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象天!坑死我了!
穿着白狐皮披风的宋郢将火把交给一旁的手下擎着,看也懒得看地下半死不活的盗版书商们,他从怀里取出一册素色封面的书籍,托在手中,手指轻轻拂过封面,仿佛在抚摸着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一样。
这是一本梁庆从这院子里拿走,拿到凌霄书坊去做证物的盗版书。
此时,这本书的封面上,火光映照之下,显出斑斑血迹。
连书页边缘的切口都是弯弯曲曲被湿透的形状。
宋郢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这本书从封面到封底细细摩挲了一遍。
方才淡漠地开口:不在院中,现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牧师与十字架的地雷x1,小师兄崔东山呀的地雷x1,感谢爱吃云的喵的营养液+30,池鱼思故渊、wifi的营养液+20,给我双倍芝士、一山一川的营养液+5,易菩、杨芋片、一条镀金小咸鱼、赵赵赵赵big熊猫、雪茶摘、抱朴守一、tinaaibo、博肖揽星河的营养液+1~
第101章 私下里是个狠人!
命, 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辞。①
余象天一直认为自己的运气很好。
因为他足够勤奋!
十二月初一的这一天, 他早上寅时(4:00)起床,天色还黑沉沉的, 就给家里来的人写了回信, 嘉许了他们起早贪黑地印制盗版书,表示这波卖的好,会给他们多多奖赏。
天亮之后, 辰时前后,余象天早早溜达到百官衙署,巧遇了礼部的崔主事,跟他搭话, 询问部里的长官们对于这几期邸报文化副刊感想如何, 有没有口味偏重, 每个类型的作品他手头都筹备着数量可观的精品货, 如果长官们有需要,也可以定制作品,比如个人传记、励志轶事之类的。
被崔主事拒绝后,余象天并不气馁, 毕竟在他的经验之中,人们都是守旧的,要谈下来一个新合作,必须经过七到十二次的游说,这才第一次,如果成了才是有鬼。
午时前后,余象天在老李水面吃了个便饭, 他不太喜欢北方的食物,太粗糙,不好消化,但是水面这种东西确很神奇,明明是大面条,吃下去之后却很舒适,饱腹感强,能顶一下午。
下午,余象天要干体力活,他来到存放着盗版书的一个据点,和本地一个书坊挖过来的老编修盘点了一下盗版书的铺货情况,铺货成绩很让人欣喜,仅仅西南市场的年集,一天就出货三千册。
虽然,对于余象天来说,一天卖个三千册只是小数目,但是,一想到凌霄书坊就这样流失了三千册的市场,余象天就心花怒放,简直比自己做书赚钱还开心。
市场就那么大,业内就那么点人,一旦强盛到一定程度,做书冲销量都没什么意思了,踩着别人的脑袋、看他们不明所以地痛苦挣扎,更有趣味,更好打发时间。
唯一一点小意外,就是凌霄书坊那个叫梁庆的书商,竟然找到了他们的盗版书据点,不愧是余象天看中的人才。
不过,余象天一点不怵,对着梁庆侃侃而谈,几句话的功夫,就把梁庆给侃懵了,不仅没有继续揪着他们的盗版书说事儿,还心平气和地被郝三思送走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梁庆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他被余象天洗脑了!
背叛的种子已经种下,余象天只等着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上演一出祸起萧墙的好戏。
晚上,余象天身为大兆书坊界的领军人物,依然没有休息,他来到了位于城郊外的运河码头,接新一批的盗版书,他有时和搬运工人们一起参与卸货,和他们热情地搭话,向他们了解货运市场第一手的消息,有时又坐在船舱里,请货船老板们喝酒吃肉,跟他们谈下一笔生意。
成功人士为什么会成功,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有着超出常人的勤奋!
余象天把这一天的行程记在随身携带的灵感笔记本上,决定在下个版本的《余象天传》中把这部分内容放在第三章 :余象天的一天里,这种亲切日常的叙述模式,更能体现出余象天与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当然,盗版书这种字眼就没必要出现了,优化一下,换成元若六年新刻本之类的吧。
余象天忙活了一天,晚上没赶上进城,城门就给落下了,真晦气!他站在城门前,想塞点钱,找人通融通融,却没有理他。
没办法,余象天只好回码头去,在豪华客轮上对付一晚上。
有些时候,不得不说余象天有点小幸运。
翌日,城门开,余象天回到客栈,却发现房间里一片狼藉,显然是昨天晚上遭到了盗贼洗劫,地上还有血迹,而他随行的两个伙计,还有家里来的亲信余裕,都不见了。
余象天一阵后怕,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昨天晚上他按照日常行动轨迹,回到了客栈,会发生什么?
接着,他有些生气了,京州城,天子脚下,竟然会出这等强盗打家劫舍的事儿!这什么治安环境,连他们建阳小地方都不如!
更何况这是京州客栈,开在长安街上的大客栈!房间被人洗劫,客人被人掳走,大堂里的管事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看见余象天回来,也不跟他提醒一声!
余象天越想越气,这段他也要写进《余象天传》里,就放在第四章 节:在曲折中艰难前进里好了!
余象天立刻跑下去,找到客栈当值的管事,叫他带些人上来看一看他的房间,那管事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想理他,但是余象天坚持让他们上去看,做个见证,然后余象天就要去报官。管事嘴里念念叨叨了一阵,不情不愿地跟着余象天上楼来,进入客房。
一片狼藉!余象天恼火地指着客房内,你们就是这么管理客栈的?我的两个伙计,一个亲戚,都不见了!
管事却一点都不意外似的,他嘴里嘀嘀咕咕的,眼神在余象天身上上下打量。
余象天被他无动于衷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你们怎么是这个态度?难不成,你们偌大一个京州客栈,竟然是黑店吗?!
诶,客人,你可别胡说八道,我们可是正经挂牌的大客栈,但是拦不住三教九流的人往里住,引得寻仇的人半夜来砍人,我们客栈还冤枉呢!管事终于抱怨起来,昨天晚上,就您这一层的人都退宿了,你陪我们钱吗?
你、你余象天被气得半死,怎么他这个受害人竟然还要被反咬一口?
我们客栈本事再大,也拦不住您在外面结下的仇人啊,您要不然仔细想一想,到底得罪了谁?昨天晚上那群人上来,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们院子里养的狗都没听见。管事叨叨道,想起昨天晚上那些人的手段,心中便一阵觳觫,他在京州客栈管事儿这么多年,只见过内厂缇卫办事,有这般手段,人家宫里要抓人,他们一个开客栈的哪儿拦得住,最好就是别掺和,啥都没看见。
你这话不对吧!你刚才说昨天晚上动静很大,这一层的人都退宿了!余象天敏锐地抓住了管事口中的漏洞,目光灼灼地瞪着他。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这个管事可疑,不会真的是黑店吧?开在主干道上的黑店?京州这个城市真叫人害怕,果然他当初不拓展北方市场是正确的。
是你的伙计还是亲戚,叫声特别大诶,客人,小店小本生意,得罪不起大人物,要不,您还是退宿吧,至于您是报官还是怎么的,小店都支持。管事开始发挥糊弄学十级技能。
你们、你们就是黑店!你们等着!我上京州府衙门去告状!连你们一起告!余象天感觉自己像是被兵包围的秀才,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他只能虚张声势地放着狠话。
您随意。管事鞠了一躬,十分客气地说首,您先收拾着行李,我们在大堂等您。
说完,管事带着人退出房间。
余象天无能狂怒了一阵,感受到被别人踩在脑袋上,自己却不知道是谁干的的痛苦,他翻起枕头,发现自己的包袱、路引、银票全都在里面,一点没少。
真是怪哉,如果是求财,那些强盗怎么没动包袱?
难道说余象天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真的是寻仇吗?
他在京州唯一一个仇家,就是凌霄书坊。
细算来,他还真的在人家的底线上反复横跳了很长一段时间,先是在邸报上抢了人家的政府合作项目,又是捆绑人家的热销书搞了个风花雪月系列,在这期间,人家都没说什么。
最后,就是盗版书,他做了《连载小说月刊》的盗版书。
《连载小说月刊》目前是市面上销售得最好的书,又是凌霄书坊的长线支柱产品,想也知道,动这本书的注意,会让凌霄书坊多么光火,和前两件事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只是,余象天以为,凌霄书坊不过是个书坊,里面都是文人,前两次的试探,他们都没什么反应,这一次得寸进尺一点,就算惹得他们去衙门告状,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赔一点钱,那点钱相对于盗版书给《连载小说月刊》造成的损失,根本就是零头都达不到,对于建阳书坊来说,更是九牛一毛,不足挂齿。
余象天都盘算好了,挖着坑给凌霄书坊跳呢。
谁知道,他们京州人,做事竟然这么野蛮!
做个盗版书而已,那是经济纠纷,经济纠纷上衙门解决,按照大兆律解决,不好吗?这才是天子脚下该有的行事作风啊!
谁知道凌霄书坊的坊主看起来年纪小、脸皮嫩,私下里却是个狠人!
一言不合,就派人砍到他家!
掳走了他的伙计和亲信不说,看样子,如果昨天晚上余象天回了客栈,这会儿血溅三尺的就是他本人!
余象天还有点不敢相信,为了确认这一点,他离开客栈之后,直奔西南市场的盗版书据点。
半个时辰后,余象天心情忐忑地来到杂货铺前。
他没敢直接上去查看,而是花了两个小钱,买了一串糖葫芦,塞给一个街边的小孩,叫他去看看杂货铺后面院子里什么情况。
小孩开心地举着糖葫芦进了院子,过一会儿,又出来了。
小孩,告诉叔叔,里面看见什么了?余象天尽量摆出一副慈祥的模样,弯下腰来,问那小孩。
小孩唆了一阵山楂,咂了咂嘴,说:什么都没有!没意思!
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没人吗?余象天的心一下子悬起来了,某种猜想被印证了。
没有!
那书呢?墙边上,不该有一摞摞的书吗?
没有!说了什么都没有!连个簸箕都没有!
小孩见余象天不再说话了,也没打算再给他买吃的,顿时兴味索然,举着糖葫芦走了。
余象天站在午后的阳光下,浑身发冷。
你不觉呼得这事儿有点奇怪吗?
演武场上,宋凌霄跟陈燧并排走着,他俩刚跑完一里地,宋凌霄有点喘,很久没锻炼,现在一热身都喘起来了。
陈燧用嫌弃的眼神瞅着他。
宋凌霄心想,健身教练这个职业真好,又可以赚钱,又可以pua客户。
哪里奇怪?
就是宋凌霄回想今天早上见到梁庆,让他带他去昨天晚上提到的建阳书坊据点时,梁庆那见了鬼一般的表情,梁庆有点怪,昨天晚上舌绽莲花一般,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今天却像锯嘴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我看你才是舌绽莲花。陈燧对宋凌霄这种粗俗俚语的词汇量实在是佩服。
不是,说正经的,昨天他明明都把物证摆在我面前了,还告诉我,他发现了余象天的盗版书据点。今天早上却告诉我,事情都解决了,余象天不会再卖盗版书,让我别再管。宋凌霄摸了摸下巴,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很蹊跷?
确实,梁庆不是这种沉得住气的人。陈燧说。
嗯,我也觉得。
他可能是害怕什么。陈燧推测,对了,昨天晚上他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啊。宋凌霄说,他一捶手心,对啊,昨天晚上,苏老三说梁庆早早就不见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你说,他该不会是怕我担心上火,所以自己去解决这件事了吧?
我倒是有另外一种猜测。陈燧道,昨天你爹回家了么?几时回去的?
宋凌霄一怔,接着,笑着摆了摆手:你以为梁庆向我爹告密了吗?不可能,我就防着这事儿呢,提前通知了大家,谁泄密,就扣一个月工资!
宋凌霄为自己的未卜先知洋洋得意之时,陈燧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你摇什么头?宋凌霄不满。
那我还不是什么都知道了?纸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在你爹眼中,这京州城的墙都是纸糊的。陈燧感慨道,你也太小看你爹了。
你什么意思?宋凌霄感觉陈燧话里有话,不由得也认真起来。
陈燧将昨天晚上,看见一驾内厂缇卫执行秘密任务时的马车,从达摩院门口驶出去的消息,告诉了宋凌霄。
宋凌霄愕然,接着又使劲摆手:不可能,不可能,如果我爹听到了风声,都走到达摩院门口了,不可能不上来骂我。
陈燧:
你当时那状态,谁舍得骂你。陈燧心想。
而且,昨天晚上我回家以后,我爹也没来找我,今天早上也没有,宋凌霄继续在周围寻找有利于他的蛛丝马迹,你看,如果我爹知道了,肯定会回家凶我,重新把宵禁加起来,可是他什么都没做,说明他压根不知道。
你说的也有一定首理。陈燧也陷入了困惑。
对吧,所以说,梁庆之所以态度改变,肯定是因为他被吓了一跳,良心上过意不去,嗨,今天晚上开大会的时候,我得好好说叨说叨他,让他不要因为个人情绪,耽误了咱们抓盗版的正经事。宋凌霄觉得自己的推理非常完美,合情合理,完全说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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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开书坊(穿越 系统)——洋葱怪(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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