手弃剑。
陈亭果然撤手了。
孤月剑掉落在地上,陈亭也不去捡,他杀人不成,阴谋败露,脸上还带着心情不错的笑容。
你们再不回去,可就晚了。
话音方落,城中方向,传来一声尖叫。
寂静深夜,凄厉哀绝,贯穿人耳。
长明脸色微变。
夜深之时,玉汝镇剧变,便是由此刻开始,陈亭故意现身引人离城,不惜暴露自己,竟是为了让他又一次错过了探明原因的机会?
第35章 云未思若是知道了,怕是得气个半死。
是继续截杀陈亭还是回城?
陈亭已经帮他们作出选择。
他在说完那句话之后,立刻抽身后撤,飘然拂袖。
长明他们若是再想追上去,就会失去挽回丛容眼睛的唯一机会。
更何况
在长明倒下的前一刻,云海伸手将人揽住。
他点住止血的穴道,用春朝剑裁开一截袖子,裹上对方血肉模糊的掌心。
云海知道,此时长明必然是痛极。
站稳,我先杀了他。
来不及了,先回城,去客栈找丛容!
现在赶过去,也许还能阻止她的悲剧。
长明神情尚算平静,但额头汗珠正一颗颗往外冒,刷得脸色冷白晶亮。
云海二话不说,揽住长明的腰,足尖一点往城中疾奔。
城门紧闭,但云海轻功足以轻松翻越不高的女墙。
这道女墙就像界线。
越过之后,迎接他们的,是无尽死寂。
偌大玉汝镇,已经相当于内陆比较繁华的县城了。
但现在,刚刚天黑不久的时辰,却没有万家灯火,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偶尔角落里响起的一两声哀嚎与短兵相接,仿佛黑暗深渊中最后的绝望挣扎。
挣扎过后,等待的只能是永远沉沦。
你有没有闻到
一股奇异的香味四处飘荡,甜得发腻,让人只觉反胃。
长明话未说完,接连咳嗽好几声,顺带也咳出一大口血。
云海透过衣裳都能感觉到对方肌肤传来的滚烫。
黑暗中蠢蠢欲动的生物从四面八方赶来,循着鲜血香甜的痕迹,悄无声息将触角伸向似乎毫无防备的长明后背。
云海突然回身!
剑起剑落!
一条正欲搭上他后肩的胳膊被斩断,剑光落处,身躯随之被劈成两半。
轰然倒地,却无鲜血喷溅而出。
借着半隐云后的红月粗看几眼,那躯壳分明已经干瘪了,眼睛周围的肌肤都塌陷下去,脸上布满裂纹,暴露出皮下的红色肌理,眼睛圆睁却泛着诡异青灰色,直直瞪向夜空。
由此延伸而去,直到巷尾,如这尸体一般的活死人,正密密麻麻,大批朝他们蜂拥而来。
这些人穿着玉汝镇居民的服饰,外形神态却无一例外呆滞木讷,身体发肤更像面目狰狞的妖魔,他们虽然脚步迟缓,将二人前后左右的道路完全堵住。
云海的目光扫过这些活死人,落在僵尸大军身后的八角楼上。
两层高的建筑很精巧,飞檐下还挂着风铃,随着夜风当啷作响,仿佛无言命令,指挥大军夜行。
檐角方寸之地上,立着一人,富手背光,看不清长相,只能看见他的衣裳迎风飞扬,猎猎作响。
司徒,万壑?
云海听见身旁的长明轻声道。
似不确定,又像在问他。
司徒万壑。
云海搜索记忆,不费功夫就能想起来。
长明说过,此人修为足以跻身天下十大宗师。
当年玉汝镇惨案,正是司徒万壑比旁人更早赶过来,只是凶手早就跑了,所有人一无所获,后来这桩惨案依旧是个谜团。
现在看来
云海微眯起眼,看向司徒万壑。
现在看来,也许不是找不到凶手,而是当年许多人都没想到,堂堂宗师级别的修士,居然会去屠镇,将上万手无寸铁的百姓变成活死人吧。
云长安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不算热的天,他的后背却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湿淋淋贴在身上,难受得很。
换作往常,他一定跳脚抱怨不休,赶紧换上一套干净舒服的衣裳了。
但此刻,他却无暇顾及这些。
长剑捅出去,一个活死人被捅穿身体往后倒,跟在他后面涌上来的同类也都顺势滚下楼梯。
但这只能让云长安他们喘息片刻,因为很快就会有新上来的活尸踩着同伴填上来。
前仆后继,仿佛永无止境。
可这些怪物,在不久之前,还是有说有笑,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云长安甚至能认出其中不少熟悉面孔。
扒着楼梯扶手朝他抓来的,是客栈跑堂的伙计,今早刚刚给他端上一碗馄饨,听说他要葱,又跑去后厨要来一小把葱花,还笑着说郎君您慢用,这玉汝镇我最熟了,您若想四处逛逛,也可以找我。
刚刚扑上来,动作最为凶狠的女子,是客栈外头不远处卖胭脂的,那时他正与丛容胭脂摊边上吵嘴,这卖胭脂的娘子对他们说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别在外头让小娘子难堪,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当时他和丛容还异口同声一致对外,说了句谁和他(她)是小两口。
还有住在同一层的房客,以及早上还被他多看了两眼,风韵犹存的浣衣娘子。
这些人,现在通通都变成恐怖的怪物,他们力大无穷,失去人性,只对鲜活的生命感兴趣,云长安亲眼见过一个来不及逃跑的人被这些怪物扑围上去撕咬生吃,又在不久之后苏醒变成新的怪物。
只会喘气,没有人性,不会说话,没有正邪喜好,一心追逐血肉,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云长安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天黑仿佛一个号角,吹响所有人体内的怪物,可为何他却没有变成怪物?
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脑海里搅成浆糊,混淆时间与理智。
快,这里挡不住了,去上面!一名少女带着哭腔喘息道。
聂峨眉是与他住在同一层的房客,据说是准备去参加千林会的修士,但与她同行的师姐妹,刚刚也变成怪物之一,转头攻击曾经的同门,聂峨眉不忍心下狠手,差点也变成怪物的盘中餐。
修为在遇上这些刀枪不入,只要有残躯就能攻击人的怪物时很难发挥作用,更何况这些怪物里也有一部分修士,他们变成活死人之后,攻击力比普通人更大,寻常兵器根本奈何不了。
被她一喊,云长安回过神,赶紧转身往楼上跑。
但他还背了个人,力气耗尽之后脚步开始虚浮,走没几步就被台阶绊倒,身后一只手伸过来,差点将他背上的人抓出血痕。
关键时候还是聂峨眉出手,将那只手斩断。
快点啊!
她伸手拉了云长安一把,转头踉跄奔向顶楼。
你把我放下吧。
丛容趴在云长安背上,平静道。
她原是不肯出声,生怕影响他们杀敌,现在却忍不住了。
我是个累赘,你带着我也没用的,你要是能回京,就给他们说,说我死了,别说我变成怪物
丛容哽咽,双目却已变成两个黑洞,流不出半点眼泪。
她甚至不敢睁眼,只能紧紧闭着。
少废话,抓紧我!
云长安喝道,跟在聂峨眉后面狂奔。
所有事情还要从那一声尖叫讲起。
睡梦之中的云长安被惊醒,想起那叫声来自丛容。
他再讨厌丛容,也不至于希望她死,所以赶紧起身,随便套上外衣就跑去对方厢房。
可他没想到,自己会彻底陷入另一个噩梦之中。
他永远忘不了踹开房门之后,趴坐在窗前的丛容回过头来,眼皮下是空荡荡的凹陷,两颗眼珠不翼而飞,白天还活蹦乱跳的少女变成失去双目的瞎子。
多么希望现在还是在做梦,会有一个人将自己叫醒,告诉他眼前这些全都是幻觉。
客栈是城中最高的楼房,可也只有四层,他们很快跑到顶楼平日提供给贵客吃饭的宽敞包厢,聂峨眉守在门边,待云长安前脚进来,她后脚就立马将房门关上反锁,又找来桌子叠在一块堵门,连屏风都用上了,将几扇门结结实实堵住,可她也无法确定,这种法子能安全多久。
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绷着一根弦,早就近乎崩溃。
聂峨眉一屁股瘫软在地上,不停喃喃自问。
云长安将丛容放下,让她靠墙休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人突然就变成、变成这样的怪物,为什么我们又没事?
聂峨眉双手抱头,缓缓摇动。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师妹死了,早知道我就不带她过来,我不该贪图热闹,特意在这里逗留的
你振作点!
云长安看不下去,扯开她的手,迫使她抬头。
你好好想想,在今晚之前,你们都去哪了,周围的人有什么异状吗!
没有,我们白日里去市集逛了,都跟往常一样
聂峨眉迷茫一瞬。
对了,我们遇到一个人,吃坏了肚子,一直在呕吐,吐出来的却全是白色虫子,很恶心,师妹拉着我赶紧离开。
虫子?
云长安灵光一闪:他吃的是豆皮吗?
聂峨眉:我没细看。
豆皮是本地特色食物,许多人来玉汝镇总要尝尝,与别处豆皮不一样的是,玉汝镇的豆皮加入了本地才能种植产出的一种特有香料,这种名为胡梁草的香料只在西域特定的地方才能存活,它赋予了玉汝镇豆皮与众不同的香气。
但云长安和丛容习惯京城饮食,闻不惯那种味道,从未吃过带有胡梁草的食物,包括豆皮。
你吃过那种豆皮吗?
聂峨眉:没有,我在辟谷,很少进食,我师妹倒是尝了点,但也只吃了一口。
云长安觉得,问题也许就出在胡梁草身上,但他一时半会还说不清,这种在玉汝镇周围生长了千百年的普通香料,怎么会突然跟活死人扯上关系,如果吃了它就会有问题,为何之前都没出过问题?
来不及细想,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砰砰!
砰!
外面在砸门!
几人刚刚放松的心再度提起来。
云长安和聂峨眉紧张盯住门的方向。
这间客栈是全城最好的客栈,门自然也比别处坚固些,可再坚固的门,也经不起再三的猛力摧折,哪怕后面东西顶着。
桌子和屏风微微震颤,似乎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聂峨眉扑向窗台往下看。
楼下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怪物似乎闻见活人的气息,全都朝这里涌来。
聂峨眉再望向远处。
这里是玉汝镇中心,但她如果逃离客栈奔向镇外,这些怪物是不是也没法追上自己?
只是
聂峨眉回头看云长安和丛容,有些迟疑。
这两人都不是修士,顶多身手好些,但在这种攻势下肯定不管用,两人很快都会被怪物淹没,变成新的怪物。
她修道没几年,大多时候在山上跟着师长们,心思纯净,还远远学不会一些高阶修士视人命如蝼蚁草芥的心态,也学不会毫无负担放弃这两个人。
云长安似乎看出她的纠结,咬咬牙道:聂娘子,你先走吧,若是看见救兵,能帮忙喊过来救我们也好,你没必要在这里跟着我们一道
砰砰砰!
又一声巨大的闷响。
云长安分明看见门有些松动,眼看就要被撞开了。
快走!
我先带她走,安置好了晚点回来再救你!
聂峨眉下了决定,对云长安说完,强行拽起丛容,将她扶住。
你抓好我!
她还未学会御剑之术,但轻功纵跃必然比寻常武功还要更加灵活,聂峨眉带着丛容纵身一跃,从窗台跃下,轻盈落在活死人怪物头顶,又在他们还来不及攻击自己两人之前再度跃起,飞向不远处的屋顶。
看着她们远去,云长安刚松下一口气,身后砰然巨响令他下意识回过头。
房门被撞破了!
你就在这里等我,别动,我救了他马上就回来!
聂峨眉将丛容在一处较高的屋顶放下,叮嘱道。
丛容紧张点头,揪住衣角强忍住恐惧。
她的世界已经完全黑暗,不复彩色,但云长安和聂峨眉都不想放弃她,她也不能再连累别人。
你快去吧!
她能听见聂峨眉离开的动静,也能听见屋子下面悉悉索索有东西靠近聚集,围着她所在的屋子打转,甚至能听见那些怪物正手脚并用往房顶爬过来,从屋子外面的墙壁,从屋内的柱子爬上横梁,破开屋顶瓦片,顺着屋脊爬过来的声响。
沉重的呼吸越来越近。
丛容难以控制身体颤抖。
她愿意主动放弃自己,但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去死,甚至变成怪物,以血肉为食,毫无知觉意识,那将会比死还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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