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为什么呢?
符璟桓感觉到背后来人,转过身,他其实高有七八尺,生得剑眉星目,神采英拔,若不是有符栾太过出彩,他该算是个美男子。
苏明妩看着他慢慢走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步。她不再是前世的娇娇,现在的自己,没办法对他温和相待。
符璟桓发现她的动作,心里的疑惑瞬间代替了本该有的见面寒暄,他站定在她面前,拢眉道:“娇娇,这些日子你到底怎么了?”
“你为何会变了,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你...对孤有误会?”
符璟桓在两句话之间稍有停顿,他的表情变幻莫测,声音低沉,在讲到最后半句时,本来清隽的脸被细碎惨白的月光割裂成无数明暗块状,煞白的嘴唇开阖,在当前情境下,说不出的渗人。
苏明妩心头倏忽浮起潜藏已久的幼时回忆。
也是在这条柳荫湖边,她记得那日,她与南康公主不愿背书,便偷偷溜出尚书堂玩捉迷藏。
两个孩子玩着玩着,不知怎的跑到了西花园,西花园里人出乎意料得多,热闹非凡,她和符箐瑶无人敢拦,就这样兴冲冲地跑到最前,然后,便看到了那具打捞上来泡发肿胀的尸体。
敬事房总管怕皇上怪罪,跪在地上求南康公主饶恕这冲撞,说这个宫女消失了许久,何曾想今天在湖里找到...
后面的话,苏明妩不记得了,本该晴空万里的天,她却吐的天昏地暗,回家后不久就发起了温病。
她昏迷在无边无际的噩梦里面,躺在她对面的那个女孩子明明和她差不多大,却面目全非,只看得清那白白不薄的嘴唇...
那是苏明妩第一次明白生与死,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悬殊差距,明白宫廷里隐藏的残酷。
这件事,除了家人很少有人知晓,而此时,让她重新回顾起这可怕过去的,是眼前她曾经的心头朱砂。
“娇娇?”
苏明妩眼神里的涣散好不容易重新归拢,她的指甲掐住掌心,声音颤抖:“殿下,你说什么?”
“孤是说,你是不是对孤有误会?”
他们二人站得不远,仅仅三四尺,苏明妩能看清他的神色,是隐忍和探究,怀疑和想下某中决心的犹豫。
他在怀疑她什么,又在探究什么?
走来时整路的疑问,以及她方才被吓过之后的心思急转,苏明妩想到了种看似荒唐的可能,那就是符璟桓与她一样,也是重活一世。
乍看荒谬,可这么想的确能对上。
从亲自上门诉说衷情,到宴席主动敬酒,还有变了地方的相约,太子殿下和她一样,都在做着对应改变。
苏明妩对自己认知清醒,她没有影响天下的才智,而小金匣在前世亦连符栾都不知,应当也是隐秘所在,那么,符璟桓为何还要穷追她不放?
唯一可能便是为了钦天监对她的那句‘天生凤命’的批命。
符璟桓前世不信,才会策划花轿交错,所以他这世,是想补救,依此得回他的皇位?那也就是说,符栾最后胜了么...
苏明妩思绪复杂万千,好在她蹙眉模样也像是难以启齿,符璟桓没有再催促,而是静静等她开口。
为了验证猜想,许久后,苏明妩抬头:“殿下,您这样与我见面,有没有替我想过,若被王爷瞧见,我该如何自处呢?”
“这你放心,他没那么快出来,父皇与他有事相商。”
苏明妩低头,看起来很焦虑,声音愈弱,“可是,王爷今日启程前,说戌时中必须回到马车,哪怕他不来接我,我也得自己走,我又不知他何时...”
符璟桓皱眉,他没想到苏明妩也在试探他,脱口道:“他竟对你如此苛刻要求,娇娇你放心,戌时末前,他不会出来,等会我们聊完,孤便会命人将你送到西华门,不叫他发现。”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苏明妩听完,背上顿时阵阵发寒。
寻常人听不出,但她前世记得很清楚,符栾就是戌时末出来抓住她,那么符璟桓当真和她一样,否则怎么会猜测的如此精确!
太子最初那句,‘可有误会’确实是他在试探。
试探的结果,极有可能决定了她的生死,符璟桓得不到的东西,为了皇位他是不是会早早将其摧毁,再看看旁边的湖,忽然就变成了沉静无波的深渊,像在张开血盆大口等待吞噬猎物,她手无缚鸡之力,哪怕死在那都无人知晓。
苏明妩开始害怕,她以为离她遥远的梦魇,好像正在逐渐地靠近。
“娇娇,你还未回答孤。”
符璟桓逼近一步,他问了两遍,若是苏明妩还不回答,那么极有可能猜测成真,其实他没有苏明妩想得那般狠心不堪,而且为了应批命,他想的更多是将人掳进外室囚禁,先成为他的女人再说...杀人有何用,符栾前世不也能追封么。
在他眼里,娇娇只是个不懂政事的柔弱女子,纵然重活,估计也不了解阵前谋略,符璟桓还没到草木皆兵的时候,试探不过是为了定下以后的计划...
可苏明妩不这么想,她能多活一次之后,真的是怕死的不得了,她眼下必须要自保!
须臾间,苏明妩生出急智,想好了应对之策,她的右手搭在左手下,在隐蔽处将三方印玺埋进手腕袖子更深处以防掉出,毕竟此时不是它出现的好时机,而后她又动作自然地带出一方白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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