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陈亭依旧有些反胃。
女人从蛛妖怀里掉下,她下半身空荡荡的,却还拼命往长明那里爬,嘴巴张张合合,似想说话,却最终只能发出嗬嗬声,别人根本听不懂,绝望从她眼中流露出来,那里头甚至空洞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走,这里要塌了!
云海断喝,拽住长明就往后撤,陈亭脚踝则被女人死死抓住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陈亭只好扯住她紧随其后。
摇晃。
天塌地陷的摇晃。
陈亭甚至能感觉到周围在逐渐破碎。
琉璃金珠杖照亮周身。
所有桌椅,木板,船舱里的一切,随着结界坍塌开始碎成一片片往下掉落。
掉落的碎片后面,居然是一片蔚蓝带彩霞的海天。
海天一色,落霞绚丽。
云海单手揽住长明,袍袖一卷,将挂在陈亭脚踝上的女人扯过来,一手按住她的额头。
随后,一颗珠子从她额头缓缓浮出,落在云海掌心。
陈亭想起之前蛛妖讲的那个故事,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分水珠!
云海将珠子丢入海中,海水霎时退向两边,为他们分出一条道路。
道路延伸到尽头,居然隐隐能看见一座桥。
这,又是什么幻境吗?
陈亭已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第七重渊的出口,就在这颗分水珠上。刚才那只蛛妖,就是傅小山。
云海将长明放下。
他的表情晦暗不明,另外两人却没留意。
弱水占主傅小山?
陈亭微愣,他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居然把第七重渊的占主给杀了。
那她,就当真是孟藜道友了?
他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
身躯残破,凄惨落魄,甚至看上去已经不像一个人了,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出昔日神霄仙府天才弟子的半点影子,那个被众弟子口口相传怀念,像仙子下凡的孟藜师姐,似乎只能存在陈亭的耳闻里了。
他有些唏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女人仰起头,近乎着迷看着久违的天空,缓缓闭上眼。
长明无暇顾及这一切,方才禅音火海撕裂结界彻底将他灵力透支,此刻他头痛欲裂,心跳加剧,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几乎要将身体撕成无数碎片。
自己的喘息声鼓噪耳膜,他眯着眼,看云海一步步走来。
袍袖翻飞,朝霞满天。
天快亮了。
这句话忽然在脑海响起,他勉强提振精神,努力去端详对方的表情。
不是熟悉的玩世不恭和嘲弄,而是彻彻底底的,没有感情,冰寒彻骨。
他之前还没细想云海为什么说天快亮了,此时却有种恍然大悟的明了。
对方来到他面前,停住脚步,居高临下。
九方长明?
长明听见对方道。
语调很慢,几乎一字一顿。
云未思。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即使现在视线模糊,头晕目眩,长明还是笑出来了。
这么多年没见,你居然变成这样了。
九方长明,我的师尊。
云未思弯腰,捏住对方下巴,迫使其抬头看自己。
果然是你,很好。
好字话音未落,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长剑。
通体黝黑,朴实无华的长剑,唯有剑身亮起金色铭文。
下一刻,长明的身体被剑贯穿。
第28章 他已不配用你,你还舍不得杀他?
在四非剑之前,长明曾经有把剑,名曰春朝。
春日云高,朝阳华贵,春朝二字,道尽剑主前半生的意气风发。
他早年继承玉皇观,因天资出众,修为拔萃,将道观发扬光大,甚至因此跻身道门大派之一,人人见了长明,都得尊称一声真人,道尊,许多修士毕生追求,也不过就是这些荣光与实力罢了。
但长明却并未因此止步,他离开道门,转投佛门,临走前将春朝剑留给弟子云未思,自己则两手空空,没有带走一物,直到后来亲自淬炼出四非剑。
这把剑,被他带去万神山,却没有随同他进入深渊。
周可以说,四非剑很可能落在云未思那里。
现在他的话得到印证。
这把剑的确在云未思手里。
因为对方用四非剑来杀他。
住手!陈亭失声道。
他离得太远,赶不及过来阻止。
剑穿透长明的身体,剑尖从后背露出。
但长明居然动也不动,脸上甚至没有露出半分痛苦。
他甚至笑出声,眉梢微挑,面露讥诮。
你用我的剑,来杀我?
万物有灵,剑亦然。
四非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噬主。
云未思自然也无法用这把剑杀他。
将剑抽出,云未思不见如何动作,剑就在他手上消失。
现在的你,没有资格拿这把四非剑。
他对长明道,冷冰冰的语气是陈述事实,却不见任何师徒重逢的爱恨情仇。
长明点点头:的确。
云未思冷冷道:没想到多年未见,你竟变成如此之弱,如今的你,也不配我称呼一声师尊。
长明脸上不见悲伤,反是笑道:此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多年未见,你怎么沦落到九重渊来了,道门之首变成九重渊占主,似乎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云未思不发一言,他直接朝长明抓来。
不用四非剑,他照样能杀长明。
后者早有防备,见状后仰跃起,琉璃金珠杖挡在身前,两人瞬间交手十数回合。
以长明的实力,本是必输无疑的结局,但长明能感觉云未思的修为似乎也被某种力量所限制,甚至还不如之前的云海虽然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云未思虽然还记得自己与长明的关系,却一出手就要置他于死地。
云海行事正邪无忌,全凭一己喜好,却对两人的关系一无所知。
他这大弟子,过去究竟在九重渊里经历了什么?
陈亭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长明被杀死,当下赶紧出手阻拦,横在中间。
云道友,有话好说,我们刚同生共死并肩作战,怎么转眼就变成仇人了?这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
云未思:让开。
无形威压扑面而来,陈亭后退半步,又站住了。
让开。
云未思又说了一遍,这次手腕微动,直接亮出四非剑。
四非剑杀不了长明,可不代表动不了陈亭。
陈亭面露惊讶,他不知道四非剑,却发现对方手里的剑正散发惊人剑气,蠢蠢欲动急于寻找祭剑品。
云道友,能否听我一句
没有时间了。
云未思忽然道。
这句话没头没尾,显得很古怪,陈亭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说罢,云未思直接出手,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
陈亭无法,只好祭出孤月剑应战。
几人刚解决完傅小山,甚至没能喘上一口气,就又得动手了。
琉璃金珠杖往地上重重一顿,两人与云未思之间霎时出现一道火海。
走!
长明声起,陈亭毫不犹豫回身御剑,不忘扯上长明,两人飞向分水珠分出来的彼岸小桥。
云未思紧追不舍,长明回身以禅杖拍出几道禅音,金色卐字层层叠叠,瞬间形成一道结界,阻住云未思上前。
小桥近在咫尺,桥的尽头居然是山石瀑布。
二人别无选择,只能冲向瀑布后面。
刚趋近小桥,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水汽。
不是幻觉。
瀑布后面隐隐有个洞口,看不明晰,陈亭不敢贸然冲进去。
长明心头一动,当机立断。
冲进去!
后面追赶而来的云未思眼见两人冲向瀑布后面,不由神色微变,居然停下脚步。
两人消失在瀑布后面,他略一思忖,收了四非剑,也进了瀑布。
水声很大,宛若银河之上倾倒而下,一泻千里。
陈亭只觉两只耳朵完全被水声覆盖,满眼全是水,连眼睛都睁不开,飞剑完全失去效果,灵力也瞬间施展不开,只能勉强往前走,踉踉跄跄。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身旁的长明,却抓了个空,无奈之下循着直觉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倾泻而下的水终于没了,耳边却还余音绕梁,仿佛瀑布未远。
陈亭抹了把脸四下张望,居然没发现瀑布的踪影,取而代之是四下荒野,前方一座牌坊,上书天垂城。
不远处,长明靠在石头上,双目半合,似在闭目养神。
而刚才还紧追不舍的云未思还不知去向。
陈亭松一口气,走过去。
长明道友,你没事吧?
长明微微摇头,没说话,眼睛也没睁开。
陈亭见他面色虚浮苍白,应该是受伤不轻,却没有任何疗伤之举。
我在师门时学了点医理皮毛,道友若不嫌弃,不如让我给你看看。
先前跟许静仙刚认识时,陈亭下意识将长明也归到跟许静仙一样的魔修行列,现在自然知道是个误会,能用琉璃金珠杖和孤月剑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个魔修。
虽然长明自称散修,但世间修行者众多,不乏来头很大或者师门很厉害却不愿暴露的隐世高人,对方既然没多说,陈亭也就体贴地没多问。
你没发现吗?
长明睁开眼,徐徐道,你现在察看自己内息,可还有半分灵力?
陈亭一愣,继而神色大变。
他刚刚还真没多想,只当自己受伤耗神过度才会脚步无力沉重。
这、怎么回事?我们中毒了?!
体内所有灵力,像被吸走一般变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存。
剑起!
陈亭将孤月剑抛出,捏了个剑诀。
剑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直直插入泥土。
陈亭:
我是不是在做梦?我们又在幻境里了?
他有点恍惚,生怕哪里又忽然冒出一个女儿国,要将他抓入宫。
这里应该是第八重渊,我们看见的瀑布,应该就是天垂瀑。
长明咳嗽两声,他想起方才云未思的话。
云未思说,没有时间了。
白天属于云未思,黑夜则是云海。
现在头顶灼热,距离黑夜还长,云未思说的时间不多,就不是指云海快出来,而是怕长明他们抢先进入天垂瀑。
如果你我都经由那道瀑布变为凡人,那其他人肯定也是。
包括云未思。
如果是真的,那就很有趣了。
当第八重渊里,大家都是普通人,不再以修为区分高低时,又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他那不孝徒儿自然也杀不了他了。
陈亭追问:那如果我们能出去,修为会恢复吗?
长明:等云道友追来了,你问问他?
陈亭:
他见长明勉强起身,下意识伸手去搀扶,这才发现对方后肩到胳膊被斜斜划了老长一道口子,血已经干涸了,但留下的痕迹却更为狰狞。
陈亭看了都觉得疼。
他小心翼翼问:你真没事吧,不然我背你?
不必。
长明自然会疼,他甚至发现自己修为突飞猛进同时,受伤所感受到的痛苦,也会比寻常更剧烈。
但这些都是可以忍耐的。
而且这里也未必安全。
先进城里,找个地方歇下来再说。
陈亭见他直接将禅杖当拐杖来用,抽抽嘴角,想说点什么,还是忍住了。
堂堂庆云禅院的镇寺之宝算了,反正这里没有秃驴。
过了牌坊,两人再走几里,终于看见人烟。
不单有人烟,还挺热闹的。
陈亭都想揉眼睛了。
他们这是在赶集?
他的确没有看错,错落分布的摊贩,来来往往的人潮,正是外头每逢初一十五各国城城里的常见景象。
只不过,这里是九重渊。
而卖东西和买东西的,都变成了修士。
细想倒也正常。
当这里所有人都失去灵力,大家同样是普通人,以修为斗法来分辨强弱的法子已经行不通,日子一久,出不去的人不得不考虑生计,自然而然也就像外边的人一样生活起来。
所以城子里不光有集市客栈,甚至还有人种地,有穿得光鲜亮丽,满身绫罗绸缎的富人,也有混得并不好,衣着朴素寒酸的男女。
长明无暇细看,伤口的疼痛让他不停冒冷汗。
陈亭赶紧扶他进了附近的客栈。
在这里住客栈也是要钱的,伙计见面就问:二位郎君可有天垂钱?
陈亭:那是什么?
伙计笑道:在本城住宿吃饭,都是要天垂钱的,郎君若是没有,可将随身值钱物事给我,我拿去当铺,折算价钱,多退少补。
陈亭:你们收什么值钱物事?
伙计:自然是法宝灵器,比如郎君这把剑。
陈亭:进了这里,不是什么法宝灵器都不管用了吗?
伙计:话虽如此,但这些东西还是值钱,有朝一日出去了,便是身价百倍。反之,你一日逗留在此,就得跟个寻常人一样吃喝拉撒,想我十年前进来时还是赫赫有名的一方高手,现在不也照样在这里跑堂打杂?
陈亭无话可说。
他自然不可能拿孤月剑去典当,长明也不可能拿出琉璃金珠杖,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伙计看出长明有伤在身,不慌不忙,就等着他们服软。
两位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现在是白天还无妨,等天黑了,你俩再找不到住处,可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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