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意味着庄理果然看出了破绽。
眼看凤瑜脸色骤变,似乎准备大发雷霆,庄羽清立刻补充:“不过就算他看出了死者不是杜氏的丈夫也没用。那死者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死了便死了,不会有人因为他的消失而去报官,更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尸体烧成那样,庄理无据可查,这桩案子注定是一桩无头公案。”
凤瑜却不像他那样乐观,追问道:“你找谁杀的这个乞丐?”
“也是几个乞丐。”庄羽清低下头回禀。
“那就把这几个乞丐也杀了!”凤瑜果断下令。
庄羽清立刻否定:“一下子死几个人,这桩案子不就越闹越大了吗?主子您请放心,庄理绝对查不到死者的身份,咱们现在最好是以不变应万变,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你若是有庄理三分才干,本王定然信你。但你算计得过他吗?”凤瑜直勾勾地看着庄羽清,目中满是失望。
庄羽清被这句话臊得面红耳赤,羞愤难言。
什么时候开始,庄理的才能在他之上竟成了人所共知的事实?他才是被父亲寄予厚望的那一个啊!
“那些乞丐见过你,你赶紧去灭口!”凤瑜根本不在乎庄羽清的感受,强硬下令。
庄羽清弯下腰,语气干涩:“是,殿下。”
他立马派了几个杀手去清场。
凤瑜心里翻涌着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喝了几壶酒,面上的郁气越来越重。
庄羽清不得不反复安慰他:“殿下,您真的多虑了。除非庄理是孙大圣下凡,有火眼金睛,否则他绝对无法看出一具焦尸的身份。”
然而他话音刚落,几名杀手便匆匆折返,跪地禀报:“主子,我们去的时候正好撞见庄理带人把那几个乞丐全都抓走了。看来他已经查到了死者的身份。”
庄羽清:“……”
之前跑来通风报信的那名中年男人偷偷瞥他一眼,心里充满同情。这接二连三被打脸,场面也太难看了。
凤瑜重重放下酒杯,一脸狞笑地看向庄羽清。
庄羽清呆愣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呢喃:“怎么可能查得到,还这么快?不可能的!尸体烧成那样,他到底是怎么把人找出来的!我不信!我们之中一定出了内奸!”
凤瑜气笑了:“所有事都是你一手操办,未曾假手他人,你说谁会是内奸?”
庄羽清:“……”
凤瑜站起身,冷冷说道:“庄理若查到你头上,你明白该怎么做吧?你别忘了,你妹妹还在本王手里。”
庄羽清浑身的骨头都软了,额头汩汩冒汗。
凤瑜甩袖便走,语带懊悔:“当年本王挑选伴读时真不该听了你爹的鬼话,把你选在身边。本王若是得了庄理,本王现在早就是太子了!一个贱婢生下的庶孽能有多聪明?你爹也是瞎了眼,连鱼目和珍珠都分辨不清,落到发配三千里的境地,他真的不冤。”
跨出院门的时候,凤瑜犹不解恨,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废物!”
这句“废物”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庄羽清头上,令他当即就塌了脊梁。
从小备受追捧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输给庄理。
然而更可悲的是,他及至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换做是他,他根本不可能查出死者的真实身份。
一个乞丐而已,谁会认识?谁会?
庄羽清瘫坐在石凳上,满脸恍惚。
中年男人拱手告辞,诚心诚意地说道:“你赶紧跑吧,说不定庄理很快就查到你头上了。”
庄羽清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
中年男人连忙劝阻:“别,这句话你可千万别说了。我担心你这儿话音刚落,庄大人那边就带着官兵找来了。你跑吧,赶紧的,跟庄大人比,你就是这个。”
中年男人竖起小拇指,又用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小拇指的指甲盖。
庄羽清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却找不出话反驳,回神的时候,中年男人已经跑了。
庄羽清呆坐半晌,然后才回到屋里收拾东西,刚跨出院门,就被几名官兵用长枪抵住了喉咙。
庄理站在不远处的空地,身上洒满银白月辉,正对着他冁然而笑:“这么晚了,你准备上哪儿去?”
庄羽清睁大眼睛看他,平生头一次意识到,世上竟真的有这样一种人,他们运筹帷幄,智多近妖,与他们耍心眼简直是班门弄斧、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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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体鳞伤的杜氏蜷缩在牢房一角,默默流着眼泪。
狱卒端给她的饭菜全都被同一个牢房的女囚抢光了。
这些人一边吃一边嘲讽:“别哭了,三天后铡刀一放,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有胆子杀夫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杀我夫君!我也没跟任何人有过私情!我真的冤枉!”杜氏扑到牢门边,仰头哭喊:“青天大老爷,您开开眼吧!民女真的是被冤枉的!民女什么都没做啊!”
然而牢门深深,前路茫茫,走廊那头除了无尽黑暗,什么都没有。
“别喊了,没人会帮你伸冤的!”一名女囚烦躁地吼了一句。
杜氏瘫软在地,哭到红肿的双眼几欲流出血泪。
她彻底绝望了。
就在这时,漆黑走廊的那头亮起一盏橘黄灯火,驱走了阴寒,一串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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