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妩想的是,若符栾回来前她能想出别的运粮法子,她一定要跟他提,不教他以为她那般无用。
她认为此事不算多余,再说了,她正愁没事做。
“绿萤,不管,你快照着我说的去准备。”
“是。”
很快,殿内的毛毡地毯被撤开,空出一片浅色的石砖,上面摆满了零碎的工具,包括木桶,雕凿用的圆刀、平刀和尖刀,几只小铁球之类。
苏明妩席地坐在砖面,拿着把小刀,把木碗倒扣,沿着碗口边缘挖小洞。
她多年没动手,果然有点生疏。
绿萤不解地跪坐,陪在她身边,“王妃,您打小就做这个吗,奴婢还以为您只是爬爬树。”
“小时候,哥哥迷过一阵木雕,我在旁跟着玩儿,父亲不喜欢就不许我们做了。”
“王妃,王爷他知道么。”
苏明妩停下动作,仔细想了想,“不晓得吧。”
再说,她也不是多么技艺高超,现在也不过是想戳几个洞,随便动动而已。
绿萤看她一刀一刀的剐,心惊肉跳,凑上前想夺走刀片,“王妃,要不,还是奴婢来,您的手金贵伤了可怎么办。”
“不给,我是无聊,你忙你的去。”
苏明妩平时的胆子也怕刀枪,但这种雕刻用的小刀片,纯粹就是好玩儿了。
“...”
绿萤到此时真是无话可说,别家夫人应当没有这样的,夫君都快回家了,不挑好看衣服,不试华美珠宝,不作衣饰熏香,居然会愿意钻研起外邦书籍,还做起了木匠活。
“绿萤,你别傻楞,帮我扶一下。”
“哦,是。”
...
苏明妩忙活半天,衣裳沾染了木屑土灰,原本精致白皙的脸蛋被手背蹭了几次后,同样变得灰扑扑的。
主仆两人按着书上的画,大约作了个微小版的打样。
绿萤从起初的不在意,到投入之后逐步变得紧张。
两颗小小的后脑勺凑在一起,将处理后的木碗倒扣放入更大的木桶中,扎系了铁球的碗慢慢往下,等沉到底了,苏明妩再通过顶部的绳提起来。
两人屏气凝神地将之翻转,看到吊在顶端的布片果然没有湿!
“王妃,水真的进不去诶!”
“对啊,那意思是不是可以装粮食啦。”
“王妃,您好厉害啊!”
苏明妩咳了声,口不对心地得意道:“也还好啦,我是看的书呀。”
...
***
雍凉王府门口,彪悍的黑马停在石狮旁,昂首嘶鸣了两声,由得坐在上面的男人拍了拍马头才安静下来。
门房午后打起瞌睡,睁眼发现是他们王爷回来,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李泰庆站守在照壁,看到符栾进门,迎上前接过扔来的大氅。
“奴才见过王爷。”
符栾有些惊讶苏明妩没有跑出来等他,她上次送他启程的时候分明在床上哭哭啼啼,看起来‘很不舍得’。
“王妃呢。”
李泰庆躬身,告罪道:“王爷,是奴才的不是,忙了晌午忘记跟王妃提王爷今日就归。”
“奴才现在马上派人去通传。”
“罢。”
“王爷,要不您去樟月殿,王妃自从听说五日前听说您要回来,天天站在殿门口,不做其他的事光盼着王爷呢。”
符栾闻言,嘴角几不可见地微扬,“哦,是么。”
“当然,奴才说假话就,就罚奴才一个月俸钱!”
...
李泰庆看着空空如也的殿门口,擦了把冷汗,回头弯腰,“额,王爷,王妃兴许观望许久,现在在午休...”
符栾闻言笑了笑,丝毫没有生气。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走近,在看到殿内女子纤瘦的背影时,抱臂慵懒地靠在了门牖上。
他的娇妻正蹲坐在地上,面对着个水桶,盯的是前方拎起来的一只倒扣的木杯。
她和她的丫鬟在那里惊呼连连,也不知是看到何种惊奇的画面。
就,很好笑。
“王妃,您好厉害!”
“也还好啦,我是看的书呀。”
符栾听出了苏明妩言辞中隐约的得意,低声笑了笑,他的王妃真是有趣极了。
“王妃,您是要把我们看到的景象告诉王爷吗?”
“嗯,是要跟符栾说的。”
符栾听到此处笑意渐深,蓦地开口,“王妃,要跟本王说什么。”
嗯??
苏明妩耳朵动了动,猛地转过半身,就看到有个男人斜倚在门框,不是符栾还能是谁。
她揉了揉眼睛,结结巴巴地,“王爷,你,你怎么在...”
苏明妩刹那间茫然在想,她是该先问符栾为何回来,还是先回答他,她在做的事。
她此时坐于地上,手上甚至握了把小尖刀,哪里有半分堂堂王妃该有的雍容华贵的模样。
他是不是会觉得,她很奇怪....
苏明妩在那支吾地发呆,符栾见她脸上灰白相间,像只小花猫,抬臂招了招手。
女子见状站起,小脸灰红,迎上他的视线,越走越近。
符栾食指抬起苏明妩的下颌,左右看了看,勾唇道:“你怎么脏成这样。”
苏明妩没底气地解释,“我,我刚刚在戳木头,就是照着书里的法子...做,做些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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