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乔碧玉仿佛变成了一个木头人,目光发直地望着书篓。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宋凌霄说道,紫竹笔不是贺姑娘偷的,本来也不是藏在贺姑娘的书篓里的。
说罢,他看向乔碧玉:乔姑娘,证明你清白的时候到了,如果我没猜错,这根紫竹笔应该被你随身揣过,若是你身上各处的口袋都干干净净,一点墨迹也无,那就说明,偷东西的另有其人。
乔碧玉猛地抱住自己上身,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去,她的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地用气声说:不不是我别碰我真的不是我
袁成章和薛璞对视一眼,率先跨过人群,向乔碧玉迫去:乔碧玉,证明你清白的时候到了,给我看看你的口袋!
乔碧玉脸色煞白,踉踉跄跄地躲开袁成章伸向她的手,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她一晃身子,钻到了乔祖谟身后:爹,爹,救救碧玉,他们要害碧玉。
乔祖谟面色复杂,方才宋凌霄那番说辞,确实有道理,他转过头,对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儿说:碧玉,你别怕,就给他们看看,咱们没有偷东西!
不,不他们要害碧玉!乔碧玉仍是脸色苍白地紧紧抓着乔祖谟的衣服,不断重复着那两句话。
只是看看你的口袋,如果你真的没有偷紫竹笔,自然不怕给我们看!袁成章挑起眉梢,疾言厉色地说道,她眼里一向揉不得沙子,尤其是自己被人当枪使过之后,胸中这股子正义的火焰更是熊熊燃烧,一定要把幕后真凶给揪出来!
眼看着袁成章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乔祖谟似乎也没有回护自己的意思了,乔碧玉知道,如果今天在这里被逮住,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乔碧玉脚底忽然生出一股力气,没命地向薛府大门方向跑去。
本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突然爆发出此等狂奔,令大家不由得一愣。
就在这愣神的功夫,乔碧玉已经跑出十丈地。
不好。宋凌霄暗道,证据就在她身上,若是被她逃了,就拿不到证据了。
只要跑到没人的地方,将染上墨迹的衣服处理掉,那么就算他们捉住了乔碧玉,也没法控告她就是偷紫竹笔的小贼。
这时,一直举着小脑袋、眼神熠熠发亮望着宋凌霄的小姑娘,突然如一只炮弹般弹射出去!
只见厌厌小小的身影,以大人都难以企及的速度,飞快地追上乔碧玉,飞起一脚,将她踢到在地。
乔碧玉正面着地,发出嘭一声响,想来是摔得不轻。
嘶厉害。薛璞不由自主地说道。
连袁成章这样剽悍的大小姐,看到这个场景,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毛,这下脚,够狠的,想起自己和厌厌对峙那阵,这小姑娘应该还是留了情面的。
不由得一阵后怕。
乔碧玉被薛府的下人逮了回来,头发散乱,花容失色,额头上、衣襟前更是沾上许多杂草和黑灰,整个人狼狈不堪,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般。
袁成章一手揪着乔碧玉,防止她逃跑,对薛璞说道:给我找间屋子吧,太庭广众的,不合适。
薛璞吩咐管家带袁成章和乔碧玉过去薛琬的静室。
众人内心躁动地等待着结果。
少顷,袁成章又带着脸色白到不似活人的乔碧玉出来了,在她们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着月白色对襟褂子,里面系着雪涛长裙、白锦掐袖上衣的青年女子。
那青年女子个子高挑,鹅蛋脸,圆杏眼,生就一副知书达理的品貌。她的下颌比一般女子显得方正,平添几分倔强的气质,和薛璞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用问,这名青年女子,正是紫竹笔的主人薛琬。
而她,也不是女学堂的学生,而是女学堂的夫子。
这一点,宋凌霄一开始猜错了。
不过,当乔碧玉说紫竹笔就摆在夫子的桌案上,所有人的桌子都对着夫子的桌案,那个时候,宋凌霄就反应过来了,定式思维害人,他听说薛琬也在女学堂,就以为她是学生来着。
写得一手好字的女夫子薛琬,带着女学生们去花园里联诗赏景,没想到回来之后,自己一向珍视的紫竹笔却不见了。
她虽然心疼紫竹笔,但是想到要从这些年幼的女孩子们之中捉出一个小偷来,她又不愿,所以才率先退出了学堂,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这样一来,所有的关节都打通了,参与进紫竹笔案里的大小姐们,纷纷从刻板印象中挣脱出来,具有了自己鲜活的形象和各异的性格。
袁成章板着脸,看向乔祖谟,后者向她投来焦急询问的目光,袁成章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金丝边的锦帕,锦帕上晕染着墨迹。
乔祖谟就像被抽掉灵魂一般,一下子坐倒在地。
琬琬,你来的正好。薛璞喜道,他对这个妹妹十分看重,见妹妹出来,立刻走到了她身边,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薛琬向宋凌霄行了个礼,袁妹妹对我讲过了,宋坊主,果然名不虚传。
薛璞本来想炫耀一下,这案子是在他这个哥哥主持下侦破的,没想到,妹妹一出来没有理他,反倒是先跟宋凌霄这个小子道谢!
罢了罢了,宋凌霄确实有几分聪明才智,这个案子能够侦破,他功不可没。
宋凌霄也向薛琬回礼,暗想,薛璞这个家伙,果然在家里脏过我,要不然他妹妹一出来怎么叫我宋坊主?
不敢不敢,宋凌霄虚情假意地客套着,我也久闻薛小姐才女之名,今日得见,实事幸事。
薛琬笑了笑,显然没把宋凌霄的客套当真。
薛璞疑惑地打量着宋凌霄,下意识地横身在自己妹妹和宋凌霄之间他不同意这门亲事!
当然,除了薛璞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这样迅捷的反应速度。
袁成章举着锦帕,朗声道:诸位,结果出来了,这条锦帕,是乔碧玉的东西,这条锦帕上确实染着墨水,而且还是新鲜的,肯定是用来包裹过紫竹笔
等等,乔祖谟还不死心,他指着那条锦帕,质问道,这也有可能是我们碧玉用来包自己的笔染上的墨汁,为什么就能证明是包紫竹笔染上的?
袁成章叹了口气,说:当然是因为墨汁了。方才宋公子不是说过了吗,琬琬姐擅长书法,她用的墨汁是自己调制的,里面加了一份黄山松香料,也是经她的手研制的,天底下独一无二。
薛琬颔首。
袁成章继续说道:这锦帕上的墨汁,琬琬姐已经鉴定过了,正是她自己调制的漆烟墨,里面有黄山松的香味,不信,大家可以闻一闻紫竹笔,再闻一闻这条锦帕,看看是不是一样的墨香味。
说到此处,证据已是板上钉钉的铁证,再没有分辨的余地。
乔碧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神黯淡,脸如死灰,她猛地把头埋在双臂之间,肩膀颤抖着哭泣起来。
众人见此场景,一个可怜无助的小姑娘,被欺负得只能跪在地上哭,不约而同地感到活该!
早干什么去了!偷东西的时候没加你哭,诬陷别人的时候没见你哭,指着别人鼻子骂穷人多做贼的时候没见你哭!
现在哭,不嫌太迟了些么?
袁成章一脸厌恶之色,她本来以为自己抓到真凶之后会很愤怒,可是眼下,她只觉得恶心,怎么被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当枪使!她袁大小姐的脸都给丢尽了!仔细想想今天事情前前后后的经过,想到那些被人怂恿的细节,想到那些煽风点火的话语,想到自己像个大傻帽似的站在一个恶毒的贼这边,对真正无依无靠的贺琳琅多加指责,咄咄逼人
袁成章就恶心得直想吐。
她收回脚,尽量远离哭哭啼啼的乔碧玉,双手抱臂,冷冷地说:既然小偷已经抓住了,那就送去官衙吧,梁伯伯一定会给出公正的判决。
薛璞示意家仆去报官,让官府过来拿人。
突然间,乔碧玉往前一扑,扑在了薛琬脚下,抱住她的小腿,扬起脸来,激动地祈求道:薛小姐,薛小姐,求求你,救救碧玉吧,碧玉不是故意要偷您的紫竹笔的碧玉真的不知道那支笔那么昂贵,碧玉就是觉得好玩,等碧玉知道的时候,已经骑虎难下了呜薛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碧玉吧。
这薛琬道,我早说过不计较紫竹笔是谁偷的了,但是现在似乎事情并不仅仅是偷东西的问题,你可是污蔑了贺家小姐,此事关乎贺家小姐的名誉和前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揭过了。
不错。贺琳琅这时候语气坚决地说道,我绝不原谅。
好!众人在心底都喝了一声彩。比起她那个窝囊爹贺情,贺琳琅还是更有气魄啊,歹竹出好笋,真是歹竹出好笋。
贺情看了看贺琳琅,又看了看乔碧玉,终是低下头,没有在这个时候再拖自己女儿的后腿。
而这时,乔祖谟则猛地一捶地面,痛苦地嚎叫道:碧玉啊,碧玉啊,你这都是为了什么?你想要什么,不能开口跟爹讲吗?就是那天上的星星,爹也愿意为你去摘,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看到乔祖谟如此痛苦,在场的众人不由得露出恻然之色,虽然乔祖谟一开始显得过于霸道不留情面了,但是,那是建立在他认为自己女儿是无辜被欺负的前提下,他的爱女之心,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此时得知女儿才是罪魁祸首,他更是撕心裂肺,无法接受。
有这样一位宠爱着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乔碧玉还要做出偷盗的事呢?
实在是无法理解。
乔碧玉垂下头,不再做声。
紫竹笔失窃案,真相水落石出,少顷,京州府衙门接到报案,派了两个差役来拿人,乔碧玉像个木头人似的被带走了,乔祖谟失魂落魄地跟着他们一道走了。
直到一段时间的审理之后,乔碧玉的动机大白于世,原来,她的目标从来不是什么紫竹笔,而是贺琳琅。
贺琳琅的父亲贺情和乔碧玉的父亲乔祖谟同为工部官员,贺情却因为修建辰天殿的过程中,发明了一种运送圆木、降低成本的运输方法,大大节省了工部开支,成为工部尚书眼前的红人,很有可能受到提拔。
那样一来,就会威胁到乔祖谟的升迁。
部里的升迁体系,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乔祖谟一直在等一个平调到营缮司的机会,可是,眼看着这个机会就要被横插一杠子进来的贺情抢走。
连乔祖谟都不知道自己女儿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个消息,乔碧玉心思极重,谋划了很长时间,终于找到机会,决心在这一天下手,一旦贺琳琅偷窃的丑闻曝光,就算是没有被抓,身上的污点也洗不去了,而工部在提拔官员时,有一项很重要的考评标准,就是德行,一个官员家里若是养出个贼来,不必说,德行自然过不了关。
怀着这样险恶的心思,乔碧玉制造了紫竹笔案。
得知真相,参与过这个案子的人们不由得心中唏嘘,没想到,乔碧玉竟然也是为了她爹才这么做
说到底,还是家教出了岔子,乔祖谟是真爱女儿,却无形中将官场那一套勾心斗角的伎俩洋洋得意地当着自己女儿的面讲出来,乔碧玉年纪尚小,分不清是非,便以为她也可以这样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另外一家,贺情是真的窝囊,但他确实热爱工作,凭着经验和技术站稳脚跟,不争不抢,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得罪人,这样的习性也熏陶着贺琳琅,贺琳琅低调内敛,不会为自己辩解
很难说哪种家教更糟糕一点。
当日,乔祖谟和乔碧玉离开之后,其他女学生和家长围上来,先是赞叹了一番宋凌霄的破案能力,接着便堵着宋凌霄问了一番紫皋哭哭客和兰之洛的近况,得知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出书,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是,在宋凌霄向他们保证,凌霄书坊很快会推出新的爆款之后,他们的期待又被挑了起来,兴高采烈地陆续散去。
宋凌霄看着大家满意而归,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品牌建设,真是任何时候都疏忽不得啊!
宋公子。袁成章走了过来,大大方方向宋凌霄鞠躬道歉,是我错了,差点诬陷好人,多亏有宋公子明察秋毫,揪出真凶,还给好人一个清白!
宋凌霄本来就对袁成章颇为欣赏,此时见她认错也认得磊落,欣赏更多一分,摆手笑道:袁姑娘正义凛然,嫉恶如仇,实在是令人佩服,若是没有袁姑娘坚持,这件事也许就轻轻揭过了。
袁成章抬起头来,硬邦邦地说道:宋公子,您这说法,还真是勉强。
宋凌霄心想,这位袁大小姐的说话方式,和他们家某位小姑娘还真是像啊。她俩能顶起牛来,简直是命运的召唤,历史的必然。
袁成章看向宋凌霄身边的厌厌,从刚才抓乔碧玉回来之后,厌厌就一直贴着宋凌霄站着,左手攥着宋凌霄的衣摆,两只小揪揪转来转去,目光一会儿看看宋凌霄,一会儿看看和宋凌霄说话的人,似乎对一切与宋凌霄有关的事都非常关心。
厌厌,这次是你对,我错了。袁成章稍微弯下腰来,对厌厌说。
厌厌也学着宋凌霄的样子摆了摆手:不要紧。
袁成章忍不住笑了起来:谢谢你,那我们交个朋友吧。
好,厌厌拍了拍胸脯,以后我罩着你。
袁成章实在是绷不住了,拉起厌厌的右手,使劲儿揉了一番:好啊,我以后就靠你罩着啦。
两个脾气一样的人会顶牛,自然也会惺惺相惜,只要转过那个弯,未来就是臭味相投呃不,一拍即合了!
好吧,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袁成章向宋凌霄点了点头,转身去找她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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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开书坊(穿越 系统)——洋葱怪(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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