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江晨现在完全没有心情观察这艘他曾经很感兴趣，现如今就出现在眼前的军舰。
    隔着肃穆的人群，林启一言不发的快速推着小人鱼最爱的飞椅朝河边跑去，两侧的联邦军迅速让开。
    从小人鱼抵达开始西弗朗斯的视线就停在了这只看起来急促的人鱼身上,嘴角笑意越来越大。
    一切都要靠争取，好在他父亲这次没有妇人之仁,当年不过是顾琛救过他一命，这对于一位上位者来说实在是不应该考虑在内的恩赐。
    大人。
    场内乱哄哄的,明明没有人说话,可却到处都是海浪汹涌的声音，混着瑟瑟风声和军医小型飞车的翁鸣，几乎震得人头疼。
    江晨没有闲心分析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道刚刚自己还在想怎么和男人说自己可能要长出腿来的消息，短短几个小时竟然男人就要被带走了。
    他差点直接从椅子中蹦出去，不过江晨忍住了，他不是个傻瓜，总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什么原因。
    他与男人隔着一条昏暗的海线相望，放在飞椅上手不禁紧了紧。
    他飞得过去。
    江晨头一次这么意念坚决。
    所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还没等身边的林启反应过来，就见飞椅中的小人鱼以一个飞快的跳跃入水姿势一脑袋扎进了水中。
    呵！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抓鱼！
    岸上响起一片抽气声和慌乱声，那声充满怒气的声音正是出自西弗朗斯，他怎么可能亲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手的人鱼消失。
    不过岸上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呐喊，却没有人动。
    克里斯托弗自然不会干预小人鱼的选择，他看着夜色下显得一片黑暗的河水，那连影子都看不着的小家伙快的像是一颗炸弹。
    小人鱼充满智慧，他做出了选择，势必是自己最期望的。
    而且。
    克里斯托弗环视岸边，哪怕联邦军对顾琛的忠诚不容置喙，可如果顾琛此去回不来，那之后的权利变更谁也不能猜到，所以小人鱼一起跟着离开也不一定是个坏事。
    很奇怪，克里斯托弗理智的认为哪怕顾琛的状态再糟糕，这只小鱼也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任凭西弗朗斯在这如何叫喊，岸上也没有人行动，只听令于皇室的军队被重重拦在了外边，这时候也装聋作哑假装没有听见，而且别说他们不去，就是他们冲过去也不一定能冲的过那只鱼。
    果然人鱼是海洋的宠儿，入水的速度快的几乎看不见，现在他们也就只能从不时出现的白线才能找见小人鱼的身影。
    所有人都注视着那道波浪，如乘风破浪的气势一个翻起就出现在了大船前。
    船边的顾琛臭着脸看着出水的家伙，那只小鱼这时候或许终于感觉到一点心虚，漂浮在海岸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男人，两个爪爪能扣在船的边缘。
    慢慢的喊了声:我来了，不用感激我！
    他声音放的极大，像是想要压过男人一样，这句昨天刚学会的话简直太适合填补现在的尴尬了，毕竟刚刚别人没有感觉，可江晨自己却有感觉。
    他站在岸边时手腕上就传来一阵软绵的触感，男人的精神力小小的扣在他身边，想必是想阻止他，本来江晨没有这么冲动，可顾琛会做的这么绝，他却反而觉得这事情绝对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也许顾琛真的面临什么困难。
    这种情况下他不能缺席，更何况海洋本来就该是他更擅长生存的地方。
    这么想着，小人鱼更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了。
    于是顾琛就看到这条完全不顾自己阻拦，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面临什么就敢一股脑冲过来的小家伙理直气壮的朝他伸出了手，脸上小表情分外直白，好像再说别感动，爸爸来了。
    顾琛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这只小鱼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隐隐有种起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意思。
    当然，他很乐意，除了在这种情况下。
    老院长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元帅的做法太过于决绝，或许是年纪大了，对当年的实验总是心怀愧疚，又或者是他认为这种办法对于一位强者来说可能并不会特别奏效，所以老院长临阵倒戈了。
    不过在他给出消息之前陈安已经私下摸到了讯息，只是这之后更加确认了而已，他们决定将计就计，老元帅最终会选择除掉顾琛这个隐患，不过是觉得现在联邦已经足够稳定，并且顾琛训练出来的联邦军也能后撑起联邦的安全，失去一个人或许没有多大的影响。
    每月固定的针剂自然也是原装无害的，但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忽如其来的另类基因觉醒却比刺激剂带来的作用更可怕。
    时间卡的正好，顾琛不敢冒险，当初他是所有实验人员孤注一掷的作品，身上融合了几乎所有联邦能找到的危险基因，不管当时还是小孩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一股脑给填入了基因中，而这些基因也没有完全苏醒，全部都是隐患。
    顾琛没有料到这么巧，要是以前他可以随意，可现在却有一个极端的弱点，戳一下他都要死，所以毫不迟疑的自己将自己困上了禁区。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更知道小人鱼在他心中的位分，如果他有一点可能，哪怕是没有理智的情况下也会直接朝小鱼去，可这带来的后果也可以推测。
    他不能允许这个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昨天那个复制少了点啊啊啊我去补上
    第68章
    胆子很大了吗。
    男人颇有些咬牙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握着男人的手直接一个越力扑进男人怀中的小人鱼心虚的摆了摆尾巴，视线四处漂移着，最后像是忽然有了主心骨一样,勾着男人的脖颈把他头压下来，气势汹汹与他对峙: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竟然还自己做了决定。
    只有他一个人生气吗？鱼也要气炸了！还说喜欢。
    小家伙变得理直气壮起来，顾琛反倒被问住了,这次轮到他视线游移起来，最后无奈的大手在小人鱼毛茸茸的头发上按了按,压下去一撮小卷毛。
    生气的鱼决定不告诉男人他可能会长出腿来的事情了。
    重新回到熟悉的气息身边,暖洋洋又结实的怀抱几乎马上就叫小人鱼放松下来,他闲散窝在男人怀里打了个哈欠，随后支棱起身子来朝远处的对岸望去。
    船舰的速度很快,这时候已经离岸边有很远一到距离,隐隐可以看见气急败坏的西弗朗斯和神色不明的老元帅，而克里斯托弗面色沉稳,朝他点了点头。
    江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刚还和他们讨论男人的事情，已经叫他有些脸红，这时候竟然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就跳下水了。
    总有种莫名的感觉。
    小人鱼忽然觉得要冒烟,视线却忽然模糊了一瞬，他仰头看去,男人的大手挪了挪军装，厚重的外套一下把他挡在了怀里,隔绝了海面的冷风。
    你不该来的。
    这次男人的声音低沉认真。
    这是他也不能打赌的事情,所以小人鱼在这里会面对什么没人知道，顾琛并不想冒这个险，可也做不到现在把鱼送回去。
    毕竟哪怕有联邦军帮他看守,难不成看能看小人鱼一辈子吗？
    他就不是个能待住的个性。
    这么一想的话，也许是个更好的选择吧。
    胸口想要张烈的感觉愈演愈烈，男人闷哼了一声，背光的脸颊可见凌厉的棱角，却看不清表情。
    江晨在狂风中微眯着眼，慢慢抬高了手臂，手指在男人额中心点了点，嗓音几乎要被风吹走，却异常坚定。
    别怕，我陪着你。
    给你抓鱼。
    噗呲。
    苦情氛围一秒钟被破坏，顾大人想象着海水中一只小鱼扑腾着努力抓鱼的模样，怕不是鱼还没抓到自己先和鱼玩起来了。
    你笑什么，不信我？
    江晨觉得自己需要证明一下，抓鱼什么的他们人鱼最擅长的，是本能好吗！
    他呲了呲牙，许久未见小家伙这个表情的顾琛甚至还有点怀念，他顺手快速的在小人鱼唇瓣上敲了敲，惹得这只小鱼扑棱着拍了他一大尾巴。
    船舰外侧环绕的都是穿着铁甲的重兵，在小人鱼出现前整艘船安静的可怕，可自从这只人鱼在海岸露面，氛围一瞬间就祥和了下来，原本若隐若现压在他们头上的精神力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们负责将男人运送至禁区，当然，只是靠近，岛上他们并不会前去，谁知道那里有没有什么未知生物，而最可怕的，应该是可能时刻会丧失理智的顾上将。
    江晨与男人闲聊了几句，又狐假虎威的扬了把威风，最后船还没停靠上岸，他已经昏昏沉沉的挤在男人的军袍下半睡半醒。
    再次稍稍清醒过来时听见的就是船舰巨大的嗡名声，以及半睁开的眼眸，眼前是一片浓雾遮挡的陌生环境，似乎连空气都能闻见危险的气息。
    小人鱼从军装外套中挤出了个头来，打了个哈欠巡视四周，最后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冷冷的，他暂时想要先睡一觉冷静冷静。
    顾琛神色没有多凝重，他对这座禁区自然是有些了解的，同样的，他同样认为自己在这种环境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当然，小人鱼才是他最担心的。
    第69章
    你还知道醒过来,
    顾琛大手在昏昏欲睡的小人鱼头上rua了一把，身边是刚刚生好的篝火，精神力发出来的火焰在黑夜中呈现出一种神秘的蓝色。
    烤的暖洋洋的小人鱼从男人怀里探出头来,第一次明确意识到这里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联邦虽然是个弱肉强食的规则，可因为有秩序到底至少还是安全的，可在这种地方确是不可能安全的。
    他隐约都能听见身后一片雾霭中传来的野兽吼声。
    江晨不想怂,可还是打了个寒战。
    感觉到的男人闷闷笑了声，注视着小鱼调侃道:后悔了吗,现在后悔还能把船叫回来。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小人鱼坚决不承认自己怂了,并且与男人开始理论，不过还没张开口说几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破空声。
    江晨的眼睛一秒变成束瞳,早早就感知到了危险，不过很明显,男人也感知到了，所以身后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长相奇怪的想要把他们当成食物的猛兽，只有一声尖锐的哀嚎，之后就是沉重的倒地声。
    也不知道谁说要我别怕。
    男人轻松调侃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江晨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如临大敌，整条鱼都在男人怀里立了起来,抓在男人肩头的手指用力得很。
    他连忙心虚的唧了一声，缩回爪子,闷不做声的一头钉在了男人胸膛上。
    为什么来这里。
    小人鱼闷闷问到,他没有任何迟疑的就跟着下了水，可至今却连原因都不知道。
    提到这个问题，男人罕见地沉默了一秒,最后才慢吞吞的在小人鱼头上摸着，视线注视前方。
    能看见岸边涌动回去的人流。
    如果我发疯了，你就跳下水，再游回去找林启和陈安。
    为什么会发疯呢
    小人鱼咀嚼着这几个字，是因为精神力吗？
    他看向男人，
    顾琛沉吟了两秒，手掌盖在小家伙脸上，被江晨捉了下来在嘴边啃了啃。
    他闷闷笑了两声，灰蓝色的眼眸在沉静的夜色下显出一股沉稳来。
    不是，因为我是个怪物。
    男人低沉的嗓音弥漫在寂静的禁区中，江晨忽然就感觉到一阵不好的心情，总觉得空空的，他不想听见男人这样说话。
    你不是怪物，你是顾琛，是联邦的顾上将。
    小鱼认真纠正他，顾琛盯着他看了一瞬，忽然就笑开了，懒散的椅在沙滩上，长腿在露天有些潮湿的沙子上伸展开，这一动作使得躺在他怀里的小人鱼整条跟着倒了下去，当然，男人的手臂老早就护在小家伙身后，虽说这只小东西皮糙肉厚啥也不怕就是了。
    这个姿势倒是还挺舒服，小人鱼眯了眯眼睛，挨挨挤挤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双手交叉放在顾琛胸膛上，把下颌抵在双手上，懒洋洋的甩了甩尾巴。
    接下来就听顾琛给他讲了一个长远的故事，他自然也挺明白了这是谁的故事，也知道了研究院和军部对男人态度隐秘的原因。
    造神计划是早在新人类踏入新星系当时就有的，不过那时候权利还掌握在众多新人类手中，碍于生存压力自行选择是否要融合其他生物的基因，这样带来的后果是完全不能确认的。
    有可能会觉醒的融合基因，身体素质和能力会在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变得不人不鬼，被外星基因吞噬，变得失去理智。
    当年被处置的失败品不在少数，只不过随着时间长流被渐渐的掩盖下来。
    而顾琛他们，却是与这种最初始的实验完全不同的，是枉顾意愿，为了制造出一级的杀戮武器而被研究院和军部高层在黑暗中摸索的计划，所有试验品全部都非个人本意，只是合适就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实验台中，失败或成功全屏个人造化。
    顾琛很幸运，他活下来了，并且是这一批融合了大部分异种基因中觉醒最多的一个，甚至于在元帅利用他的同时，甚至会对单单这么一个实验品产生忌惮。
    那你会变成别的模样吗？
    小人鱼在男人胸膛上鬼鬼祟祟的移动着，最后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眨巴着眼睛听故事。
    顾琛几乎要被他逗笑了，你这抓重点的能力快走！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躺在他身上把顾琛当人肉支架的小人鱼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男人究竟要做什么回应，就被他单手推到了海水边缘，翻滚的浪花冲击在身上，江晨气息还没喘匀，瞪大了眼看着男人伏地的身体，有力的手掌紧紧抵在沙地上，用力到青筋都绷紧了，条条束在手背上，像是预兆着将要来临的危险。
    江晨敏锐的感觉到空气的变化，还有男人隐忍的低吟，他放低了呼吸的频率，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然后尽量把视线转移在一侧，不给男人被注视的侵扰感。
    低吟声逐渐变大了，江晨几乎要屏住呼吸，夜色下的禁区似乎都感觉到了危险，刚刚隐约还有的野兽示威的吼声都消失了。
    江晨不知道自己这么呆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尾巴都有点酸了，然后就与猛然抬起头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顾琛原本灰蓝色的眼眸这时候涌上了一股淡金色，满是疯狂，他像是大型猛兽一样盯住了眼前的小鱼，抵在沙滩上的五指用力扣着，换换抬了起来，上前一步。
    江晨支棱起了尾巴，准备随时给他一巴掌，然后窜到水中，不过这是下下策，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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