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都西海岸,你当时溺水昏迷,我从你的衣着佩剑推测,你应来自极北鸿蒙岛,但你醒后,只说家道中落千里迢迢逃难至此,不愿多提,我便没再问。扶星真人说,我猜错了吗?
不重要了。叶云舟深沉地说。
他搪塞了扶星真人,听着扶星真人的描述,脑中竟隐隐勾勒出一片荡阔浩瀚的海。
绪飞回讯息了。扶星真人瞄了下玉简,在距此二百余里的济民镇洪福茶楼约见,你御剑往南直行即可。
叶云舟回过神,点头:多谢,告辞。
现在天色不晚,但叶云舟算了算自己的御剑速度,二百里也要飞到天黑,还不如加钱雇个快些的轩车。
他离开静微门不到一个时辰,一道撑伞的人影也疾步踏上静微门山路。
寂宵宫慕临江,有事拜会贵门主。
威严而不失礼节的声音在守门的娃娃脸的耳夹里清楚传出,他愣了一下,看向对面同样愕然的稳重师兄。
这玩意坏了?娃娃脸歪头敲敲耳夹,难以置信语无伦次,是那个慕临江啊!活的!真的吗?
我去禀告门主,你先应付。稳重师兄转身就走。
哎?!别走娃娃脸慌忙伸手,畏缩之余更是好奇,在半空伸手勾出一个符文,抚平衣襟挺胸抬头地板着脸站在门口。
不消片刻,那位传说中的大人物便跟着引路蝴蝶上来,娃娃脸小心翼翼地打量他,身姿颀长挺拔,华袍曳地整洁如新,半张脸遮在伞下,气质高贵而神秘。
你前辈请在此稍等,我已联络门主。娃娃脸差点咬了舌头,尽量显得不卑不亢。
道友,叶云舟在吗?慕临江平静地问。
娃娃脸一听慕临江居然叫他道友,连忙道:刚回来没多久!
慕临江伞下的眼睫颤了颤,露出一点不满。
但是刚才又走了。娃娃脸补充。
慕临江拿伞的手一紧:可曾听说缘由?
应该是去找何师兄吧。娃娃脸猜道,小师弟一回来就打听何师兄在那里,我听说他们闹矛盾了,但师弟急匆匆的离开,肯定是迫不及待去找师兄解释,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呃,前辈,如果有事找他,不妨先留一阵?
娃娃脸越说越觉得周围空气发冷,让他倍感压力,正当不知该不该继续说话时,扶星真人终于赶了过来。
不知何事令慕宫主恼怒。扶星真人温声说道,入内再谈吧。
不必,叶云舟呢?慕临江直言。
他去见绪飞了。扶星真人很快明白过来慕临江的意图,将约见地点给慕临江看了一下,云舟言明目的,我已同意,但请你们以其安全为首。
自当如此,告辞。慕临江得到地点,直接化光掠下山路。
他心下烦闷,理智上倒不担心叶云舟跟何绪飞有什么关系,而是怕应轩阳还在附近监视,伺机对叶云舟不利。
而叶云舟必定也知晓此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最让慕临江气愤,二百里对大乘期来说算不上远,可等他到了洪福茶楼时,稍一探问,叶云舟与何绪飞一刻钟前便离开了。
慕临江站在洪福茶楼前,星夜灿烂,微风习习,他缓缓吐出一口淤滞的气,发誓绝对不能再纵容叶云舟任性妄为。
一刻钟前。
叶云舟下了轩车,腾空的奢华轿辇在小镇上十分罕见,连带着叶云舟也被过往百姓多看了几眼,他才一走进茶楼,就见神色分外复杂的何绪飞正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抱歉,我何绪飞吞吞吐吐,师弟,你还好吗?
叶云舟随意瞄了他一眼,环视一圈大堂中气氛休闲谈天说地的男女,径直朝对面走去,何绪飞比跟踪迟疏雨现身那晚少了锋芒骄傲,一身简练白衣,依旧是青年侠士的打扮。
我当然好。叶云舟漠然过去,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以袖遮住仰头饮下,借此观察锁定了几个路人,时间不多,现在就走吧。
这么急?何绪飞一愣,到底是什么事?我先去结账。
不用。叶云舟随手拿了一枚灵石扔到桌上,起身挥手道,小二,不用找了。
何绪飞连忙跟上,他有点搞不清状况的迷茫,反应慢了一拍,追出茶楼才道:我不过点了一壶一两不到的粗茶,远远用不上灵石。
叶云舟稍稍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脱离群众,实话道:我对普通茶楼酒馆的价钱不太了解,你若觉得自尊心受损,就努力赚钱还我。
呃。何绪飞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师弟,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不是你师弟,你可以叫我道友,叶公子,叶先生,都无所谓。叶云舟步伐不停,低声偏头纠正,我没有这三年的记忆,你于我,完全是陌生人,你曾经迷上的,是一个占用别人身体的鬼修。
何绪飞浑身一震,颓唐地低下头:回到静微门后,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实在过分,竟然能说出那种荒唐话侮辱你,也许我确实中了术法,但现在看见你,我还是很难放下,你也不愿这三年白白空缺吧,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让我们重新认识的机会。
哼,你们天天左一个心魔又一个难放下,没人要你放下。叶云舟冷冷一瞥,我为什么要赏你机会?我开善堂的吗?别拿你的事烦我,若是惹恼我,后果你承受不起。
何绪飞第一次被记忆中温柔体贴的师弟呛的哑口无言,他愣愣地问:师、叶公子,你要打要骂,我都愿受,只要你肯
他们疾步而行,越走越偏,叶云舟竖起食指在唇边点了点,不着痕迹地往后扫了一眼,讥诮道:挽剑当歌?呵,你的名号白混的吗?后面那些从茶楼开始一直跟踪你的人,你猜猜他们想打你骂你?
何绪飞勉强止住回头的欲望,总算想起点专业素养,小声问:有人跟踪?一定是因我几天前绑了那个匪寨的二当家送去执法堂,他们要报复我,此事与你无关,你快走吧,我断后。
你不怕死?叶云舟轻飘飘地问。
当然也怕,谁能不怕死。何绪飞心情复杂,我是被师父带回静微门的,父母家乡一概不知,只有这个名字是我活在世上的证据,如今立下婚约的道侣也没了,如果不能扬名立万,那死的轰轰烈烈,也能为世人记住吧。
叶云舟对这个答案稍感意外,他有了兴趣,态度就开始急转直上,笑的像变了个人。
可怜又天真的年轻人。叶云舟站定,蹭了蹭指甲,你死之后,你的师父最初会召集门派弟盛大的吊唁你,你这时还算在世上走过一遭,几个月后,城里见义勇为的檄文换了几茬,人们无聊时,随口把你的姓说混,然后呢?你的师兄弟们与你关系好的,提来伤心,与你关系差的,死者为大,他们不约而同缄口不言,只会唠叨食堂饭菜和课业繁重,这时就算你还剩一缕游魂,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证据了。
何绪飞拳头攥得发白,不禁开始动摇:的确,你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我也不全记得静微门里那些牺牲的前辈。
何师兄,何道长。叶云舟一改之前的冷淡不耐,细声慢语地劝他,你心中有仁义,可相信这世上善多过恶?
自然,我们有如今的安稳生活,正是因为人心向善。何绪飞坚定道。
所以这么多的善,你怎能要求别人单单记住你呢?叶云舟缓缓伸手,从虚空之中抽出若水剑,何道长,善最普通,最易忽略,有时候手段适当的激烈一些,让人们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让他们琢磨,让他们警惕,他们才会因此在意,而你只要不忘本心,何须一味遵守那些死板教条?
何绪飞盯着叶云舟的剑,面上天人交战,踌躇道:我不想杀人
他话音刚落,脚下突然漫来一道亮光,眨眼之间周围景物已是截然不同,从人烟稀少的街道变成空旷山野。
空间结界,一个小小匪寨,还有点法宝嘛。叶云舟轻笑一声,眼中兴奋一闪而过,提剑旋身冲向结界之内的包围。
腾空的一瞬间,叶云舟已经判断出埋伏结界之内的山匪实力,六个筑基,一个金丹,不成气候,暗处杀气隐而不发,应是远程照应的弓手。
杀了他们,给二庄主报仇!埋伏何绪飞的金丹匪首一声暴呵,直奔何绪飞而去。
何绪飞本意想为叶云舟争取时间,最好能一起逃走,放出信号等待援军,但不想叶云舟先冲出去,他咬咬牙,只得全力应战。
叶云舟以一敌六,身法敏捷不可捉摸,仰身闪过一人的刀,抬腿踢上刀背,那刀者被这股力道带的往后一劈,身后正想上前的队友躲闪不及,正被砍了一刀,叶云舟时机拿捏的精准狠戾,六人配合不佳,反成负累。
都是废物,这种实力,也配占山称王?叶云舟攻守之间出言挑衅,他感到一阵发泄情绪的畅快,手臂和大腿不知何时见了血,叶云舟也不在意,剑锋流转剑气四溢剑芒迸发,他有种发自内心的怀念和熟悉,长剑越发如臂指使,被应轩阳逼杀时血脉中奔涌的悸动再次淌遍全身。
就是这种感觉叶云舟双目泛红,围攻他的山匪声音渐渐模糊,他信手调转剑尖刺向身后,穿过一人的心口,自己胸前也中了一剑。
师弟!何绪飞正和匪首缠斗,抽空看了看另一侧战场,更加焦虑,咬了咬牙,指尖在剑刃上一划,滴下一滴血,厉声道,再不让开,就是逼我下杀手!
叶云舟笑容更甚,扭头吐出一口血沫,他无声地说快下杀手吧,踏出一步而已,再简单不过,无论是堕落还是新生,快让我看见这一刻!
他扬起左手,虚幻的剑影正由灵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下一刻,空间结界毫无预兆地寸寸破碎,晚风重新吹过染血的鬓发。
叶云舟愣了一下,熟悉的目光从身后望过来,他手中剑影瞬息消散,缓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却怎么也想不起刚才的感觉,剩余的四个筑基山匪也愣住,站在街上纷纷环顾四周。
诸位,借过。慕临江在何绪飞身后淡淡地说,他按了一下春江庭月,慢慢合拢伞面。
匪首正扣住何绪飞的剑刃,没注意道何绪飞恐惧夹杂怪异的表情:小子,敢坏我们赤蛟山庄的啊!饶命,饶命啊!
慕临江的视线不疾不徐地盯过去,匪首脸色一白,登时浑身发抖瘫倒下去,含混不清地伏地求饶。
何绪飞僵在原地,剑也铮地一声脱手落下。
叶云舟这时才感到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染红半片的衣襟,大部分应该是敌人的血,他揪起一个倒地哀嚎的山匪外衣,擦了擦若水剑,开始飞速组织语言。
愉快吗?慕临江以伞拄地,在他身前站住,平和地问。
叶云舟想了想,从容地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叹气道:跟你在一起,比忽悠人愉快,行吗?
给你一点面子,回去再说。慕临江伸手搭上叶云舟的后肩,渡过灵力止住流血,压着他的后颈往前推了一下。
我腿疼。叶云舟偏头看他,背我回去呗。
自作自受。慕临江冷着脸,还是给他扔了一瓶灵药。
何绪飞的余光注视叶云舟被慕临江揽着走过,言笑晏晏的,和方才一路判若两人。
师弟!何绪飞鼓起勇气转身喊道,你们你是被他威胁的吗?
喂,慕先生,你表情太严肃了,快解释一下,吓坏小孩子怎么办。叶云舟伸开拇指和食指,对着慕临江的脸比划了一个笑,别再给他留下更多心理阴影了。
慕临江轻轻拍了下叶云舟后背,回头冷眼道:叶公子是我的道侣,不准再叫他师弟,你怎样想,与我无关。
何绪飞眼圈通红,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受惊,或者兼而有之,他默默捡起剑来,嗫嚅道:那我呢?
如果你问路,那就跟上,回凌崖城主府。叶云舟笑眯眯地说,如果你问路,我之前的忠言永远有效,想得非常之果,就要行非常之路喂,再打我要翻脸了!
慕临江拍他的腰让他少哄骗初出茅庐三观不稳的失恋青年,低声哼道:回去一定跟你算总账。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宫主:地铁老人看手机.jpg慕宫主:少年不知中二尬,老来回忆头皮发麻
小天使们,新年快乐,祝大家财源广进,身体健康,幸福快乐!留评发小红包啦!
第85章 长生火07
叶云舟对慕临江的算账置若罔闻, 他走了几步,腿上的伤从刺痛渐渐变得麻木,感觉不到踩在地上力度, 踉跄了一下, 不得不抓紧了慕临江的袖子。
何绪飞捡起地上的剑, 手指还在发抖, 他用力攥紧剑鞘, 声音紧绷道:这些匪徒怎么办?
他们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等附近民众发现报官就好了。叶云舟不耐道,再磨蹭下去,让你也醒不过来。
何绪飞脸色更差了点,宛如惊弓之鸟,上次在慕临江面前崩溃昏迷时他不知做了多少噩梦,醒来后的惊惧长久不散,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再见到慕临江, 那种不知来由仿佛全部情绪都被替换成恐慌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他挥剑匆忙在地上留了行字给执法堂, 头也不敢抬的转身盯着慕临江衣角。
叶云舟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往往别人越难受他越开心,结果笑到一半就被伤口抻的嘶了口气, 沮丧道:慕宫主,做点好事,直接传送回去吧,我左腿动不了。
慕临江眉头一蹙, 猜测伤了叶云舟的兵器怕是有毒,他撑开雨伞,伞下弥漫开一阵紫烟, 用空余的左手招了招:过来。
何绪飞硬着头皮上前,被慕临江搭住肩膀,顿时有种身负千钧的压力,眼前一花就陷入传送阵法的眩晕,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全然陌生的庭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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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就我不怕反派[穿书]——魔王西蒙(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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