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头看去, 阁楼月白窗纸印着昏暗的灯火,楼内没有期料中的美酒佳肴, 美乐舞姬。相反那些受邀前来的各大臣们,正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每人手边仅放着一杯热茶。几盏豆灯构成了偌大空间内的照明,照的各个官人面孔或明或暗。
这幅景象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办寿宴,但席中的众人皆心如秉烛,了然自己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坐在主坐上的刑部尚书,也就是这场寿宴的主人, 目光起起伏伏扫过当堂众人的脸上,都是昔日大启的遗臣,尔后咳了一声道:人差不多都来齐了, 可以开始了
座下有人发声道:冯丞相没有来,要不要再等等?
刑部尚书不用抬头,光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大理寺的寺丞。
他刚想开口作答复,就有人阴阳怪气道:这个冯丞相怕是不会来了。说话人长的鸢肩豺目,锦帽貂裘,四五十岁的模样,如今是左御史。
刑部尚书颌首默认了这个说法,道:冯相日理万机,今日没有空过来,列座就不用等他了。
不知道是谁,幽幽叹了一声道:冯相如今与我们越发远了。
何止是远,老夫看他巴不得和吾等撇清关系。左御史撇了撇嘴道。
不敢胡说,你的意思是冯相要背叛大启?坐在他身侧的许翰林,瞪圆了眼睛,唇上的胡须一颤一颤道。
他的举止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座下陷入短暂的沉默中,众人无疑是认同了左御史的说法。
老夫当日就曾说过,冯老狗不可信,不可信,你们偏要信他。如今支持大启复辟的老臣越来越少了,老夫就不相信背后没有冯老狗的一份力?已然撕破了脸,他也不再客气,左御史咬牙切齿地说。
有支持冯焕森的人,听到他如此在背后侮辱冯焕森,心生不满,暗讽道:若是左御史真的有如此忠君爱国,就不过苟活到今日了。
左御史愤然拍桌而起,怒瞪着说话的那人:你什么意思!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刑部尚书出来打圆场,将左御史安抚坐下,道:过往的事,大家都清清楚楚。如果没有冯相当时劝住欲殉国的吾等,吾等今日哪得安然坐在这里谈话?更哪里有机会为大启的死而复生作谋划?吾等不应质疑于他。
放过冯焕森的问题,转而说道:今日令大家聚事,就是想让大家讨论一下,为今之计何如?
列座旋即领悟他话里的深意,大理寺寺丞点明其意:尚书是想借当今皇上沉迷丹药之事,暗中为大启动作?
刑部尚书点点头道:吾等整整忍了十八年!如此大好的机会,再不珍惜,难道还要再等十八年吗?十八年来,先帝的音容笑貌还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栩栩如生。若是在他有生之年无法看到大启复临,他将死不瞑目。
有人附和道:对!无论如何此事都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如今十八年过去了,要是再拖下去,不说诸君都老了,老百姓都快忘了大启的好了,再提起旧事,谁会理会?
但要真落到实处说说怎么做,没了冯焕森,这些文臣全都哑了言。也是因为启朝覆灭时,但凡与皇族有关系的人,都被吕蒙残杀了,他们不知道该拥戴谁起事,群龙无首,纵然是满腔热血,也无处挥洒。
早知如此,当日就该以身殉国如今也不会这般屈辱。许翰林喃喃细语道,浑浊的眸子因无计可施而更加暗淡。
大理寺丞忽一亮眼睛道:冯相之前不是说他找到了公主的踪迹?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么久了,也应该有消息了吧?
哼,就是这么久了,冯相都没有再提起那孩子现在如何,到底在哪里,谁知道冯相是打着什么主意?左御史冷冷道,不想再与人起争执,称呼也变回了原样。
当年吕蒙带兵杀入皇宫之后,将大启的皇族一屠而尽,后面清点人数时,却发现少了一位公主。吕蒙大怒,下令追查,几乎将整座皇宫翻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那个小公主的踪迹。
没有人知道那个小公主去哪里了,她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皇宫中。他们几人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暗中寻找这位公主,但费劲周折,也无所获。
直到一年前,冯焕森突然与他们说,他寻找到了公主的下落,众人才在黑暗中又逢见了一丝曙光。
左御史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测:老夫看这个孩子估计没有活下来,否则就算冯相藏的再严,吾等也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众臣不得不认同他说的话极有可能,但是又不希望他们连这最后一点光明都熄灭。
刑部尚书意味不明的嗟叹道:要是那个孩子真的还活着就好了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忍辱负重和筹谋,便都有了出头之日。
一直在听他们说话,而自己一言不发的灵台丞,忽然得了一计道:即便吾等现在还没有找到公主,但下官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言一出,其他人立马请他直言不讳。
刑部尚书府上的宴席散了之后,大臣散讫而去。
一辆马车从刑部尚书府门口驶出,在即将到家时,忽又扭转方向,朝宰相府而去。
马车的主人,身披暗青色披风,从停住的马车上下来。
宰相府檐下的灯笼照亮了他的脸,赫然是方才席上的大理寺寺丞。
冯焕森听闻他将席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之后,冷笑不已。
这群老匹夫,就凭他们的有勇无谋,要推翻如日中天的大豫,简直是痴心妄想。
看来当初他那招险棋没有走错,谅他们也想不到,自己会把他们想找的人,安插在他们面前,日日与他们相对。
他双指掂着一枚黑子,在棋盘上轻敲,半响之后,看似无意地又下定一子。
太子在入宫面圣的路上,意外与他厌恶至极的人狭路相逢。
原本想视对方为无物,径直走过去,哪知道那人会刻意迎上他的面,与他来见礼。
皇兄,好久不见。九王吕演嘴边勾起一丝微笑来。
太子冷着脸,不怒自威,勉强从牙关里敷衍了一声。
皇兄是来找父皇的吗?九王仍然挂着笑,好意劝道:臣弟刚从父皇那过来,父皇刚服完药准备休憩,可能此时不便见皇兄,皇兄还是下次来吧。
太子听到服药两个字,头脑两侧的穴位怦怦直跳,心里那条绷紧的弦被他挑断,当即不顾身边还有随从,大迈一步,拎起九王的衣领,恨不能将对方打死道:吕道衍,你想要这个太子之位,孤让给你就是。你何苦蛊惑父皇和你一起修道?你将天下万民苍生置于何地?
两人的随从惊讶看着眼前突发的状况,一阵无措,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太子如此不顾身份对九王动手,难道不怕有心人传与皇上知道?九王的随从急忙忙站在两人身边,劝说太子。
太子闻言,恶狠狠的松开九王的衣领。
皇兄言重了,臣弟怎敢肖想皇兄的位置?九王退后一步,执着拂尘,压低自己的身子,语气卑微无比道。
太子知他是在做戏,懒于与他纠缠,拂袖欲走,又听九王轻飘飘地说道:皇兄此去要是惹怒了父皇,可别怪臣弟没有提醒过皇兄。
太子置若罔闻的离开,九王等他走后,眼里才流露出轻蔑。
他缓步走到汉白玉栏杆边,将整个皇宫大内都尽收眼底,再略抬起头,仰望着那发出耀眼光芒的冬阳,抬手捏住它。
欲立就需先破,不破不立,极乐道国何来?
一个太子之位算得了什么?他要的是代天牧民,与天齐寿!
此时有小道士匆匆来到他的身边,对他耳语了两句,九王越发笑的诡诈,道:甚好。一切都如他所愿。
他对小道士吩咐道:务必在他们回来之前,把事情做好。小道士心领神会,应诺而去。
儿臣求见父皇!太子在太宇殿外朗声拜道。
太宇殿内烟雾环绕,浮动檀香的香气,吕蒙斜躺在凉塌上,在严冬中竟然只着一件淡黄薄衫,胸口微敞开,浑身散发着热意。
殿中火盆被撤去,角落里服侍的小中官,即便身上裹着厚袄,但仍然被冻的隐隐发抖,双脚失去了知觉。
左淮端着冰茶送上来,吕蒙接过一口饮了下去,胸中还是觉得燥热难耐。
听到外面的声音,正飘飘欲仙的他,不耐地睁开眼睛,问道: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猜猜我是谁?
如果是兄(姐)妹,我就把这篇文的名字改成《橘色生死恋》
第89章 太子禁足
左淮躬身应道:回皇上,是太子。
吕吕蒙听到太子两个字, 脸就板了起来,不悦道:他来做什么?
奴才不知
宣他进来吧。吕蒙无力地抬了抬手指, 轻飘飘地道。
左淮应声而去, 后携太子进入太宇殿。
太子在跪下行礼之前,壮着胆子, 往上头窃视了一眼,只见多日未见到的他的父皇端坐在凉榻上,神态迷离, 双颊如喝醉一般呈绯红。
太子的心越发往下沉, 愣神地伏地叩首道:儿臣参见父皇。
吕蒙微睁开眼睛, 斜了一眼太子, 又漠然的闭上,启齿道:你来做什么?又是来代那些御史说话的吗?
太子在重压之下, 不敢应是,只能答:是儿臣自己来的。
吕蒙微微发出一声轻哼,睨着他道:朕的事不需要你多嘴!
太子哑言,唯唯诺诺道:儿臣来只是想与父皇说,宣城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来信说很想念父皇。
听到宣城两个字,吕蒙脸上的寒冷, 骤然化开,颇为不满道:她还知道想朕,朕还以为她在外面玩疯了, 不打算回来了。虽然责怪,但听到耳朵里却是纵容之意。
太子轻松一口气,道:宣城怎么可能会忘了父皇,她在信里还说给父皇带了礼物回来。
吕蒙笑逐颜开,想起宣城是从哪里回来,问道:对了,滇州的事怎么了?让太子从地上起身。
舒慎处理灾民的事情甚是得力,广得百姓赞扬,滇州的灾情和疫病都已经好转了,恢复原来的模样指日可待,请父皇放心。太子禀道。
吕蒙满意的点点头,道:有你们在,朕就可以安心了。以后朝堂上的事,你要多向先生们学习,将百姓和朝政放在心上。朕老了,只想过几天清净日子,没有那么多心力了。这些日子,朕与仙音相伴,常常觉着大道隐隐可触,只是俗事烦扰,不得专心。太子啊,你要多加努力,为朕分忧啊。
他一顿,接着说道:舒慎是一个可用之才,有宣城牵绊着,他定会为我大豫尽忠职守,鞠躬尽瘁。你可大胆用他。
太子听了吕蒙要倚重自己的话,却没有高兴起来。他本意是来劝说父皇不要再沉迷于长生不老之术,始料未及事情竟往与自己想法违背的方向发展。
见吕蒙现在心情愉悦,他寻了一个合适的机会,道:儿臣近日在东宫读史时,读到了始皇帝、汉武帝、唐太宗的故事。书中对他们的功绩极尽赞誉,但儿臣却有些不以为然。
吕蒙听了,被挑起兴趣来,问:太子为何这样说?
儿臣觉得他们虽然圣明,但比至父皇的文治武功,还是略差了一些。太子吊着话:而且
吕蒙被他吹捧的虽不至于心花怒放,但也心情一畅,还以为太子开窍了,笑问道:而且什么?
太子道:这几位千古一帝,尽管在前半生励精图治,政绩斐然,使得国家升平,百姓安乐,但是只可惜晚年都误信奸佞小人,迷心于长生之道,以至于晚节不保,后人哀叹。
话听一半,吕蒙的笑意渐渐没了。等太子讲完,他直直地看着太子,眉间慢慢敛起,表情也淡了下来。
他的好太子,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他盯着太子,语气充满了平静:祖龙一统天下,雄心壮志,只怪徐福办事不利,以使其寿尽时,也未等来仙药。汉武帝开疆辟土,何等伟帝,竟错付江充等人。唐太宗亦是如此。这些帝王们最终未能获得长生不老,都是因为被身边没用的臣子耽误了,朕绝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朕也希望太子不要效仿错了人,拖了朕的后腿。
皇帝的语气太平淡了,平淡得几乎听不出他的怒意。但他冷漠的眼里已经开始翻滚着情绪,太子不敢直视,低着头也能感受到那利刃一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抵住这如滔天巨浪般的压力,无视左淮对自己的无声摇头,求道:儿臣只是想请父皇以江山社稷为重,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吕蒙不用接着往下听,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大发雷霆道:够了,朕不想听。语气之冰冷,令大殿内的中官都毛骨悚然。
太子不知何来的勇气,道:父皇难道不觉得滇州地动,是上天的启示吗?话甫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失言了,浑身一震,咚的一声又跪了下去,背后的衣物被冷汗浸透。
吕蒙怒极反笑:好啊!好啊!他眼睛瞪得很大,眼里充满了愤怒,立时站了起来,指着太子,一声声叫好,一声比一声愤怒,太子是认为朕失德了,获罪于天,才降罪万方吗?哈哈哈好啊!
那太子是觉得朕该下罪已诏,在万民面前道错吗?还是太子觉得自己能比朕做的更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朕座下这个位置了?他厉声责问道。
太子知是自己触碰到父皇的逆鳞,额头狠狠地磕在地上,声线打着哆嗦,请罪道:儿臣不敢!儿臣罪该万死!
吕蒙不听他的狡辩,拂袖高声命道: 诏!把东宫詹事府一干人等拘入大狱,狠狠给我问罪,问明白了,到底是谁把太子教得如此忤逆不孝!你 他蹲下来,咬牙切齿地盯着太子,一字一句道,给朕滚回东宫!没有旨意再出东宫,朕一定废了你!滚!
太子不动如山,不愿离去,吕蒙更加怒不可遏,唤来殿外的甲士,让他们把太子拖下去。
甲士碍着太子的身份,不敢蛮横行事,客气地想把伏在地上的太子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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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尽欢(GL)——易临安(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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